大殿内值守的巫祝皆被屏退,只有玄武宫的祭司和他的弟子。
此时此刻,少年黑如点漆的好看眸子睁得老大,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师父, 您这是要……谋反?!”
“谋反?”祭司大人步行至殿前,绣着玄武纹饰的白纱衣襟和黑色面纱一同被暴风刮起,隐隐露出侧脸上狰狞的疤痕。
那疤痕狭长干枯,仿佛将他的脸一分为二!
“王位之战,明争暗斗。古往今来,生生不息……天家那些事千百年来未曾变过,左不过为了‘权力’二字。泽儿,你不妨告诉为师,何为正,何为反?”
“可我们身为神官,又怎能涉足于朝堂之事!”少年一顿,随即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口气太硬,立刻跪在祭司大人面前,“弟子出言莽撞,无意冒犯师父。”
“我知道你是为了为师着想……只是,泽儿不要忘了作为神官的职责所在。”大祭司伸出手轻柔地抚向少年的发顶,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少年微微抬眸,依然保持着跪姿:“有生之年,必要守得天下海晏河清,护得百姓安然太平——神殿历代大祭司□□,弟子从不敢遗忘。”
身护国运,有史以来便是每一任神殿祭司的宿命。
“说的没错。可若是你明知这国运即将走到头了呢?泽儿,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以身试险,逆天改运……可是师父,我们应天的国运不是正兴盛吗?怎么会突然就要走到尽头了?”少年眼中泛起不解的疑云,一旁的齐琪也听得云里雾里。
根据她脑海中的记忆,那时候虽说新君登基王权更替,再加上东南的曜天国虎视眈眈已久,国内外的政局确实不那么稳,可这在历史上也是常事。
若凭这些就敢胡说八道应天王朝气数将近,估计这帮子跳大神的早就被煌烨拖出去斩了。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齐琪都对神棍嗤之以鼻,但面对眼前的少年,她还是讨厌不起来。
或许是因为对方也叫“泽儿”的缘故吧……
没来由想到那个冷冷清清的水木泽,她扯了扯嘴角,连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的表情变得柔软了几分。
然而,心底溢出的一星半点柔波被大祭司接下来的一番话搅浑:“煞星降世,尸云遮天。白虎命星本就主刀兵,如此一来,应天国祚危矣。”
“师父说的煞星,难道指的是……”
“不错,正是齐家那个遗孤。她若不死,迟早会将应天拖入战争的泥潭。”
“不会的,阿麒出生的那天出现了白虹贯日的奇观,您不是说她是应天象而生的战神吗?她十四岁便跟随齐老将军上战场,为我应天出生入死立下战功无数,怎么可能是危害国祚的煞星呢?!”少年表情很是激动。
齐琪听了这些话也感到非常愤慨,若在平素这些神棍的胡言乱语传到她耳朵里,势必要两拳头招呼上去。枉她跟将士们热血疆场奋勇杀敌,这些个巫师却在这儿天天信口开河!
“泽儿若是不信便看看这个吧……”祭司大人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小小竹筒递给他的弟子。
少年神色犹疑地接过竹筒,从里头取出一条丝帛,慢慢打开。
由于距离较远,加之殿门外电闪雷鸣光线忽明忽暗,任凭齐琪眼力再好也看不清布帛上写了什么,不过她的好奇心很快有了答案。
“这是……先王的遗诏?”少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师父,拿着布帛的手微微颤抖。
“不错。”
祭司大人话音刚落,少年突然站起身,原本因震惊而闪烁跳跃的眸光在光影交错的瞬息间变得坚定:“我要毁了它。”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杀部分快要结束了……
第91章 真伪
“这是……先王的遗诏?”少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师父, 拿着布帛的手微微颤抖。
“不错。”
祭司大人话音刚落,少年突然站起身, 原本因震惊而闪烁跳跃的眸光在光影交错的瞬息间变得坚定。
“我要毁了它。”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毁掉这份遗诏。”
祭司大人冷冷一笑:“泽儿到底是天真得很呐, 你觉得毁了先王的遗诏就能保住那孩子了么?先王当时草拟的诏书不可能只有一份,齐家军功太高遭到王族忌惮也非一日两日了,若不是齐老将军殉国, 那孩子只怕根本活不到现在……再者, 新君可是一个连骨肉兄弟都能毫不留情屠戮殆尽的人,你认为这样的人会容得下掌握着一半虎符的齐氏遗孤吗?又怎知他没有看过这份诏书?说不定这位年轻的君主比谁都盼着那孩子死呢!”
煌烨早就想杀她了?
她的王,她一心一意效忠守护的君王原来一直想要致她于死地?!
齐琪心里“咯噔”一沉,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又疼又闷的慌, 以至于险些一个趔趄。
所幸眼前只是过去发生的一幕幕场景,其中并没有人看得见她的彷徨与无措。
过了许久,依旧心绪难平。
纵然君臣有别,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单恋没有结果,却无法想象自己与煌烨的过往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什么此身报君心意不变, 原来煌烨从来不是因为她功高盖主而心生忌惮,也并非因那张字条的误会而起了杀心,而是煌烨从一开始就只是把她当作一件趁手的兵器,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剑。
持剑者是不会让手中的剑伤到自己的,剑芒过锋则势必折,所以最后, 煌烨毫不犹豫地选择亲手折断这抦剑。
悲从中来,齐琪背靠砖墙闭上眼睛,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疲惫,竟不知从何悲起了。
少年和自己的关系不重要了,少年的师父和煌夔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似乎也无关紧要了……
所有的疑问在此刻皆化作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感叹她何其可笑又可悲的一生。
齐琪不明白冥冥之中为何要让自己窥见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如果一直让她蒙在鼓里或许也未尝不失为一件好事,不知则不会心痛,不心痛便不会平添如此多的烦扰与纠结。
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双臂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堆里的鸵鸟。
“师父在上,弟子有一事不明……”清亮的嗓音打断了齐琪的沉思,但见掌心里的绢布一角摊开,露出一小半白虎的图纹,“先王的遗诏缘何会在师父的手上?师父在明知我会毁掉遗诏以保全阿麒的情况下,又为何将这么重要的诏书拿给我看?这是否说明,您手里这份遗诏本身就有问题?”
思绪中断,齐琪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怔怔地望向目光灼灼的少年。
“师父持有的为何是一份伪造的遗诏?这份假遗诏又是谁写的,有多少人看过?先王不是没有立下储位,可煌夔为何坚称自己才是天命所归之人?纵然无情帝王家,可阿麒跟随煌烨多年又为国立下战功,煌烨固然冷情,却不是一个昏聩的君王,如何会因一个天象和一份真伪莫辨的遗诏而武断地处置一个人的生死?不是君王要致阿麒于死地,而是您想致齐家于死地,想置应天的江山社稷于死地……真正危害国祚的人,是师父您。”
讲到这里,少年右手一松,布帛随之轻飘飘地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一阵风将绢布吹开,只见那上面赫然写着——“灭天煞,保江山,诛齐氏”。
什么,遗诏是假的?
齐琪一愣,思绪尚停留在刚刚少年的言语中。
许是之前那一瞬间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她差点就信了祭司大人一通居心叵测的言辞。
其实若细究起来,很快便能发现许多地方说不通甚至自相矛盾,而且大多是对方一面之词。
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若在平时,她肯定不会这么容易上当,只是一旦事关煌烨,关心则乱而已。
没想到这少年竟如此冷静,一眼便看出遗诏的问题和其师的居心。
“说得好!泽儿,看来为师真的小看你了……”祭司大人的阴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影影绰绰的烛火映着他略显苍白的侧颜,狰狞的表情让人几乎以为他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齐琪不禁打了个冷战,刚刚心里冒出的几分庆幸全被满满的担忧取代。
煌烨不知对此事了解多少,更令她担忧的是面前这个叫做“泽儿”的少年。
他既一语道破大祭司的诡计,对方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正想着,只见祭司大人朝素衣少年一步步逼近……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杀部分写得我好爽,可惜快结束了。
第92章 你,究竟是谁?
“泽儿, 其实在见过煌夔之前,我心里是很矛盾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 你又是神殿众多弟子中资质最出色的一个,为师真的不想对你出手……”
祭司大人话音未落, 便被少年打断:“你不是我的师父。侍奉神明的人理应心思纯净,无欲无求,你却勾结大奸大恶之徒意图谋反, 我没有你这样的师父。”
“说得没错!煌夔是大奸大恶、乱臣贼子, 因为他失败了。成王败寇,正与邪善与恶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如果王城外的那场刺杀成功了,你觉得谁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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