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那一天,趁白鹭与孩子们不在,赫连清推开了那扇神秘的门……
一推开门,赫连清便发现了许多写满秘密的纸条,一张一张向最深处散落。
【爸爸陪我去公园放风筝了。我好开心!】
【今天,爸爸陪我一起参加运动会。我们俩一起拿了金牌。】
【蜀黍现在就站在我的身边。他一直都站在我的身边。真好!】
赫连清顿时失笑。这……竟然就是白鹭与孩子们的秘密?这不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吗?这……怎么可能会让他离开?
赫连清看着这一张张纸条,多日的疑虑一扫而光,反而对他们的爱更深了,忍不住想看更多,便越走越深……
最后,应该是走到了尽头。光线太暗,赫连清根本看不清。于是,他决定往回走,可突然脚下一个踉跄,被一个东西重重绊倒。他下意识的去摸,指尖才一碰触,竟像是被雷电击中。那触感,尽管他这辈子都未曾用过那东西,可他只是那么轻轻一碰,他便知道那是什么。那……那竟是一张轮椅。
而也就在那一刻,四周变得通明,眼前的一切顿时清晰起来……
赫连清首先去看绊倒自己的东西,那果然是一张价值不菲的轮椅。
等等,他从未用过那东西,怎么会知道他的价值?
莫名的心慌,让他忍不住查探。墨色的轮椅,十分精巧,却有些陈旧,像是被人用了多年。轮椅上的每一处痕迹,都叫赫连清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随着那阵阵从心底里涌现的熟悉感,一种无以描述的排斥感也油然而生。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咚咚咚的震耳欲聋,仿佛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命令他赶紧离开,离那张轮椅越远越好,否则就会出大事。
赫连清下意识的朝后倒退,却隐约中听到哭声。那一声声扣着赫连清的心弦,揪着他的一颗心,让他无法释怀。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寻找那哭声,仿佛每哭一下,他都会更心痛一分。
那哭声他应该是陌生的,可他怎么会觉得像是白鹭在哭?他的白鹭从来都是幸福的笑着,哪里会如此伤心?他怎么可能舍得让白鹭伤心?
赫连清忍不住喃喃。“白鹭,别难过……”
就在这时一声轻唤,从身后传来。
“蜀黍——”
是白鹭。
她正张着手臂站在不远处,似乎正等着他回去。
赫连清心中一喜。
“白鹭,你没有哭?”
可是,心痛却并没有停止。
赫连清边朝白鹭的方向走,边忍不住又回头去看那张轮椅,仿佛那哭声就是从轮椅上传来。
这时候,双胞胎也从白鹭身后跑来,赫连清蹲下身拥着他们,被两个小家伙搂着脖子亲吻了一下又一下。
可凭空却传来两个稚童的声音。
“妈妈,爸爸到底什么时候醒?我好想爸爸。”
“哼!爸爸大骗子。你让妈妈和妹妹伤心,你是个大|坏|蛋!”
赫连清吓了一跳,明明孩子们就在怀里并没有说话,可那声声控诉到底是从何方而来。
赫连清瞪着眼睛四下张望,最终仍是将视线定格在那可怕的轮椅上。
他忍不住想回去重探究竟,却被白鹭拉住。
“别去。”白鹭说。
可赫连清心底又说不出的急切。“我听到你和孩子们在哭。”
白鹭依旧拉着他的手。“在这里,我们都很幸福。”
赫连清纠结着,他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撕扯,最终放开白鹭的手……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就在转身的那一刻,赫连清的双脚变得沉重异常。
那种诡异的麻木感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全身,针扎一般疼痛。
他难道……正慢慢丧失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赫连清禁不住停下脚步,望向不远处的轮椅,止不住的颤抖。
“小清——”
就在这时,母亲的声音暮然传来。
赫连清猛的抬起头,不知何时,母亲竟也站了在白鹭与孩子们的身旁。
她向赫连清伸出手。
“孩子,别走。”
赫连清心里一抖,一串血淋淋的记忆犹如一把包裹寒冰的利刃,狠狠扎入脑海——
躺在冰冷的棺材里的母亲的尸体,还有自己从病床上坠下却无力动弹的孱软的腿……
他忽然彻底明白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接受的真相,却也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果然,母亲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他每向前一步风化的速度就越快,眼看就要消失不见。
而他的腿也突然变得愈发无力,原本健壮的线条变得萎败,脚踝松软,脚趾内扣而丑陋。
白鹭也在不远处仍旧渴望着向他伸着手指。
“蜀黍,快回来,还来得及。名誉、地位、健康、母亲,还有……你的腿……”
赫连清犹豫,他知道只要他回头,一切幸福仍将继续。可一旦他再向那轮椅靠近一步,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土崩瓦解,而他的腿更会重新变回一双没用的废物。
可与此同时,那一声声哭泣变得震耳欲聋。
“蜀黍,你不可以这么坏,不可以只顾着睡觉。”她哭着说。“蜀黍,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赫连清惊骇的瞪向不远处的白鹭。
“你要做什么?”
白鹭浅浅的笑着。”蜀黍,我要过来和你一起生活,我们一起,就在这里。”
“不,不可以。”
赫连清拼命摇头,痛苦不可言喻。双手捂住面颊,终于说出那个可怕的真相。“你不可以过来,这里都是假的。你和孩子们都是假的。”
顷刻间,世界化为乌有,白鹭与孩子们飘散在一片混沌之中,唯有母亲模糊的身影,犹在不远处遥遥相望。
没有人能理解赫连清那此刻正滴着血的心,他一边止不住回头看向母亲,一边又心急如焚。他摇晃着朝轮椅的方向挪动双腿,一寸一寸,异常艰难。
而不知何时,轮椅上竟出现了一只药瓶,那药瓶上的几个字他看不清,可他就是能清清楚楚的知道,这里面装的是大量镇|静|剂。
哭声就是从这装有大量镇|静|剂的药瓶里传来……
只差一步!
赫连清朝药瓶伸出手去,却听到母亲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清——”
母亲果真要彻底消失了,赫连清几乎看不见她的轮廓。
赫连清喉头哽咽,大脑酸胀,他扶着膝盖做最后的挣扎,终究再也看不清母亲的脸,颤抖着说出一句“对不起”,轰然倒下……
……失而复得,再失去……
那种淋漓的痛楚,恐怕没有人比此刻的赫连清更深有体会。
然而,一双腿算得了什么?名誉地位又算得了什么?母亲早已故去,追不回。可白鹭与孩子们呢?还有什么比得上他们?
活生生的他们绝不在梦里,他们……
双腿已经再也不能动,丑陋、瘫软、荒废,赫连清来不及理会,奋力爬向轮椅,抢过轮椅上的那小小的药瓶,颤抖着双手拧开瓶盖。
哭泣着的白鹭竟然就蜷缩在药瓶底部,正捧着药丸往嘴里塞。
赫连清的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
他大喊着,“不——”
光,从白鹭的身体里迸发而出……
他听到白鹭哽咽的笑声。
“蜀黍,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第119章 长长久久
梦中完美的世界太鲜活,以致赫连清久久不能忘怀。
他曾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与白鹭描述梦中的景象,说到尽兴处,犹能感受到梦中与白鹭比肩站在峰峦之上,眺望远方的满足感。
结果,白鹭愈发心疼。
“蜀黍,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我保证再不接戏,乖乖在家守着你。你在家我就给你当保姆,你上班我就跟着去给你当贴身秘书,你出门我给你推轮椅。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说到东我绝不往西。”
赫连清笑着摇头。
“或许,应该是我乖乖的守着你。你拍戏,我跟着你去拍戏,你练功,我跟着你去练功,你在屏幕上当女主角,我就带着孩子买票进电影院看你的演出。”
白鹭听后,吓了一跳。
“蜀黍,我错了,我彻底知道错了。你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好好的。”
赫连清则搂着痛哭流涕的白鹭笑出了声。
“傻丫头,你不能曲解我的意思。我这个身体,你还不清楚?让我赚钱养家,很是辛苦的。”
白鹭顿时一愣,迷蒙着双眼,不解的望向赫连清。
“蜀黍,你好久没有这么叫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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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杨祎抻着脖子问。
赫连清好笑的看他一脸八卦的模样,故意慢条斯理的抿着咖啡。
“然后,我就问白鹭累吗?跳舞累不累?当明星累不累?当记者说她演技烂、靠潜规则上位、傍大款的时候,累不累?”
杨祎挤眉。“你问这干嘛?”
赫连清一声倒“嘶——”,“你到底听不听?”说着顺手将婴儿用水壶塞进杨祎手里。“给小念喝点水,太阳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