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IZ中心在盛夏下午四点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许星洲感到心情有点复杂,擦了擦额上汗水,背着包,推开了大门。
里头冷气特别足,非常凉快。
六月份的上海大概是打算热死什么人,许星洲舒服地叹了口气,刚打算去找前台小姐姐,下一秒就被门口黑衣保安拦下了。
保安眯着眼睛道:“小姑娘,不是职工不能进。”
许星洲:“我是来找人的。”
保安:“这个可以,你来找什么人?”
许星洲想了一会儿,犹豫着回答道:“今年……新入职的实习生……?”
保安为难地说:“……这个……”
许星洲笑了起来:“放心,我只是等他下班,在门口等等就好啦。不会打扰到你们工作的,外面太热了。”
保安失笑道:“好……好吧。小姑娘,前台那里有水,自己去接着喝。”
“坐在沙发上等就行。”保安又友好地说:“公司五点下班,希望你男朋友的部门没有加班。”-
…………
……
许星洲手机微微一震。
她正在前台前的沙发上坐着复习今天背的单词,就看见秦渡发来的消息,他说:“抬头。”
那时候五点十分,阳光不再那么晒人,许星洲抬起头,正好看见秦渡从电梯口走出来。
那青年穿着条藏青牛仔裤,卷发蓬着,粗框眼镜还没摘,有种极为闲散而锐气的、年轻智慧之感,性感得可怕。许星洲立刻将课本一收,接着就被秦渡稳稳拽了起来。
“还学会等师兄下班了?”秦渡揉了揉许星洲:“过来亲个。”
许星洲:“人这么多,还学会当众索吻了?”
秦渡嗤嗤笑了起来,说:“也是,师兄太为老不尊了。”
然后他与许星洲扣住手指,与他们部门的同事道别。
夕阳西下,秦渡将女孩细细的手指捉牢了,把她装着课本的包背在自己肩上,两个人去车库找车。
车库里:
“我还以为你会当上秦总呢,”许星洲笑着道:“师兄,你同事人都好好啊。”
秦渡漫不经心地找出车钥匙,车哔哔一声开了,他说:“别看你面前人模人样,背后嫉妒着呢,学数学的学计算机的历来没有能在在校期间脱单的。”
许星洲哈哈大笑,问:“那师兄你呢?”
秦渡:“……”
秦渡不高兴地在许星洲额头上叭地一弹。
“第一天上班怎么样?”秦渡弹完心情舒畅了不少,开始关心起许星洲来:“有没有人欺负你?”
许星洲捂着脑袋,眼冒金星地道:“还、还好……”
秦渡给许星洲开车门,让她钻进去,认真道:“有人欺负你就告诉师兄。”
许星洲立刻扎了:“就是你!就是你欺负——”
秦渡砰一声将车门关了。
许星洲:“……”
许星洲气得砰砰地拍副驾车窗,秦渡抛着钥匙坐到驾驶座上,然后把要揍他的许星洲推开了些许。
车内一股皮革的味道,秦渡摁着许星洲的脑袋,片刻后突然问:“小师妹,你什么时候过生?”
许星洲打打不过他,不要脸更比不过秦师兄,简直要气绝身亡。
“下、下下个周……”许星洲欲哭无泪道:“你问这个干嘛,师兄你居然不知道我的生日,你知不知道换一个人现在就要把你的脸挠花……”
“七月十二号。”
秦渡说。
“——七月十二号,”秦渡隔着镜片看着许星洲,又重复道:“阴历闰五月十九,二十岁生日,师兄记得。”
许星洲一呆。
秦渡将眼镜摘了,露出狭长而黑沉的双眼。
车里空间狭窄,车库里昏白落灰的光,那青年在那种光线中,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野兽般的眼看着那个好像有点懵的姑娘。
“——师兄,”
秦渡说着,漫不经心地揉了揉太阳穴,别开了视线。
——绝不能吓着她,秦渡告诉自己。许星洲甚至比看上去还要柔嫩,更容易受惊,尤其是这一方面,甚至连半点危险的气味都不能让她嗅到。
“——师兄只是想确认下。”
秦渡耐心地、忍耐地说。
第79章
图书馆的工作,真的非常清闲。
那岗位总共就三个人,分别是柳丘学姐、许星洲和赵姐——其中赵姐年纪最大,家里拆了三套房子,身价千万,在图书馆的工作纯属玩票。而且她其实非常顾着下面的两个学生——没错,学生。
柳丘学姐和许星洲在她眼里都是高材大学生,事实上确实也是,无论哪个地区能考上F大的都是省里前1%的好孩子。赵姐认为柳丘学姐怀才不遇,许星洲则是又甜又乖的小可爱,是个打暑期工都不忘学习的好孩子。
于是爱才的赵姐一人揽下了上午的所有职责,把柳丘学姐和许星洲全部踹去了自习室,让她们好好学习。
自习室里几乎没有空位了,许星洲抱着自己的课本和笔记本终于找到了一个空位坐下,一抬头,发现自己旁边就坐着那个她很有好感的阿姨,正在戴着眼镜啃大部头,一边啃书,一边记着笔记。
这也太令人敬佩了,许星洲看得忍不住羞辱自己:你看人家多努力,许星洲你这条死鱼。
然后,许星洲把西班牙语外加雅思的教材恭敬地捧了出来……
英语和西班牙语,俩语言都是日耳曼语系,许星洲天生学语言又挺快,干脆想双管齐下:反正也不是要出国,两个语言都是玩票性质的。
她学累了西班牙语后就做了会儿剑五,做题时遇到了个看不懂的阅读,许星洲下意识去咬笔尖尖,一边思索答案在哪里,还一边思考一边想晚上去吃什么的世纪问题——她几乎是在发呆,接着,一根手指就在正解处比划了一下。
那指甲圆润,戴着一枚婚戒,十指芊芊不沾阳春水,却长着很薄的笔茧。
“这个地方是paraphrase过,”那手指的主人——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和善地道:“不过词汇难,看不懂非常正常。你查查,看看是不是?”
许星洲一呆,抬起了头。
那个姚阿姨温和地在她的剑五工具书上点了点,说:
“雅思是一门只要掌握了答题技巧就掌握了一大半的考试,小朋友,你显然还不会偷懒。”-
姚汝君阿姨,人特别好。
她给许星洲讲了会儿雅思的答题技巧,这个阿姨思维敏捷而干脆,雅思考过8.5的高分,虽然是多年前的记录——但这不妨碍许星洲在与她的交谈中,发现她真的是个极其优秀的人。
姚阿姨谈吐极有涵养,乐于助人——人们形容‘教书育人’时都说:要给别人一杯水,自己得有一缸,而这个阿姨显然腹中的墨水都能划船,随便讲解一下,就能令人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不仅如此,讲东西时,还有种妈妈教孩子般的耐心。
她温柔地讲了几点答题技巧,讲完之后又回去啃自己的500页专业书,许星洲在她旁边看书,只觉得和阿姨在一起时,连心情都非常平静,效率也变得特别高。
上午的阳光普照大地。
阅览室中冷气十足,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角膜里都是飞扬的光尘。许星洲打了个哈欠,阿姨坐在她的身边记笔记。
自习室里有孩子,也有成年人,他们都在认真学习,当然也有趴在桌子上睡了的。许星洲打第二个哈欠时就知道自己不大行了,出去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两听咖啡,回来时给阿姨递了一听。
阿姨抬起头笑道:“谢谢。”
“是我谢谢阿姨才对,”许星洲也开心地说:“您学习好认真呀。”
阿姨笑了笑,揉了揉额头道:“年轻的时候可不这样,都玩着学。现在脑子有点不够用,只能靠认真弥补了。”
许星洲笑眯眯,阿姨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于是她们又坐在一起学习。
上午十点半时许星洲手机微微一震,秦渡发来微信提醒她吃药。
许星洲已经给自己吃药这件事定了闹铃,可是连闹铃都没有秦师兄准时——他哪怕是在跑现场,忙得要死,都记得在十点半的时候提醒许星洲,她该吃药了。
许星洲拧开水杯,找出小药盒,把药倒在手心,娴熟地一口闷了下去。
阳光落在许星洲的瞳孔之中,她似乎嫌晒一般,闭上了眼睛。
西药苦涩,在嘴里化开一点都不太好受,许星洲用水将药冲了下去,又拿起旁边的笔的时候,发现姚阿姨在有点紧张地看着她。
她吃药的量就和旁人不同,十几粒十几粒地吃,一看就不是寻常的伤风感冒。
而人会害怕生病的人,本身就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姚阿姨说:“小姑娘,你……”
许星洲怕这个阿姨会害怕自己——因为许星洲真的非常喜欢她。她和姚阿姨在一处时,有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安心之感。
因此,尽管她们萍水相逢,可许星洲仍想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哎呀这个药……”许星洲嗫嚅地道:“阿姨我其实……”
姚阿姨轻声地问:“……小姑娘,你现在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