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苏幕辙画画时,她从楼道里走下来,总能看到她同苏幕辙你侬我侬,笑得不知所以,那时她会在心里骂上她一句:“骚狐狸精,就知道勾引幕辙哥。”
可上次在姑父六十大寿的典礼上,高仙只是匆匆的将寿礼送到幕辙哥的手上就走了,连寒暄都不曾,那时他们的表情都很凝重,就像明明十分想念却不愿相见的模样。
她要走,苏幕辙也没有挽留她。
脑海里忽然浮现苏幕辙临死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陆天瑜,是别人,你不要怪她,否则我死不瞑目。
武阳望了望悲悲戚戚的高仙,她不顾墓碑的冰冷,摸着苏幕辙的遗像。
哼,生前不珍惜,死后再来缅怀有什么用?她有什么资格来嘲笑别人呢?她不也是如此吗?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出卖苏幕辙的画当了别人走狗的可能是高仙。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邓白峰的简介,原来他是苏幕辙和高仙大学的教授,著名导演邓小峰的亲哥哥。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她!
她一把揪过高仙的衣领,气势汹汹的质问:“是你!是你泄露了幕辙哥的画!”
高仙的眼睛转了两下,眼神闪烁,装作柔弱的说:“我没有。”
果然不愧是做演员的。
她愤怒,用尽力气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巴掌:“你滚,你不配站在幕辙哥的坟前!”
“对不起......对不起......”高仙失声哭了起来,冷不丁的就招了,“邓教授只说看一看,没想到......都是我害了他......”
武阳怒吼:“对,就是你害了他!你为了上位而卖掉了别人的血肉,现在还假惺惺的在这里忏悔,你太肮脏了,你滚!他生前被你所害,你别来污染他死后的净土了,滚!”
高仙走了,留她一个人在坟前,她在坟前已经一个下午。大雪飘飞,地上已经见了白,她的衣服已经被白雪层层缠住,她流着眼泪,抱住徐桤安冰冷的墓碑,喃喃自语。
“从前,我姐死的时候,是你带走了我,如今你也死了......也许我就是一个克星,活该孤苦无依。你说你是帮着我,你根本就是骗我的......你说要我不要怪她,否则你死不瞑目,原来你到死都护着的人是高仙,呵......呵,我没有怪她,只是打了她一巴掌,替你感到不值......”
“武阳......”
年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的姑父撑着大伞伫立在飘雪的风口,他手里还拿着一把伞,是给她带的,苍老的声音说:“孩子,回家吧,雪大了,别冻着了。”
“姑父......你不怪我了吗?”
他望了一眼墓碑,叹了一口气,“怪你做什么呢?他也活不过来了,但我们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啊!”
她接过那乌黑的伞,跟在老人的身后徒步走了回去。
一回去,她就又出去了。她去了警察局,她撞了人,应该受到惩罚,她说明了当时的情况,警察要调看当时的行车记录仪,姑父突然闯了进来,大声的呵斥到,“武阳,你这是做什么!”
姑父对当班的警察说:“警察同志,被撞的是我儿子,我儿子喝了酒,故意撞上去的,不怪她。”
警察骂了他们两句,就把他们赶走了。
为了姑父放宽心,她只得默默的回去了。第二天她和姑父吃完早饭,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她拿了自己的户口本出去了,她再一次去了警察局,不过这次去的是户籍办,她改了自己的姓,从此,她便冠以苏姓,永远是苏家的人。
她回去时,姑父正在门口等着她,姑父说:“武阳,坟场也找不到你,你去了哪里?”
她将新的户口纸拿了出来说:“姑父,你收我做女儿好不好,我已经跟您姓了。”
姑父接过来看了看,他激动着将武阳抱进了怀里,他说:“好,好,你就是我的闺女,今后我们父女俩好好相依为命。”
她辞掉了洵望的工作,即使设计部主任和秦玦再三挽留,她也毅然的离开了,离开前,搬走了徐桤安留在画室的半屋残画。
她消散了满身的戾气,根除了入骨的桀骜不驯,涂着鲜红的指甲,叼着并不名贵的香烟,在离家不远的服装公司做了一名优秀的天赋异禀的设计师,公司对她赞不绝口。
父亲很慈祥,对她很好,她也很孝顺。她往返于家与公司之间,偶尔也流连于喧嚣的酒场,得空便去看一看苏幕辙,生活依旧,只是她知道,她的心在大雪飘飞的那天随苏幕辙的骨灰一同埋进了墓里。
从此世上再无武阳。
第六十五章 等候
秦玦那天主动亲了陆天瑜,陆天瑜好几个晚上都辗转难眠。
她曾对秦玦说:“你别在意。”说好要忘记,可是她却上心了,她只能刻意不去理会他。
可是,越是不理会,越是想理会。
周六的早上,她缓缓的起床,因为今天是双休,兼职生会早早的去店里,店里的效益反正也还没有恢复过来。她推开窗户望了望窗外,树影摇动,大风狂呼,天空一片灰色,天气阴沉。
秦玦那天的举动,总撩拨着她的心,扰她不得安宁。
她需要找人诉说,她需要再一次做出决定。
要么彻底断了猜想,根除那丝丝缕缕缠缠绕绕的情丝,别再藕断丝连,要么转变她从前绝不能搞姐弟恋的观念。
她只能怯怯的打给吴桐,吴桐像是还没有起床的模样,他打着哈欠说:“怎么了,天瑜?”
“师兄,我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一听是麻烦事,吴桐立刻竖起了精神,因为陆天瑜找他几乎都有麻烦事。
他有丝担忧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我......”
“怎么了你,别别扭扭的。”吴桐像是想起了什么,神神叨叨的焦急地问:“你是不是怀孕了?是不是怀了徐桤安的孩子!”
陆天瑜翻了一个白眼,忍不住想要骂娘,他丰富的想象力都可以赶上宇宙的无穷了,最近肯定没少看电视剧吧。
“没有。”
陆天瑜听到电话的那端吴桐松了一口气,他说:“那就好,吓死我了。”
“不是徐桤安,是秦玦......他......”
她都还没说完,吴桐就大惊小怪的把话抢了,他提高分贝,惊讶的说:“什么?你怀的孩子是秦玦的?”
陆天瑜深呼吸了一口气,嗯,不能怪他,只怪她今天说话吞吞吐吐。
“不是的,师兄,没怀孕呢,你不要老想着我怀了谁的孩子行不行。”
“那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是秦玦他前段时间忽然亲了我......”
这下轮到吴桐骂娘了,他气愤地说:“我懆,陆天瑜,你几十岁了老大不小了,还没被人亲过是不是?这点事也要跟我说......”
她满脸尴尬,她是来找他谈心的好不?
她感慨,真是所托非人啊。
“我是想来问一问你,你觉得我和秦玦......有没有可能?你说他会不会是喜欢我?”
她问的认真,吴桐答的也很正经,他说:“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了?”他继而说道:“大瑜,去找他吧,他等了你很久了,他喜欢你,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只有你不知道。”
她长呼一口气,“可是他比我小,而且喜欢他的人那么多......”
“这算什么?他喜欢你就行,机会并不是时时有,你要好好把握住,别又让哪个女人钻了空子。”
“嗯,知道了,我等一下就......试一试。”
她拨了一个电话给秦玦,都是无人接听,她有些心急,很久,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电话给他了,也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她只得将电话打给房清雪,电话拨通的那一刻,她开门见山地问:“清雪,秦玦在公司吗?他电话打不通,我有事找他。”
“秦总在开会,师姐,你有什么事吗,我帮你转达。”
她客气的笑了笑,这种事怎么能经过别人的口呢?
“不用了,我亲自到你们公司等他。”
她记得她曾答应一个人,去看他的画展,画展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等把秦玦的事情解决好了,她决定下午三点的时候再去,那时,她的事情应该办的差不多了,如果顺利,还可以约上秦玦一起去看画展。
她整理好仪容,匆匆吃过中饭,已经不早了,索性早餐和中餐一起吃了,坐了出租车到达洵望,她稍稍有些紧张,想了想见到秦玦后要说的话。
她还是大学时来过这里,门卫室的老大爷将她拦在门外,老大爷并不和蔼地问她,“你是不是来找工作的?”
她和气地回复:“不是,我是来找秦玦的,我是他的朋友。”
“老板的朋友?上次还有个人谎称是老板的表妹呢!姑娘,我们公司没有工作证是不能随便进的......还请你见谅。”
也好,外边虽然冷了些,那她就站在这外面等吧,也别有一番风味。
嗯,是冻彻心扉的风味,路旁干枯的忍冬在寒风中瑟缩了身子,几片枯叶向她飘来。
她将早已冻红的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里,她为了这来见秦玦,没有穿上那厚厚的羽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