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人,这是皇上拨给云雁的兵,却不是每个都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苍云将士,云雁在这方面是一点不肯将就的,桀骜不驯的总有调、教的方法,但是心里藏奸,偷奸耍滑的却不能留,苍云武艺可不能传给那样的人。
于是五百人变成了四百六十八人,毕竟是皇帝拨的人,也不至于有太没眼色的,云雁甚至还发现了几个略通文字,也学过武艺的,虽然和江湖上高手无法相比,但好歹是底子不错。
不过是一个月,不好说这些人的战斗力真的就立刻变得惊人起来了,至少精气神就不一样了。仍旧是那个校场,云雁站在台子上,下面就鸦雀无声,她的身后是墨色的旗帜,平白让人看出三分沧桑来。
“玄甲苍云起于大唐,我传承自苍云血手凤凰长孙忘情,字号轻眉,擅使刀盾……我也都会一一教与你们,只是今日若要加入我苍云军,成为我生死与共的兄弟,须在墨色苍云旗下立下誓言:
苍云所属,皆为同袍兄弟姐妹,当誓相护。
凡因私欲叛国、背信、不义、害民者,皆为苍云锋刃所向。
与苍云信条相驳之事,只问是非,无有余地。
护卫大庆安宁,扫除鞑虏,无论前方有何困难,虽死而应无悔。
当苍云旗帜席卷,穿透阴暗的天光终将到来!背叛苍云的不义之徒皆须一死!”
这誓言皇帝第一日就听云雁低声呢喃过,也正是这样几句话让一个几近崩溃的人重新挺直脊背,初时尚不觉得,此刻听着却也真是令人动容惊叹。他款款走出,抚掌而笑,“云卿的确了得。”
兵势如此,此军可成。
云雁听着底下的兵士跟着喊出这几句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酸,誓词已经不一样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大唐,所以现在的苍云守的是大庆,而最后的两句话,到底是因为她的私心而添上的——苍云的信仰,苍云的仇恨,她一样都不想忘!
“末将参见皇上。”抱拳单膝跪下,云雁并没有谦虚,她十分爽快地接下了皇帝的称赞,“苍云都是好汉子!”
皇上点点头,挥手免了礼,让云雁侍立在自己身后,对于这支日后将唤作苍云的军队,皇上还是存着一种特殊情感的。首先云雁这位将领是他在寝宫里发现了,也可以算是由他个人折服的,再者其他军队多是旧时编制,而苍云则是由这位天子亲自赐号的,多少添了些亲近。
“你还需多久,才能成军?”
“苍云不弱于任何人,此时也可以去到战场上,只是要恢复昔日战力……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云雁细细估量一番,不仅说给皇上听,也是告诉那群支着耳朵听的小崽子们,“苍云武学心法分为铁骨衣和分山劲,套路又有苍雪刀、云城盾、破阵令、寒光照铁决四种,他们要练成其中一二,还需勤学苦练。”
江湖中人总是把武艺传承看得很重,云雁虽不算正经的江湖人,可是一身武功实在是江湖上也已经有了偌大名声的,她却毫不在意地表示要传授给他人。再加上皇上前几日才看见,云雁姑娘把自己神奇的轻容包中剩下的些许兵刃玄铁也拿了出来,他竟也生出被信任的感动来。
而只有云雁姑娘自己心里清楚,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轻率的。她日日与那些兵一同训练,有异心的都被清理了出去,而通过和皇上的几番书信,不仅是皇帝考验了自己的将军,云雁又何尝不是从中看出了一位帝王的胸襟?
皇帝往这校场来一次,当然不止是要看看苍云训练得如何了,他是确实找云雁有事,正好走上一遭,也散散心罢了。等云雁布置下去了新的训练,他便带着人转入一间隐蔽的房子里,“云卿可知,大沙漠龟兹王那里,又有了动乱。”
沙漠虽然艰苦,可其中也有不少绿洲,住着不少的人,沙漠接壤的地界,也都是客商往来,至少说不上荒无人烟。
先任的龟兹王并不擅政事,喜好饮乐,但是不久前龟兹王被叛臣领军赶下了王位,那位叛军头领能做出这样的事,定然是个有野心的,皇帝可不愿接受那样狼子野心的人的附属。
他顿了顿,就下令道:“云卿带上百人,去探上一探,最好能再给这两方点上把火。”
“我带上飞羽营林致、先锋营周深,余者可就近待命,我曾听说,大沙漠里住着一个最美丽,也最恶毒的女人。”云雁也有自己的顾忌,如南宫灵所言,他的生母石观音武艺高绝,心计诡秘,真的直接带上百人队往沙漠去,撞上了这一位可就只会是累赘,让人白白牺牲掉了。
皇上也不是不接受谏言的,“你认为石观音与此事有关?可要再拨些大内高手给你?”
“人少一点,方能来去自如,末将闯几个小族的王帐,还是做得到的。”云雁露出自信的笑容,久违了,她的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 唔,皇帝和妹子这君臣之间算是磨合得差不多了,不过苍云旗总要有点功绩来祭旗~
☆、边陲小镇
烈日当空,风沙席卷,就连麟驹的一身黑亮皮毛都被遮在黄土之下了,云雁勒住马转头去看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人,“撑得住吗?”
林致没说话,抓着这么一点机会喘了两口气。他被云雁挑上,靠的是出众的目力和百步穿杨的箭术,要说体力武功,他不如周深。周深性格比林致跳脱一些,整日跟着两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家伙在一起,他真是要憋死了,“统领,我可没事,你瞧瞧林子。”
“我也没事。”林致没管周深的打趣,他缓过神来,又纠正周深对自己的称呼,“是林致不是林子。”
周深还想说什么,就发现林致凝神向远处瞧去,他跟着往那方向看,却只有一辆飞驶的马车而已。林致目力更佳,看到的就不止是马车了,还有车前的一只猫儿,然后他还没有动作,已经有个人突然出现在路口,用自己的身子盖在猫的身上,他不禁大惊失色,“统领!”
一根缠了几匝的绳索从云雁的手中急射而出,灵活地绕了两圈,死死地捆在马车后面的横木上,然后她翻身下马,一盾牌往地上砸去,自己也借着这力道,硬生生把前进的马车拉止了。
赶车的大汉本以为要出人命,结果马车猛地停了,他下车这么一看,更是惊骇不已,他一定是看错了对吧,看错了!一定是那旁边的两个汉子拉住了马车……摔!汉子当成这样,太丢人了!
林致和周深在众人目光下也有些不自在了,林致还淡定一些,射箭的人心不够冷静,手不够稳,那还算什么神射手?周深迟疑片刻,默默地,默默地把手搭在了绳子上,妄图假装一下自己也出了力。
“云雁,你怎么会在这里?”又一匹马绝尘而来,马上的正是云雁许久不见的楚留香,他神色疲惫,看起来也是和云雁三人一样,日夜兼程地赶了好一段路。
楚留香从马上跳下来,走到云雁身边,又看了一眼拎着已经松散下来的缰绳的周深,就笑了一笑,“你的朋友素来都很有趣。”
周深:“……”
统领你为什么这么快把绳套松开来了!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随手把绳子甩了一下收回来,周深慢吞吞地,十分细致地把绳索卷好,装作严肃地表示:“统领我帮你把绳子收好了。”
云雁疑惑地看着这位训练时比谁都拼命的铁血真汉子,她还是很欣赏周深的,否则这回也不会点名把人带出来,所以,“你不是要这绳子吗?我可以教你用,套马的功夫也不难。”
只是一根绳子,云雁还不至于舍不得嘛。
一点都不配合的统领简直让周深伤透了心,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打破这样尴尬的情景,他叫人大爷都行。
于是真的有位大爷就来了,对面那个即便一身尘土都掩不住风流俊朗的男人被人狠狠拍了一下,然后这位能拿自己命去救猫的大爷喊了一句,“老臭虫!”
干得漂亮!大抵很少有男人站在楚留香的面前,能不感到羡慕嫉妒恨的,真的是很少很少。此刻见着楚留香被人叫了这么一个难听的外号,连林致都觉得——喜闻乐见!
和云雁见面的时候,楚留香心中高兴,想起云雁素来作为,也不好太过放肆,可见着胡铁花,这两人便一人擂肩,一人捶肚子,都疼得直叫,却也笑得格外开心就是了。
“走走,都是朋友,一起喝几杯?”胡铁花偷眼瞧了一眼俏生生立着的云雁姑娘,向楚留香挤了挤眼睛,然后拍了拍还拎着绳子的周深的肩膀,“好小子,气力真大。”
周深:“……”
林致帮着胡铁花转了个向,正对着云雁,再一把拿过周深攥着的绳索,放在云雁手上,这才点点头,“这样才对。”
“啊哈哈,我们今日一定要多喝几杯。”胡铁花揽过楚留香的肩膀,很淡定地转身,顺带招呼云雁三人也跟上。
只是转过去之后,他叹了口气,“老臭虫,你这吃得消啊?了得了得!”
楚留香好笑地牵着马自顾自往前走,“不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