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和我一样明白,有时候有决心却未必有信心,空白的四年是由多少天组成的?有些感情过去了,真的很难再回来。
我沉默了许久,而聂宸远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也不再和我多说什么。
“叔叔!叔叔!”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男孩一边向我们跑来,一边冲我们挥手,“那是我们的球!”
原来是孩子们的球滚到了聂宸远的轮椅旁边。
我起身要去拿起来还给孩子们,可是聂宸远却拦住了我,转而对男护工说:“把篮球还给孩子们。”
男护工立刻去执行,而我则借着由头把聂宸远带回病房。
当时有那么一闪而过的不妥,我没在意,也没察觉。
……
我没有陪聂宸远吃午饭,和他说梦星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不知道怎么了,自从聂宸远刚刚和我那样的提了提往事,我就有些不想再面对他。倒并不是因为物是人非的伤感,而是我觉得那些回忆是欢乐的,可是其他的感情,我却很难想起来。
真的是奇怪。
“景昕,又是你。”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段雪莹。
她手上拎着两个大袋子,一个是诺菲思的蛋糕,一个是新西兰进口的猕猴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都是聂宸远爱吃的。
我们对视了几秒,我早已经看出段雪莹眼中的敌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我走上前去,主动说:“我只是来看看他,没别的意思,现在就走。”
“没别的意思?”段雪莹不屑的笑笑,然后四下看了看,最后指向了斜对面的安全出口,“可否聊两句?”
我见她如此的盛气凌人,也不想做个缩头乌龟,想着不如把话一次性的说开,于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我们进入了楼梯间,段雪莹先是将东西放在了窗台上。
“诺菲思芝士夹心蛋糕,每一天只有三个是完整的,剩下都要切成一角一角的卖出去。”段雪莹说着,转身看向了我,“这个蛋糕不接受预约,只能排队去买。”
我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不明白?”她笑笑,然后向我走了过来,“没关系,你不明白很正常,因为你从来没有为宸远买过一次。他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永远都是吃蛋挞,因为那是你的最爱。”
我皱了皱眉头,问:“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为什么?可能是脑子坏了,又或者一时忍不住想要宣泄两句吧,因为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我见过最假的女人。”段雪莹笑着耸耸肩。
“如果这就是你说的聊聊,那我没必要再听下去了。但是……”我话锋一转,看向段雪莹的目光也不再是该有的平常之态,“我请你停下手里的动作,没有意义。”
段雪莹一愣,过后却是狂妄的笑了起来,反问我:“你有证据吗?”
我摇了摇头,诚实的说:“没有证据。只是我以前听说你的表哥是从事新媒体行业的,我想对于制造新闻又或者引导舆论,应该不难。”
段雪莹听完我的话以后,笑的更大声了,整个楼梯间都是她的回音。
她一步步走到了我的身边,倾着身子在我耳边说:“景昕,你不仅假,而且还很自以为是,简直是集中了我讨厌的所有缺点。”
“人无完人,有缺点再正常不过了。但起码我不害人,也不卑鄙。”我从容道。
段雪莹眉头一拧,咬牙道:“你要和我斗吗?”
我嗤笑,回答:“为什么要和你斗?我们之间有过节吗?”
“是没有,可是有宸远。”
她一提聂宸远,我冷眼看向了她。
段雪莹直起腰,背冲着我向一边走去,又说:“景昕,听我一句吧,不要再和宸远来往了。不要说我不会让你得逞,单单是如果你非要深入了解,知道了什么,我怕你承受不了。”
我一怔,觉得她的后半句话有很深的意味在里面。
“你要说,就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我追问道。
段雪莹转过身看向我,嘴角上扬,展现出了一个迷人妩媚的笑容,她说:“你这么了解别人的家人,那你知不知道我表哥黑白两道通吃?”
我心里生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可还未把段雪莹留下把话说个明明白白,她就再也不肯同我多说了。
……
离开医院,我联系了邵晓珍。
我让她跟我去了一趟梦星,并且把她交给了大卫之后,我就无心继续待下去,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告别公司的同事,我回了臻玉园。
阿梅见我回来很是高兴,说现在就去准备晚餐,还问我沈容与回不回来一起吃饭。
我这才想起自从和沈容与在医院分别,我们还没有任何的联系,于是就给他打了个电话,但是却显示暂时无法接通。
“二少爷要是出去办事,有时候怕打扰,可能会把手机了,您不如等会儿再打。”阿梅对我说,然后看了一眼表,“现在马上就五点了,我先去准备着,少夫人您歇着啊。”
我点点头,有点儿烦躁的看了一眼时间。
接着,我沏了壶茶水,在茶室静坐。
邵晓珍突然打来了电话,跟我说她发现了一个重大的事件。
“你还没离开梦星吗?”我问着,不自觉的又看了一眼时间。
“哪能啊!”邵晓珍说,“我还在工位上研究工作呢,我可是相当敬业的。”
“好,你敬业。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对!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我看公司新签了一个大合同,就是张坤导演的那部戏,他点名要霍言安来演主角。”
“嗯,这个怎么了?”
“怎么了!”邵晓珍又开始大喊,“我一个姐们儿是张坤的亲外甥女,专业后期剪辑。她前段时间和我吐槽,说她舅舅为了还人情,找了一个名气不够的男演员挑大梁,差点儿得罪了投资方。我姐们儿说的这个电影和霍言安接的是同一部啊!”
邵晓珍说了那么许多,我这才开始正视这通电话。
“你说的是还人情?”我还有些不能确定。
“千真万确!我那姐们儿还说,这个人情是救命的恩情,不能不还。好像是张坤之前得了一场大病,多亏了主治医生妙手回春,这才……”
邵晓珍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可后面的我也不用再听了,答案显而易见。
圈里人都知道张坤嗜酒如命,所以肝功能很不好,去年息影一年,就是去治病了。而擅长肝脏功能的临床治疗,且还知道我想要和名导演合作壮大公司的人,只有聂宸远。
我一开始就觉得张导为什么要找上霍言安很是奇怪,原来原因是在这里。
“学姐,你说谁那么好心帮助梦星?面子还真大,能请的动张坤,他可是出了名的恃才傲物。”
默默垂下头,说真的,我在这一刻感到的不是感激,也不是感动,相反,是一种深深的挫败。
我事业上第一次重大转折,原来不是靠我这么多年的经营而得来的,而是别人因为一个人情。
“你没什么事就早些回去吧,明天开始正式上班。”我说了这么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随意扔在了桌上,我重重的长叹一口气。
我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是继续装作不知道的合作下去,还是把事情和聂宸远说明白?要是沈容与在就好了,他会同说的多一些。
一想到沈容与,我心里再一次产生了一丝异样。
……
夜幕降临,臻玉园灯火通明。
我坐在餐桌前眼看着阿梅把菜一道道的端上来,却是一次次焦急的放下了手机。
“还没打通吗?”阿梅问。
我摇摇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你再去给事务所打个电话,这一次要是还没有确切消息,你就找他们把少爷第一助理的电话要来。”
阿梅点头,马上就跑到客厅里打电话。
我坐在餐厅里,心里的不安从一开始的一丝丝火苗,现在蔓延成了火焰。
分别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左右,这都将近十个小时了,沈容与怎么会没有一点儿消息呢?他还说有任何情况都会和我联系的。
“少夫人!少夫人!”阿梅举着电话跑了过来,“他们说电话是个人隐私,不能告诉我。”
我把电话接了过去,开门见山道:“我是景昕,沈容与的妻子。我要求你把我丈夫第一助理的电话给我,现在就要。”
“沈……沈太太?”电话那边的人半信半疑。
我觉得太阳穴有些疼,脑子里像是有根弦在扯着我的神经,我冷声道:“给我电话,不然明天你就走人。”
要来李明旭的电话后,我马上给他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他一上来就说:“沈太太,您好。”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这是我的电话,但我也没时间和他扯这些,直接就问:“沈律师和你在一起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答道:“四个小时前,我和沈律师是在一起的。但是由于我们跟断了线索,所以就分开了。按道理,沈律师应该是在事务所或者家中。”
“你们在哪里分开的?”我问。
“在东三区的闹市那边。那里鱼龙混杂,还有些黑道帮派,我们不好大肆找人,这才跟丢了……”
李明旭后面的话,我都没听到,因为我手一抖,手机就掉在了我的大腿上,然后弹到了地面。
黑道帮派……我表哥黑白两道通吃……
天啊!我今天做了什么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