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夏云珠?”
“拜托!虽然不熟,但好歹是一个班的同学,我们仨不至于脸盲成这样吧?”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范娜慢慢垂下头,漂亮的金棕色梨花头,挡住陡然阴暗的侧颜。
耳边有关景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扎在耳膜上的刺。
她仿佛坐了一场过山车,从惊讶到狂喜,再到如今跌落谷底。
景越第一次对女生示好,对象竟然不是她!而是当初受尽嘲笑的夏云珠,这根本不合常理。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几乎所有女生都想知道。
第三节课打铃前十分钟,教室就坐满想一探究竟的人,夏云珠进门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迟到了。
身后跟着的杨露探出脑袋,低呼:“卧槽,今天这是怎么了?集体变身学霸了?来这么早!”环顾一周,发现多是女生,更加好奇,“怎么,灭绝师太换成禁欲系美男教授了?”
到了教务处办完重修申请后,夏云珠就和景越分道扬镳,去移动营业厅重新办理手机的路上,被气喘吁吁的杨露截下,扑过来就是一句:“死没良心的!终于知道回来了!”
疑惑杨露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得知她回来的消息,问过才知,是景越给她打了电话。
“景越?怎么会……”
“怎么不会?因为你,我都跟他混熟了。”
杨露说,她失踪后,只有景越积极地帮忙找她。
“暑假过后他见你一直没来,就去找辅导员帮忙联系你的家属。对了!你家里都是些什么人啊?问你去哪儿了,都说不知道,还一副嫌麻烦的样子,真气死我了!后来还是景越带了警察找去你家,可惜依然没有你的消息……你这四个月,到底躲哪儿去了?”
躲哪儿去了?
去了千年前的朝代,在江湖霸主宫里当柴火丫头,昨天还嫁做人妇,差一步就要和盛世美颜的夫君开车。
这话,她当然说不出口,只能搬出应付景越的那套说辞,不出意料,换来杨露看白痴的眼神。
“这话你只能骗骗别人,骗不了姐姐的火眼金睛!”
撒一个谎需要无数个谎来圆,她不想骗杨露,但也无法坦白穿越的真相,沉默许久,最后折中道:
“露露,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不想骗你,但这件事我暂时还不想说,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再向你坦白。”
说完这句话,第二节课的下课铃打响。
想到三四节有课,两人没再逗留,一同赶往教室。
这是夏云珠旷课后第一次露面。
进门的那一刻,教室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仿佛想挖掘出什么惊天八卦。
虽然早就料到自己旷课这么久,再次回归肯定会引起关注,但同学们的“热情”着实超乎想象。
她本想拉着杨露去最后一排,考虑到自己新学期旷课一个月,过低的出勤率在老师那里印象肯定不好,为了挽回平时成绩,在经过第二排的时候,她微微停步,坐了下来。
杨露见状,不由低呼:“为了不挂科你还真是豁出去了!”
作为平时开小差期末抱佛脚的“逍遥派”,她包里还背着从图书馆借来的言情小说,准备这堂课躲后排消遣,结果夏云珠就选了这么个高危地带。
知道她对前排的排斥,夏云珠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舍命陪君子时,替她做了决定:“你还是坐后排,我就这周挣挣表现,等老师把前几次的旷课记录销了,就回来陪你。”
正巧老师拿着教案进门,在前排逗留有引起关注的危险,杨露便做了个请罪的动作躲去了后排,夏云珠则定了定神,放下书包后走上讲台跟老师说明情况。
满教室的学生都竖起耳朵,在听到她说神经衰弱去乡下调养后,议论声骤起——
“是失恋疗伤吧?还神经衰弱呢!老师会信就有鬼了。”
“说不定还真是神经衰弱,有些人心理承受力差,失个恋就要死要活的!”
“不是有人说看到她去明珠湖了吗?该不会是想不开跳湖,结果肺部感染住院治疗到现在?”
“卧槽,真的假的?”
杨露翻开新借的小说,听见周围充满恶意的猜测,顿时看不进去,把书往桌上重重一放,扬声怒斥:“要上课了啊!这里是教室,不是茶馆,能不能闭闭嘴,别打扰其他人预习?”
见识过杨露的泼辣,忌惮的人便渐渐消了声。
夏云珠从讲台回到座位后,景越来了。
他已经换下早晨那套运动服,此时深色薄毛衣配休闲的风衣外套,款式简约,穿在他身上却十分养眼。
他刚出现在门口,绕在夏云珠身上的视线,顷刻间聚集到他这里。
也不过几小时,他买饮料给夏云珠的八卦已经传遍半个金融系。如今,满教室的女生,甚至部分八卦心旺盛的男生,都想弄清楚其中缘由。
习惯了被目光追逐,景越神色如常地走进教室,视线落在第二排夏云珠身上时,眼波微闪。
女生散着一头懒卷长发,正一手支着下巴,不时往本子上写着什么。
总觉得偌大的教室,不再似先前那般空唠,心脏像被重新灌满血液,踏实得让他不由自主舒展了眉头。
身后的唐宇打着哈欠,没注意到教室里不同寻常的气氛,还在低声抱怨:“我去!昨晚组队杀鸡到三点,睡都没睡够,上什么课啊?真烦……”
话没说完,他忽然睁大惺忪睡眼——
本该在窗边第一排座位停下的景越,已经走到了第二排,低头对面前的女生说了句:“往里挪一个位置。”
奇了怪了!
这是……铁树要开花了?
唐宇使劲揉了揉眼睛,在瞧清女生的面容后,惊讶得险些下巴脱臼。
——那那那、那不是,暗恋景越被拒失踪的夏云珠吗?
第6章
这堂课弥漫着难以忽视的怪异。
夏云珠很想专注抄笔记,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瞄向旁边的人。
修长的手,玉一样温润,握笔时骨节凸起,根根分明;字也是极具韵味的行楷,连笔潇洒却不显凌乱,在无纸化的今天,很少有人能静下心来练出一手好字。
她盯着他的字出神,全然不知对方已经察觉。
景越停下笔,低眉问:“怎么…?”
平淡的三个字,听不出多少情绪,到了旁人耳里,又是另一番体味。
作为全国知名学府,又是时下热门的专业,要在金融系里脱颖而出不算易事,景越能常年保持第一,靠的不仅仅是父母给的高智商,还有良好的学习态度。
从进校到现在,他没有一堂课开过小差。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上课时间绝对不能去打扰他。
然而此时此刻,他破天荒的停笔,仅仅只是因为夏云珠一个眼神。
教室里暗潮涌动,夏云珠这个当事人全然未觉,目光被景越捕捉到,她脑后略冒虚汗,尴尬地摇头称说没事。
景越见她握着笔,表情心不在焉,便又问了一句:“是不是抄漏板书?还是哪里听不懂?”
旷课一个月,落下四次课,新书都是今天刚从杨露那里拿到,连预习的时间都没有,很多地方当然听不明白。
但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夏云珠不好说小话影响课堂纪律,便再次摇摇头,示意他继续听讲。
况且,让她失神的,也并非这个原因。
夏云珠继续抄笔记,景越也转回黑板,手里的笔再次动起来,抬眉低眉间,落下一句:“先作笔记,不懂的地方我下课给你讲。”
教室里很安静,除了老师枯燥的讲解外,只有笔尖游走的唰唰声。因而,景越和夏云珠的对话就被周围人一字不漏听进耳里。
八卦心在秋季也抑制不住地躁动。
熬到下课,议论便肆无忌惮冒出来。内容无非两件事,景越买饮料给夏云珠、景越主动和夏云珠同桌。
习惯备受瞩目的景越神色如常,夏云珠却如坐针毡,最后一节课铃声一响,便收拾东西一刻不停地离开。
被一路拉扯到教学楼外的杨露不住哀嚎:“诶诶诶,我书包还没拉好呢!你急什么?抢食堂也不带这样啊。”
“我肚子饿了。”这话半真半假,昨日出嫁只让吃颗橘子果腹,今早匆忙赶来学校,也顾不上吃早饭,如今到了正午,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那头景越还在教室整理书本,唐宇因为刚才的大戏瞌睡全无,越到前排双手撑桌,难掩兴奋地八卦:“哥们儿,你今天很高调嘛。”
景越没理,拉好书包甩到后背上,面无表情朝门外走。
唐宇却像癞皮狗似的追上,手搭在他肩头,咬着那么点儿蛛丝马迹不肯放:“我听说你今早买饮料给夏云珠?”
回答的声音很冷淡,没否认,只反问:“怎么?”
“怎么?”唐宇笑起来,“各大院系的系花热情如火你连个眼神都不肯给,冷冰冰像个阳.痿,现在终于开始骚了?”
“说话注意点。”不满他粗俗的措辞,景越停下来,偏头呵斥。
唐宇依然嬉皮笑脸,追问道:“是不是夏云珠别出心裁的旷课成功引起了你的注意?别说,她这招用得还真高明,居然把我们的高岭之花逼得到处找人,你该不会找着找着动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