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琉璃点头道:“好呀。”说着,松开手,竟让李明生一时反应不及,那几百斤重的身子跌倒在地上,发出了巨响。
白凌霄面色微变,正要反手拔剑时,花无缺已将他的手拖住,让他那把刚出鞘的剑重新收回了剑鞘。
一来一回不过瞬间,其迅速的身手令白凌霄那张惨白的脸更加近乎透明。
单琉璃淡淡看了眼摔倒在地的李明生和白了脸的白凌霄道:“无缺,你本不必出手的。”
花无缺摇了下头,道:“琉璃的事,就是我的事。”
单琉璃头一歪,突然嘻嘻笑道:“突然有种有无缺在,什么事都不用愁的感觉。”
花无缺看着她,含笑不语。
花惜香睁着眼,想要发作,却被边上的江玉郎一把抓住手。江玉郎是何许人,有江别鹤这样天下第一伪君子的爹爹,自然不会是什么笨蛋。他不着痕迹地冲花惜香摇了摇头后,松开对方的手,朝前走了两步,并抱拳道:“在下抱歉,几次三番眼拙冲撞了璃姑娘。这次,几位兄友因在下的缘故,对璃姑娘做出如此无礼之举,在下在这里替他们向姑娘赔不是。”
单琉璃盯着他,突然娇笑起来,只见她伸出那只纤细白皙的手,轻划着面颊,道:“羞羞羞,明明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却偏要对别人装腔作势,那么大的人了,还喜欢到处骗人,真不害臊。”若说平日里的单琉璃看着还有二十岁的模样,那此刻的她就真像一个十四五的少女了。
明明这话在数落他,但看到单琉璃表露出来的小女儿模样,不禁瞧呆了,就连边上的白凌霄等人也不禁呆了呆。
花无缺似笑非笑地看着单琉璃,眼底流露着少有的温暖。
江玉郎呐呐道:“我……你……”
单琉璃摆摆手道:“不玩了,跟你说话真费力。”
她就是故意在逗江玉郎一伙,这几个混小子出生太好,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了,给点苦头尝尝也是好的,省得日后眼过头顶,不知天高地厚。
就在这时,对楼的烟云楼突然热闹起来,只见一条白色人影,已俏生生地站在对楼。她的脸上蒙着一层白纱,虽看不清面貌,但单看她那包裹在水蓝色衣衫里的窈窕身材和披在身上的白色毛毡相映之下,显出的神采飞扬,已令人迷醉不已。
不用猜,单琉璃也知道那蒙着面纱的姑娘是柳云娘。
能令那么多男人为之疯狂的除了烟云楼的柳云娘,还能有谁?
柳云娘的出现,令江玉郎一伙暂时忘却刚才的狼狈,纷纷伸直脖子,往对楼看。
素手纤纤,柳云娘伸手揭开了她脸上的白色面纱,那张面容,是任何词句都无法描叙的,若非亲眼看见,单琉璃很难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绝色。
这样的美貌,别说男子了,就连女子也看得出神。
“妙哉,美哉,这天下竟真有如此出尘绝艳的女子啊。”单琉璃睁大着眼睛,一时看得出了神。
与她比起来,花无缺显得淡定多了,许是在移花宫从小看惯了他那两位出尘绝俗师父,因此柳云娘的美貌并未让他出现一丝失态。
淡淡扫了柳云娘一眼,花无缺收回视线,伸手端起白瓷酒壶,替单琉璃倒了杯酒。
此时此刻,烟云楼外与静怡楼里对柳云娘的趋之若狂,似乎一点也不影响花无缺的淡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回
素白的手与火红的绣球呈对比,在如此明显的相映之下,柳云娘的手轻轻一抬,手中绣球往前一掷,抛入对楼静怡楼二楼的临窗位子,落在刚想用手中竹筷替单琉璃夹菜的花无缺的面前。
江玉郎一伙瞪大眼睛,盯着那只火红扎眼的绣球。
烟云楼和静怡楼,楼里楼外的人都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想看那个成为柳云娘入幕之宾的人是何模样。
站在柳云娘边上的小丫头年约十二,穿着嫩黄色的衣衫,一头黑发扎成了两个圆圆的包子髻,眼睛大又圆,看着很乖巧。小丫头用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忽视了绣球,自顾自替单琉璃夹菜的花无缺,抿嘴冲着对楼叫喊道:“对楼的白衣公子,我家姑娘的绣球都丢到你面前了,你还替别的姑娘夹菜啊。”
花无缺替单琉璃夹好菜,收回手,放下手中竹筷,朝窗外对楼的烟云楼看去。花街内外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寂静,本来还热闹非凡的街道,突然间就安静下来,连一丝杂音都听不到。
刚才,站在柳云娘边上的小丫头不需要那么用力地叫喊,坐在静怡楼的花无缺也听得到。
花无缺冲小丫头微笑道:“得姑娘厚爱,花某无福消受。”
没想到花无缺一开口便是拒绝,清冷的嗓音配上那十一个字串成的一句话,引得花街内外一阵喧哗。
柳云娘,虽出身低微,一介青楼之女,可她怎么说也是声名远播的绝世美人。如今,这位甚少看上别人的冰美人,好不容易一次,看上位公子,竟被对方当众拒绝了。
花无缺的拒绝并没有让柳云娘有何反应,而她边上的小丫头也只是笑了笑,那笑真的很甜。“嘻嘻,公子你拒绝得也太快了,我家姑娘不过是想结识公子,又不是要吃了你。就算,公子已心属坐在你对面的姑娘,也不打紧吖!”
小丫头笑得甜,说得话也伶俐有礼。
花无缺微笑着不语。
他这是第一次遇上这般大胆的姑娘。
小丫头睁着眼睛微笑,继续说道:“那位姑娘,你虽长得不比我们烟云楼里的姑娘差,但跟我家姑娘一比,就有云泥之别了。你对面的那位公子如此风姿卓越,待人体贴温柔,不妨放手,给我家姑娘吧。”
这口气听着寻常,可这话中却带着一丝嘲意。
小丫头在贬单琉璃长得不如她家的柳云娘漂亮,却非要霸着她家柳云娘看上的人。
楼里楼外一听小丫头这话,就知有好戏看了。
单琉璃没生气,她伸出手端起面前的白瓷酒杯,小酌了一口,道:“这条花街上下什么都不多,就男人最多,你家姑娘既然那么想男人,随便指一个,不就好了?我想,他们一定会很愿意的。”
这话一出口,对楼的小丫头就变了脸色。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年纪尚小,最经不起别人驳她的话。
这可以说是叛逆期。
小丫头眼珠一转,沉着脸色,道:“男人只求精,不求多。”
她的话差点让单琉璃将嘴里还没吞咽下去的酒尽数喷出来。
乖乖,现在的小丫头可真早熟,那么不害臊的话也说得出口啊。
不愧是从小在烟花之地摸爬打滚的。
单琉璃道:“你,可以的。”
小丫头道:“甘拜下风吗?”
单琉璃道:“谁对着你都得甘拜下风。”
小丫头笑道:“那还不将这位公子让与我家姑娘。”
单琉璃歪了歪脑袋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是人,又不是我的随身物品,这种事不是该问他的意愿吗?”
小丫头道:“他不是你喜欢的吗?”
单琉璃眨了眨眼睛,道:“他是我弟弟,信吗?”
小丫头一怔,半晌才道:“信,自然是信啦。”
单琉璃道:“哦?这是为何?”
小丫头道:“只要他是你弟弟,那么你就不会跟我家姑娘抢他了。”
单琉璃:“……”
她老了,这逻辑不对啊!是她读书少,没听懂,还是对方说得太让人难懂了?
下丫头抬了抬下巴,道:“公子,你家姐姐都不说什么了,你还不快拿着绣球来见我家姑娘。”
花无缺听罢,不由苦笑。
天下姑娘何其之多,却从未见过如此自命不凡且难缠的。
花无缺不会拒绝任何姑娘,但此刻,他却不得不拒绝了。
起身,朝对楼的柳云娘和小丫头抱拳作揖,道:“恐是饶了两位姑娘的雅兴,在下不过路过休息。”
小丫头没想到花无缺竟会拒绝,她红着一张俏脸,扁嘴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解风情?我家姑娘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对你如此青睐,你却……!”
花无缺柔声道:“姑娘错爱。”
说罢,他侧身看向单琉璃,朝她伸出手,道:“琉璃,夜色已晚,我们该回客栈了,明日还要赶路。”
单琉璃盯着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没多想,直接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
有了之前的拉手,这次的就显得很理所当然。
花无缺拉着单琉璃的手,不顾小丫头瞪大眼睛,也不顾那掀不起一丝波澜,自始至终未开过一句口,却一直盯着他看的柳云娘以及楼里楼外那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离开了。
挤出汹涌的人群,走出花街,重回客栈的路上,花无缺一直拉着单琉璃的手,不曾放开过。
花街外的宜昌是安静的,皎洁的月亮在黑夜中显得尤为明亮,它从高空撒下来的光直直打在街上,就像一面照妖镜似的,令人无所遁形。
单琉璃与花无缺回到客栈时,掌柜的正准备打烊。
上楼回自己房间前,单琉璃突然转身看向他,道:“为什么要拒绝呢?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被你拂了面子,你就不怕她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