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失控都是千刀万剐。
她极力保持自己的平静、平和,但总是事与愿违。
28岁生日,她终于决定送给自己一份生日礼物。
回到夷山。
这个本该属于她母亲的地方。
母亲曾经爱上一个质朴的夷山小伙,一度私定终身。
但生活就是不断上演狗血的戏码,强取豪夺更是一场好戏。
母亲从一个开朗明丽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整天郁郁寡欢的少妇。
还要随时面对各色女人的挑衅。
她被深渊回望,她被恶龙缠身。
只有那一次,母亲带她重回夷山。
在主山的山顶,她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拿着画笔,专心画画。
她笔下的夷山,质朴、清丽,却也笼罩着一层悲伤。
想着想着便心绪起伏。
江舟甩甩头,试图想一些别的事情。
不知怎么的,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身影。
她在镇上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他了。
人群中鹤立鸡群。
他似乎对她挺有兴趣?
也好,在这深山里,如果能和这样一个男人……
江舟抓紧自己衣服的下摆,用力把它搅成一团。
季岸。季岸。
真巧啊,一个是江河里的船只,一个是四季的河岸。
多么神奇,死水般沉寂的身体,在接受到他的眼神那一刻,她感到血管里除了滚烫的血液,还有另一种东西在流动。
那种东西,叫做情欲。
她想到《斯普特尼克恋人》里的那句话:
“一到她面前,耳朵里的骨头就咔咔作响,像用薄贝壳做的风铃。
而且有一股想被她紧紧搂抱的欲望,想把一切都交付给她。
如果说这不是情欲的话,那我血管里流淌的就是番茄汁。”
第四章:一起上山
清晨,万物苏醒。
天边的蓝和着远处的青点缀着山头的红映衬黛色的瓦,有炊烟袅袅,小溪淌水,恍若一幅色彩明丽的工笔画。
现在是六点,江舟没睡好,晚晚地入睡,早早地醒来。按照以前的算法,现在正是卯时。
果然,一记清脆、却又端庄的钟声传来。敲钟人的一击,打响了整个夷山的早晨。勤劳的夷山人开始了忙碌的一天,砍柴的砍柴,染布的染布。
虽然又没有一个安稳的睡眠,但在这样的地方,远离大城市的喧嚣,还没有被现代各种电子产品侵入,江舟着实感到一种无言的安心、舒适感在四肢百该流转开来,那样清新自然的空气,恰若枝头刚刚长出嫩叶的那个过程。
依然是一身黑,因为天气的缘故,又套上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白嫩的脸蛋与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好像是漆黑的夜里,没有星星,只有一轮青白的孤月挂着。
她原本就是黑夜下万顷江河里漂泊的一叶扁舟。
行至杂货铺前,看到了那个昨夜让她失眠的男人。
也是一身黑。
江舟昨天看到他,就觉得他逼仄,但就是那份逼仄,吸引着她。让她不自觉的,将自己的目光流转在他的身上。
他站在那里,高大挺拔,面容英俊。
还有一旁的周映光,看上去是比季岸年轻了许多,所以打扮的也比较粉嫩。一件黄色的冲锋衣,那样的朝气蓬勃。而这份朝气蓬勃,令江舟羡慕,却不喜欢。
她的曾经,她的过去,她衰败又颓废的几年,让她的身体、心理,都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枯萎的花,不渴求充满生机的朝露,只希望有人能折断她、撕裂她、捏碎她。
“早上好啊,江舟。”周映光看到走来的江舟,展现出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完美笑容。
江舟笑笑,眼神转向一旁的季岸,他的身高很高,所以江舟需要微微仰起头,但幅度却非常小。
江舟喜欢这样的视角,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向上看的姿势,能让她的双眼更加有魅力。
眼神的魅力,不在于眼睛是否会说话,而在于里面是否有一个钩子。
江舟的眼睛里就有钩子,她将钩子牵引到季岸的眼睛里,却被挡了回来。
季岸还是那副样子,无动于衷,他没有被江舟的钩子给勾了魂,他平静地、没有波澜的像是今天早上的天空,除了一望无际的蓝色,什么都没有。
“早上好。”
江舟快速闭上眼、再睁开,快速调整好自己的眼神,“早上好,季岸,周映光。那我们今天从哪里开始呢?”
周映光早就注意到两个人一来一往,他敢打赌,江舟一定可以治住季岸。“叫醒美好的一天,当然要从夷山杂粮馄饨开始。”
三人一边走,周映光一边说,“这里的杂粮馄饨,可是夷山一绝。馄饨皮做的非常精致,里面融入了各种各样的杂粮,有薏米、小麦、五谷,都是打成粉磨进去,然后做成一张张皮,搭配蔬菜肉的馅儿,比如白菜肉、芹菜肉、荠菜肉、三鲜肉,甚至还有丧心病狂的香菜肉哦,配上葱段汤,撒上点虾酱,保证你明天早上还想再吃一碗!非得把这些统统吃个遍不可!”
进入了一家店面非常小的店,外面摆着露天吃饭的木桌木凳,三个人就在外面坐下。
季岸和周映光都要了一碗白菜肉,而江舟则要了一碗香菜肉。
“天哪江舟,你也太丧心病狂了……”周映光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因为他极其讨厌香菜的味道,“你这…在你之前,我身边只有季岸挑战过香菜肉……”周映光的脸上满是嫌弃。
“我特别喜欢吃香菜。”江舟支着下巴,认真地说道。
“吃香菜的女人跟吃青椒的女人一样可怕。”周映光顿了顿,补充说道,“这是野原新之助说的,我稍微补充了一下。”
一碗碗馄饨陆陆续续上来了,江舟舀出一个,吹了吹,咬一口,是她最喜欢的香菜独有的清香味,其实这里面也不都是香菜,而是以香菜为主,白菜芹菜为辅。
“诶?怎么看上去的你们的比我多?”
“给了你小碗的,10个,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吃大碗,15个。怎么,嫌不够啊?”周映光回答。
“那倒不是,就是这量看着难受。”
季岸补了一句,“不够可以再添。”
“映光,小季,今天怎么一早就来这里吃馄饨了?”一个眉眼温柔,看上去大约四五十岁的女人问道。
“那还不是想念凤姨的手艺了嘛。”
“有新客人?怎么样,我看你点的是香菜的,还吃得惯吗?”
“谢谢,特别好吃。”江舟回答道,这个凤姨,真是让人觉得特别有亲切感。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慢慢吃。我去忙活了,有什么事儿招呼我。”
“好嘞。”
“凤姨,就是阿英的阿妈,那个糖果就是她做的。”季岸说道。
原来就是她。
江舟忍不住回头看她离去的背影,在某一个角度,她和江舟的母亲有些像,两个人的面容都是那样沉静温柔,但凤姨,第一眼就看出她应该是一朵顽强的格桑花。
而江舟的母亲,是娇弱的、甚至是悲情的曼珠沙华。
周映光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季岸也吃的很快,两个人皆是光盘,连汤汁都没有剩下。
“江舟,让季岸陪着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啊。”
江舟咬了一半的馄饨,抬起头,疑惑。
“他得去看店。”季岸把周映光的碗拿过来,和自己的叠在一起。
江舟哦了一声,便埋头继续吃。
磨了很久,江舟有些难堪,实打实的十只馄饨,个个馅料饱满丰富,像涨了的小肚子。
她饭量小,昨晚又吃了那么多栗子,她吃不下了。
还剩4个。
季岸睨了她一眼,知道她为这几个馄饨已经磨了很久。
“浪费。”
听到季岸说自己浪费,江舟索性也不装模作样了,放下了调羹,直直地看着季岸。
她也知道有点浪费,但她就是吃不下了,有什么办法?
“吃不下就别吃了。”怪不得那么瘦,吃饭跟小猫似的。
细胳膊细腿,一掰就断。
江舟从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仔细地照了照,又补上了口红,放下镜子直接对着季岸勾着唇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好了,这下直接被无视。他可能还在心里说她臭美。臭美就臭美呗,哪个女人不臭美?江舟如是想。
既然季岸这个人对她爱理不理的,那她就搭话呗,这个男人,她可有点喜欢。
看着带劲儿。
江舟的心思很简单。
喝最烈的酒,驯最野的男人。
“我们第一站去那儿?”
“主山。”
“一大早就爬山?”
“嗯。”
今天的天气,最适合爬山。不热,还带点寒意,走着走着便热乎了。而且,上午山上的空气最好、景色也好。到了午间,怎么都会带点闷,更别提晚上,黑乎乎的,最危险。
一路,江舟先是小跑着才能跟上季岸,他高大,迈出的步子也大,步伐又快。似乎感觉到江舟的吃力,才慢下来。
主山在村落的北边,季岸先是带着江舟去一个类似于停车场的地方取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