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手撑在推上,撅着屁股,呵斥呵斥喘了半天。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回去,可以想到田秀平没准儿还在气头儿上,就选择去隔壁老王家坐一会儿了。
赵春芳眼瞧着公公飞奔出去,一点儿长辈的形象都不顾及,另一边儿婆婆又拿着鸡毛掸子连打带骂,她选择默默地坐下,不说话,继续干手里的活儿。
反正她公公求生欲为零,她是看出来了。
没啥可说的,她自己求生欲还是挺高的。
王淑芬可是个没脑子的,好奇地凑到赵春芳一边儿,还没心没肺地一点儿都不知道压低声音。
“大嫂,你说这是咋的了?爸上哪儿去了?”
赵春芳低着头,话也没说一句,闷头就是干活儿。
跟傻了吧唧的人啊,没啥解释的。
燕建国兄弟三人回到家,见他们的爹不见了,燕建国还径直站在老两口的房子外头吼了一嗓子,“妈,我爸呢?”
赵春芳真是没来得及拦着啊,要不然打死她都会堵上燕建国的嘴的。
田秀平回到房间里头,舍不得燕建学的情绪又一次出现了。
她正在屋里头酝酿悲伤情绪的时候,又一次被老大给打破了。
“滚!!!!”
赵春芳:蠢啊。
当然,田秀平的脾气虽然大,但是好在从不记仇。当天临近晚饭的功夫儿,老燕头才背着手回来,他心里也琢磨着,自己老伴儿的气估计也消得差不多了,只要自己好话说着,铁定能给哄回来。
院门倒是四敞大开的,可房门的紧紧闭着的啊。
老燕头站在窗户下头的石阶上头,“他妈啊,你关着门要是把自己个儿给憋坏了,可咋整哟。”
赵春芳和王淑芬在厨房忙活做饭,燕金梅也在帮着烧火。
也就只有身子不济不能露面儿的陈英和一惯不爱干活儿的沈翠兰的屋里头待着了。
“你待会儿听见啥都别吭气。”
赵春芳不动声色的跟王淑芬传递着“消息”。
田秀平在屋里头依旧没动静。
“他妈啊,你看看这天儿怪冷风怪大的,我喝了一个下午的凉水,闹着肚子呢,要不你把门给我打开呗,让上炕暖和缓和成不?”
苦肉计啊,赤果果的苦肉计。
田秀平却接受了这样一个拙劣的苦肉计,“唰”地一下打开了大门。
“你是不上老王家去了?那损小子给你吃凉水?”
老燕头儿顺势拉开门儿,钻进去,动作之连贯,恐怕连燕建国都跟不上了。他进了门就赶紧转身关上门,然后捂着肚子,蹬掉鞋子,往炕上钻。
田秀平倒是也真关心老伴儿,愣是要问谁给他喝的凉水,去算账去。
老燕头儿那会告诉她,这可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主意,自己去喝得凉水呀。
赵春芳:我公公真厉害,一点儿也不笨啊。
大罗村儿的冬天说漫长也挺长,可要说段,过去得也挺快。
2月份过完了年,没多少日子,天气就开始回暖了,河里头也慢慢儿开始解冻了,公社里又准备安排各个公社组织动员大家春季播种了。
播种时节也是个农忙的时候,基本上挨家挨户能下地干活儿都去了,没开学的话,家里的小孩子们也会到地里头帮着拔杂草。
春种秋收嘛,播种和收割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人一忙起来啊,就得起早贪黑地忙活,连着转,农村哪分啥工作日休息日的?忙起来天天还不都是争分夺秒的?
每年农忙的时候,无论是挨家挨户关起门儿来的矛盾,还是邻里间的嫌隙,都是没空理会没空在乎的。
老燕家也是,家里人集体出动出去干活儿了,没开学的燕金梅,也那这家伙帮起忙来,直到学校开学才转而去了学校。
日子的平静终究不能一直平静下去。
五月的时候,天气好没开始热,正是最舒服的季节。
地里最忙的时候刚刚过去,大家才能在闲暇的时候多喘口气儿。
到公社里开完会的沈铁民就给整个儿第一生产队带来了一个震惊挨家挨户的消息。
大罗村公社刚刚分配下来了两个知青回城名额!!!
第15章
原本知青们刚开始下乡的时候,有一波城里的学生们主动请缨想要来广阔的天地实现自己的理想。
可是到了农村,他们才发现,这差距也是有点儿大吧?
农活儿很累啊,刨几下子地,这手上就起泡了。
要是继续干活儿,这手上的大泡破了,满手心儿都是火辣辣的疼。
每天起早贪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也就算了。可关键是连个正常劳动力的工分儿都拿不下来。
过上了一两年,第一波知青们才勉强能靠自己的双手吃饱一点儿。
后面,城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个知情,不像起初的那些,这些更多不是自愿,而是强制分配。
在劳动的积极性上头,也就更加不济了。
于是,大家开始翘首以盼那些能够回城返乡的名额。
接连几年,上头都是毫无规律地,给各个地方派送回城名额,然而,僧多粥少,大家挤破了脑袋,也就那么几个机会。
有些家里没啥能耐的,压根儿就不去盼望这少得可怜的名额机会。
也就像朱经纬这般,才能拿得到名额,走得潇洒。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啥有的地区会出现,女知青们纷纷去勾搭公社了领导干部为了返程回乡名额的原因了。
陈英实在不想放弃这次的机会,虽然她这几年反复尝试了各种办法,包括为了名额,怀上了肚子里这个。
可是她也知道,名额虽然有,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得到的,朱经纬那家世,也是熬了一两年才拿得到加号的名额。
近几年,本市的返程名额本就鲜少分到大罗村儿来。
这会一下子还是俩!
许多村儿里的女知青都暗潮涌动了。
第一生产队在大罗村公社里算得上是产量劳动力第一的生产队,要是按照道理来讲,理应是分得到一个回城名额的,不过这事儿瞬息万变,也是在不好确定。
陈英想着,沈翠兰怎么着也是生产队队长的亲妹妹,这话应该能替自己说上话的吧。
她也不顾着,自己长布衫里头藏着的大肚子会不会被老五家看出来,就去敲人家的门去了。
这要是真让田秀平知道,估计给她一棍子的心都能有了。
“小嫂子,小嫂子你在屋里头吗?”
沈翠兰这时候月份也大了,因为自己躲懒不想干活儿,加上这个冬天里在老燕家还吃好喝的供着,她整个人到三个月以后胖出两圈儿来。
老燕家无论是田秀萍还是赵春芳、王淑芬谁也没怀的时候胖出这么多来。
她胖了还不说,身子也变得虚了些,播种那会儿,她下地帮忙已经使不上什么力气了,弯下腰一小会儿,就觉得浑身使不上劲头。
田秀萍说她自打嫁过来就浑身一副资本主义家大小姐的派头,恶心死人了。
她这会儿正躺在屋里打盹儿,听见叫门声,才慢悠悠起身去准备开门。
“英子啊,你这嫂子我担不起,没准儿我得叫你一句嫂子了吧。”
在沈翠兰眼里,陈英跟燕建学是百分之百的有猫腻,而且腻歪得还比较严重。
陈英也不是听不出来话里头的意思,可毕竟现在自己个儿求得着人家啊,“这哪儿的话,三哥五哥都是我哥。”
沈翠兰也没得了便宜就不饶人,轻轻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又甩了一个白眼儿,没接话。
陈英便顺势说道,“我听说,今年咱们公社里头也有名额能回城返乡了,我就想来问问嫂子,从铁民哥那儿……”
沈翠兰一看,她是本着回城的事儿来的,就立马端起了架子,拿捏起自己的姿态,“什么铁民哥,话可别瞎讲,我哥哥连儿子可都生了,你别打别的注意啊。什么名额不名额的,你还是去问问公社里头吧,我哥就是管管咱们种地分粮食。”
陈英听到沈翠兰拿话抢白她,一时之间也是心里气得慌,仰仗着一个生产队队长就觉得自己个儿牛上天呐?
跟陈英爸妈比,这生产队长啥都不是。
但是呢,如今这个情况,就是求人家的时候,话是肯定不能这么说出口的。
“你看你,嫂子,啥哥不哥的,还不都是你亲哥哥,妹子我随着你叫的。”
陈英说完从怀里掏出来几张肉片粮食票,虽然是毛票,数目小,可是到底是乡下人没机会搞得到的东西。
老燕家的票原本都是从黑市上换回来的,哪有人真有票子的来源?
陈英手里的还是他家里头给她寄信的时候,附带过来的,票子数也不多,毕竟她家里还有幼弟。也就是偶尔才跟知青们上县城瞎吃一顿。
沈翠兰见了这东西,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
这是肉票啊,粮票啊!!!
她娘家一家子都靠嘴皮子,没有认真做事儿的人,家里头也就是勉强温饱罢了,哪有那么多机会吃肉
当然,她面子上还是要显得格外不在意的,不然多跌份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