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两家住在同一小区,正巧孩子同岁,从幼时玩到现在,一个惹是生非的混小子,一个事事完美的优等生,然而唐宇并不羡慕景越,要他过这种自律得像机器人的生活,还不如趁早抹脖子自尽。
明明生了一副招人的皮囊,又有学霸富二代的光环,什么妹子拿不下?偏偏他不为所动,简直浪费。
如今见他因为夏云珠变得反常,唐宇自然兴奋。
虽觉得寡淡了点,但他细细瞧过,身段尚可,面容姣好,双眸清亮得一看便知未尝禁.果,娇柔模样拿来给他哥们儿开.苞也算不错。
然而,面对刨根掘底的追问,景越显得十分不耐烦,索性戴上耳机,将噪音阻隔在外。
如果不是两家父母交好,二人从小玩到大,他真不会和唐宇这种浪荡纨绔走到一处。
耳麦里的女声沙哑地低唱,开到极高音量也盖不过唐宇刚才说的话。
——“你该不会找着找着动心了吧?”
他拧眉切换首狂烈摇滚。
动心?
怎么可能。
……
从食堂出来将近1点,正午阳光微微发热。
路边枯树下站着个高挑女生,手机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她眉直皱。
之所以会在人来人往中注意到她,是因为她堆在脚边的两包衣服斜倒了出来。黑白相间,像是侍应服。
夏云珠看了两眼便移开视线,身边同行的杨露却松开胳膊迎了过去。
认识的人?
隔着两米远,杨露就扯嗓子叫唤:“何佳!干什么呢!一脸凶相,谁惹你了?”
高挑女生闻声偏头,见是熟人,比了个稍等的手势,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捋了捋滑到唇边的头发,张口抱怨道:“别提了!给一学妹介绍侍应生的兼职,结果她临时推了,现在让我上哪儿拉个人给领班?”
杨露表示有心无力。
夏云珠走近,犹豫了几秒,试着问:“……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替她吧。”
高挑女生眼睛一亮,宛若在看救世主,两三步上前拉过她的手,失声问:“真的?!”
夏云珠点头:“如果方便的话……”
这几个月没有兼职,今早交了重修费又办了手机,支付宝的余额立刻缩水。本想等过两天安定下来再找兼职,现在杨露的朋友恰好缺人,便顺势应下。
高挑女生连连道:“方便方便方便!两点到八点,中间有一小时休息时间,包饭,日结300,是个酒会,上上菜,补补酒水什么的,有我带着,新手也没关系。”
杨露不太放心,看着夏云珠:“你今天刚回来立马就去兼职,没事儿吧?”
高挑女生不乐意,挽着夏云珠的手一副不肯放人的架势:“去去去,我带着,能有什么事儿?再说只是个酒会,又不是风月场。”她用胳膊碰夏云珠,挤眉弄眼,“对吧?妹子。”
衣襟见肘又无人接济,这300块对夏云珠而言无疑解燃眉之急,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前往蓝天国际酒店的路上,高挑女生做了自我介绍:舞蹈系、杨露老乡。
“我手里不少兼职,有需要的话介绍给你。”
夏云珠谢过,随她一道步入酒店。
酒会6点举行,需要提前准备会场和酒水菜式。领班分批带人前往不同大厅,夏云珠随一字列队越过中庭湖的欧式石桥,步入五号凡尔赛宴会厅。
仿法式宫廷的装潢,气派又不失典雅,5点40之后,衣着得体的男女陆续入场,灯光璀璨,觥筹交错。
夏云珠只兼职过家教,第一次做侍应生不免紧张,怕出错,只跟着何佳埋头补充酒水。
忙过了酒会高.潮,就变得清闲许多,何佳照顾她是新手,打发她去角落整理酒杯。
落地窗旁的区域,客人鲜至,夏云珠放松紧绷的神经安静干活,大提琴的低吟中,夹杂着一男一女激动的交谈——
“这是我的梦想!我耗费了十几年时间的研究,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玉美!你的研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什么穿越时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是个无底洞,砸再多钱也不会有结果!”
“已经有研究证明,穿越真实存在过,你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根本不会明白,这项研究成功后对全人类而言意味着什么!”
“是,我满身铜臭,我是不懂你们那些什么穿越,什么全人类,我只知道目前景氏资金困难,没有办法给你的研究室投更多的钱。玉美,你是我的妻子,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能不能多为家庭考虑考虑?”
夏云珠头也没回,整理好东西马上离开,别人的家务事她无意偷听。虽然还是不小心入耳了一些信息。
景氏?
夏云珠摇摇头,刚才那两位,总不会凑巧是景越的父母。
第7章
酒会到九点结束,夏云珠换好衣服从酒店出来,天已彻底黑下。
名车往来,灯火满目。
她拖着疲惫身体朝地铁口走,唇角翘起浅浅弧度,支付宝里多了300元,几小时的忙碌也算值得。
近十点的地铁,多是加班夜归的上班族。
玻璃窗映照出张张疲惫脸孔,衬得车厢气氛略显压抑。
夏云珠歪着头小睡,经过购物城站时,被一阵笑声吵醒。她掀起发沉的眼,寻声瞅去。
上来一对年轻夫妇,丈夫臂弯坐着三四岁的小女孩,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逗得怀里女儿咯咯直乐,一旁妻子见状也露出满足笑容。
画面温馨,于她而言却太过刺目,夏云珠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或许在很小的时候,她也曾有过这样快乐的童年,但有关父母的记忆,更多却是模糊和冰冷。
甚至,锥心刺骨。
同床共枕的夫妻,因为抚养费的问题吵得面红耳赤、大打出手,她站在一旁角落,仿佛爱情凋谢后难看的枯叶——双方都迫切想要把她赶紧扔掉。
从那时起,等待她的便是十几年漫长的寄人篱下,母亲虽然提供国内的老宅给她暂住,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收回。
因而,偌大的城,无她一处栖身之所。
她偏头,额抵着玻璃窗。
隧道里不时滑过广告牌,苍白灯光一遍遍掠过。
不由闭了闭眼,什么时候能有累了便可停靠的避风港?
——那她一定会,无比珍惜。
……
10点正当夜生活拉开帷幕。然,四十多年前的居民楼却早已陷入沉睡。街边点着两三盏破旧路灯的,萧索似垂暮老者。
这里多住着退休老年人,倘若天尚亮,会看到老式自行车游鱼般穿行而过,单元楼门口围坐下象棋的老大爷,菜贩挤在路边中气十足地吆喝,热闹得聒噪。
许久未曾这样走过夜路,夏云珠脚步飞快,灯光拉长影子,空无一人的道央,几分阴森悄然流露。
无尽岑寂中,墨蓝天幕下,一道暗影无声划过,冰冷剑光微闪,似抖开片片寒霜。
夏云珠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眼底似掠过飘零幡旗,杀气狂风骤雨般扑面而来,一阵濒死的恐惧瞬间扼住她的喉咙。
凄淡圆月,绯衣似火。
那人伴着隐约玉响从天而降。
未扎未束的墨发散开两侧,锋锐轮廓若隐若现。利剑一样的眉斜飞入鬓,凛冽凤眼似凝着风霜,结出的冰直刺她五脏六肺。
这是……!!!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她来不及反应,只觉颈间一阵冰凉,寒颤间,对方已落地在面前。
字字如霜:“夏云珠,你以为逃得掉?”
千年的距离,在两人之间汹涌流淌。
薄风遥手举长剑,架在夏云珠纤细脖颈处。风自街头袭来,衣袂卷如火舌,蔓向她时缠绵又决裂。
月光倒映他眼底,照亮深处的一丝挣扎。
他平生最恨背叛,但凡离心之人,都已成他刀下亡魂。握剑的手紧得骨节发白,只需偏下一寸,便可取她性命。
然而,他却在此刻,失了那份杀伐果决。
他别过眼,恍惚中似乎听见风起叶响,带着她的身影从记忆深处拂来……
……
初秋清晨已凝薄雾,临湖搭建的武场是薄风遥练剑之地。
一套剑法毕,发现鹰川竟少见的不在,他擦拭着剑身,问一旁护卫:“鹰川在何处?”
“回宫主,鹰护卫有事去了后花园,属下见他神色紧张,许是急事。”
“后花园?急事?”他蹙眉,很难将两者相联系。
鹰川在夜安宫的地位紧在他之下,又是个稳重性子,如今难得反常,恐是出了什么事。于是来不及换下练剑劲装,径直赶往后花园。
初秋残存盛夏的暑热,拂面而来的风舒适宜人。
绰绰绿影间,高马尾的男子如雪松般笔直而立,手里打开的锦盒里,素雅玉簪安静躺在黑色绒布上,精雕细琢,剔透无暇。
发簪,有求娶为正室之意,越是昂贵越显诚意,此等做工,怕是出自京州贵女追捧的琉璃阁,发簪用料上乘,价格不菲。
薄风遥不由一怔。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鹰川。
刀削侧颜柔和了平日的冷峻,寒夜似的星目破开浓浓暖意,眸低垂,眼角泪痣随赧然笑意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