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保镖马上向垃圾堆那边跑去。
我打开景哲的手还要往前走,跟他说:“你这么的兴师动众做什么?我过去看看不就好了吗?”
景哲抓住我,不让我去,说:“让他们去看。万一……”
“什么万一!你说什么万一!”我在这一刻彻底失控,大力的推搡着景哲,“我告诉你,不会有万一的!如果是沈容与,他伤了一点儿,我就扒了段雪莹的皮!”
景哲似乎是被这个样子的我吓到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我又向垃圾堆跑过去,他才追过来从我身后抱住了我。
“你不能过去!”他大喊。
“我为什么不能?”我用力的和景哲较劲儿,用力的嘶吼,“你放开我!放开!”
“你能不能冷静点儿?不要听别人说了什么就乱猜,那不一定是姐夫!”景哲喊道。
对,那不一定就是沈容与,可是我没有亲眼看到,我这颗心根本无处安放啊!
“嘶!”景哲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我用力的一咬而松开了我。
我在雨中奔跑,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模糊不堪,可我想若是他,我一定就能认出来!
“姐!”
伴随着景哲的这一声惊呼,我滑倒在了泥地里。
在我倒地的那一瞬间,是人生当中第一次真正尝到什么是后悔的滋味,抓心挠肺的,让我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要是我跟着沈容与一起去该多好?可是这个该死的混蛋硬是让我去了聂宸远的身边!
……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回到了我十四岁那年,就是我去瑞士参加夏令营的那次。
景辉没有到机场送我,他总是很忙,忙的哪怕我好不容易回了趟家,他也是在书房里处理工作,从不会过问我的任何事。
韩萍给我带了一个小箱子,说里面是加厚的棉服,瑞士那边很冷,叫我一定不要贪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那时也还小,心里多多少少是抗拒韩萍的,对于她的一片好意,我也没有说句谢谢,只是很冷漠的转身离开。
等到了瑞士,我和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分在了一个房间里。
女孩叽叽喳喳的,总是说个不停,她说她看脱口秀节目的时候,一下子迷上了瑞士,就求自己的爸妈能让她来见识一次,他爸妈省吃俭用了整整一年,终于攒够了四万块钱,让她来这参加这次夏令营。
我看的出女孩家境一般,但是相对于大多数家庭而言,应该也是温馨富裕的。
只不过我关注的并不是这些,因为在我的生活中,最不缺的就是钱,我一年的开销抵得上几个高薪家庭一年的工资总和。
可是我除了钱,却也是一无所有。
所以,我打心底里羡慕这个女孩儿,看着她每天拿着手机和她爸妈说这一天她的所见所感,我就觉得比唐僧的紧箍咒还要让我头疼。
正是因为如此,我为了躲避女孩,和大部队走散,被遗忘在了瑞士的一个小镇火车站里。
瑞士那天的雪特别大,而这一站也是盖在了山里,哪怕我是在站里坐着,感觉到的也是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
带队的老师联系了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帮忙照看好我,他会尽快赶回来把我接走,可我等了好久,也没有见到一个中国面孔。
为了驱散寒冷,我和火车站里的一只小猫玩了起来,还把它当成朋友说了好多的话。
“瑞士好冷啊,早知道我就听萍姨的话,把她给我带的那件棉衣穿上,可是那个是粉色的,我不喜欢。”
“喵。”
“其实我不喜欢旅游,但是我爸爸不喜欢我在家里待着,我只能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下次一定去个热带国家,再也不用担心被冻到。”
“喵,喵,喵喵。”
“你是不是想说瑞士虽然冷,但是很美?我也这么觉得。要是我老了,我就在这里安家,然后再养一只像你这么可爱的猫咪,好不好?”
“喵!”
我和这只小猫度过了大半的时光,直到小卖部的老奶奶要关门了,就把它抱走了。余下的时间,我等啊等,一直等。
火车因为暴雪停止了运营,最后站里只剩下了一个值班的大叔还有几个流浪汉。
我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想以此取暖,可是我的体质并不足以让我死撑,我渐渐变得昏昏沉沉。
意识涣散之际,我隐约看到一个人向我走来,我眯着眼睛,用英文和他说,我想喝一杯热水。
他动动嘴说了什么,但是我没有听清楚。
没过多久,我就感觉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触碰了一下我的嘴唇,我冷的打了个哆嗦,可马上,温热的水就顺着我的喉咙流进了我的体内。
我觉得好幸福,就像是走了好远的路之后,把双脚放在热水里一样舒服。
静静的靠着一片柔软,我耳边传来的是清浅的呼吸声,“咚咚”的心跳声,还有人在我耳边的呢喃声。
我知道我在被人紧紧的抱着,护着,那样的温暖是我从来不曾有过的,如同寂静的午后,盛开在阳光下的太阳花,眷恋着它的太阳。
……
“二少爷,您要不歇一会儿?我来守着少夫人。”
梦境渐渐消散,我听到了阿梅的声音,不由得动了动身子。
“动了!”阿梅惊呼,“二少爷,少夫人她……哦。”
“景昕,景昕?”
我皱紧了眉头,感觉眼皮像是用胶水给粘上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心里好着急。
“阿梅,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是,二少爷。”
不一会儿,我听到了关门声,再接着便是有东西轻触着我的嘴唇,“喝点儿水。喝点儿水就舒服了。”
我撇过头,并不想接受这份好意,只想赶紧把眼睛睁开。
“听话,你发着烧不能缺水。”
我用力的摇了下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沈容与的脸。
他见我醒了,怔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化开了一个温柔的微笑,握着我的手,轻声道:“醒了就好。”
我呆呆的看着他,连眼珠子都不错一下,因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把梦延伸了过来。
沈容与又是笑,伸手轻抚着我的额头,然后便探身吻了一下,在我耳边说:“我回来了。”
那吻是甜的,是暖的,我能感觉出来,这是沈容与,真的是沈容与!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直接伸手圈住了他的背,将他牢牢抱住,哭着说:“你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沈容与身体僵了一下,随后动作缓慢的把我抱了起来,让我的脑袋可以伏在他的肩头,而他就为我顺背,柔声哄道:“别哭,都是我的错……你高烧不退,把我吓坏了。”
我摇头,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却是攥住了他的衣角,喃喃道:“你不见了那么久,我找不到你……你怎么能让我这么着急呢?”
沈容与侧头吻了一下我的发顶,继续哄:“是,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会生着病还淋雨,差点儿就变成肺炎了。”
我没说话,倒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这么差,就那么在沈容与肩膀上哭哭啼啼了半天才消停下来。
沈容与轻轻把我扶起来,帮我捋了捋凌乱的发丝,问:“要不要喝水?”
我还是摇头,马上就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沈容与略显无奈的一笑,伸手去拿起了杯子,一边把水捧到了我的嘴边,说:“你喝水,我就告诉你。”
我无力的瞪了他一眼,张口把水喝了下去。
沈容与拿手帕为我擦擦嘴,然后说:“我和明旭没有追到那个男记者,然后就分开了。我开车往回走,却在距离闹市不远的一处加油站看到了他。于是,我就开车悄悄跟着他,没想到他藏在了郊区的乡下,那里信号不好,所以我接不到电话。”
“那你不会想办法给我打一个吗?”我生气的说,可心里更多的是后怕。
沈容与忙说:“都怪我,我该给你打一个才对。”
“以后你准备两个手机,另外一个就是信号搜集强的那种,知道了吗?”我又说。
沈容与点头如捣蒜,上前握住了我的手,保证道:“我一会儿就让明旭给我买,那个手机是老婆大人的专属手机。我再在你手机上按一个追踪软件,怎么样?这样你不仅可以联系到我,还可以随时随地知道我在哪里?这简直……”
说到一半,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沈容与愣了一秒,随后眉头紧锁,着急道:“怎么又哭了?你别哭,我……你一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是气,要不咬我一口?”
他说完,还真把袖子撸了起来,把白花花的胳膊举到了我的嘴边。
我想着当时那个阿婆的反应,她那么急的逃走,也就是证明被打的那个人肯定是凶多吉少。我可以接受沈容与的任何,但怎么能接受他死掉呢?
一想到他会死掉,我真的也跟着心死了。
“景昕,我保证这样的事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你咬一口,我们就当拉钩上吊,再也不变了!”沈容与说着,又把胳膊往我嘴边靠了一点儿。
我瞧着他一脸的真诚,又想着他已经平安回来,哪里还有什么气?
抹了把眼泪,我推开他的胳膊,嘟囔道:“谁要咬你?不讲卫生。”
“你可是给景哲的手咬流血了。”沈容与说。
我一阵心虚,心想当时也是失控了,才那么狠的咬了他一口,估计很疼。
“他人呢?回家了吗?”我问。
沈容与点点头,回答:“把你送过来就走了。你爸那边,我也打了电话报平安,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