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同我的思绪也是如此。
“看来我们的瑞士之行,又要推迟了。”我叹息道。
沈容与似乎也是在沉思,慢了几拍才说:“没关系,你爸的身体更重要。”
转过头,我看着沈容与的侧脸,他显得稍稍有那么一丝的疲惫。
这也难怪,最近他手头上接了一个大案子,每天都要忙到很晚,好不容易空闲下来还要陪着我。
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我说:“对不起,总是让你替我操劳和担心。”
他握住了我的手,一同落在了他的大腿上,没有说话。
我继续看着沈容与的侧脸,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了一丝异样,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悄然靠近。
“容与。”
他听到我的呼唤,面色有那么一瞬的不太自然,“怎么了?”
我握紧了他的手,眼睛盯着他的脸,问道:“你会不会觉得烦?在我身上似乎总是有事情发生。”
沈容与好像又是在想事情,隔了几秒才回答了我一句:“别胡思乱想。”
这简短我的五个字让我心里莫名的紧了一下。
沈容与在我遇到事情的时候,他都会十分心疼,恨不得替我承担。所以每次他的安慰都是那样的真心和用心,而不是像刚才一般的那么潦草。
我默默垂下了眼眸,在心底呼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我问自己。
不过是一句回答,我就产生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根本就是庸人自扰。许就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又起波澜,所以就情绪悲观了吧。
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骗我负我,可沈容与不会。
这一点,我无比坚信。
……
转日一大早,我和沈容与在臻玉园分别,就独自驾车前往了盛景集团。
这是一座三十四层到顶的大楼,矗立于津华市最繁华的地带,算是一个地标性的建筑。
听说我的祖父曾经翻修过一次,后来景辉对于这座大楼的修护也是十分上心,好像这是景家在事业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一样。
我把车子停在了董事长专用的区域,旁边停的是景哲的车子,看来他已经到了。
锁好车,我乘坐电梯上了三十四楼。
这一层是盛景领导层的专属楼层,中层和一般的员工上不来。
电梯门一打开,我正好看到了端着咖啡杯的宋元庆。
他见我来了,微微一笑,说道:“大小姐,早。”
我看了看他难掩的疲态,便问:“您是在这里工作了个通宵吗?”
宋元庆一笑置之,说:“我听景总说董事长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我也就放心了。可抓紧时间工作,赶紧解决问题,董事长才能放心。”
听了这话,我心里是窝心的感动。
宋元庆跟了景辉多年,想来这份上下属的关系早就演变成了一份兄弟之情,他如此了解景辉,更愿意帮助他,我也替景辉赶到欣慰。
我也没和宋元庆再客套,赶紧投入到工作,才是最好的感谢。
会议室里,景哲翻阅着资料,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也只是抬了下眼皮看看我,然后就继续忙手头上的事情。
我坐在了他的身边,拿起了一份资料,里面记录了这次事件的一些基本信息。
事情发生在云南,死者叫做李胜利。
盛景和那边的一个医药连锁店一直有合作,为他们运输西药,同时他们有些自助研发的产品也是在内地畅销,盛景还负责把它们运输回来。
这样的合作持续了将近四年,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一切顺利。
盛景有硬性规定,但凡是需要驾车超过半日的车程,都会视路程的长短来安排轮班的师傅。
像这样的云南之行,为了节约成本,肯定是先航空再公路。进行公路运输的时候,至少会安排三个师傅在一辆卡车里,为的就是避免疲劳驾驶,造成车祸。
之前有一家规模较大的运输公司,就因为运输员疲劳驾驶,导致在高速公路上连续追尾五辆车子,造成死亡三人,重伤五人,是当年的一场特大交通事故。
“有没有把李胜利之前的体检报告调出来?”我问景哲。
他合上手里的文件,然后在桌子上翻找了一下,抽出来了一张纸递给了我,说:“一切正常。”
我看了一眼,各项指标均达标,是三个月前的体检。
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在路上突然猝死呢?如果运输员有心脑血管疾病,盛景根本就不会招聘过来的。
“和他一起当班的两名同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吗?”我又问。
景哲摇摇头,回答说:“云南那方面的警察已经就地审问,证词会寄到津华这边的公安局。”
我有些惊讶,马上问他:“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接触不到这两个重要证人了?”
景哲掐了掐自己眉心,闭上眼睛说:“事情发生的突然,这样的安排符合法律程序。如果后期需要开庭,这两个人就会被法院召回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这件事闹到了法院的话,那也就会掀起更大的波澜,到时候就会成为全民关注的焦点。不管判决如何,盛景的形象都会一落千丈。
毕竟在世人眼中,有时候真相并不是那么重要,同情弱势才是关键。
“那如今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积极配合调查,并且对死者家属表现出应有的慰问和关心,最终达成私了的目的。”我说道。
景哲点点头,又道:“开年不利啊。居然摊上了这样的事情。”
话音一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几个大腹便便的董事进来了。
他们看见我的时候,都略微有些惊讶,不过什么也没说就恢复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我和景哲站了起来,分别坐在董事长位置的旁边两个位子,准备迎接这些豺狼虎豹的撕咬。
最先发话的是赵董事,他一向是拿钱时手快,出事时跑的快。
“咱们是全国第一大运输集团,居然出了最不该出的事情!”他重重的叹口气,“本来咱们在政府那边的形象一直很好,许多工程类运输的项目都交给了咱们集团。可现在呢?政府绝对不会再和咱们合作,这是得损失多少钱啊?”
坐在赵董事身旁的蔡董事摊开了一份文件,同大家道:“我粗略计算了一下,光是政府在西郊规划的那个公园项目和还迁房项目,我们就至少损失七千万。这还不算我们和政府合作的其他项目,累积加起来恐怕有数十亿。”
几个董事一听这个数字,顿时脸都白了。
赵董事拍案而起,冲我和景哲喊道:“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董事长必须给董事会一个交代!”
“对啊!必须各一个交代!”其他董事纷纷应和。
景哲皱了皱眉头,站起来说:“各位董事,现在事情才刚刚发生,相关部门的调查都没有结束。你们如此疾言厉色是不是有些为时尚早了?”
“什么叫做疾言厉色?”蔡董事旁边的秦董事又不高兴了,“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这件事的严重性绝对会对盛景造成很大的波及。董事长必须给个说法!”
“家父现在已经入院,各位要是太心急了,恐怕反倒会得不偿失。”景哲又说。
我见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身上透露出的气势还真有些景辉的风范,如果景辉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一听景辉住院的消息,几个董事交头接耳起来。
我看了看这些人,也站了起来,正所谓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我自是要配合景哲才是。
“各位董事,我父亲也是因为知道事态重大才会受到刺激,突然倒下。”我拿出女人该有的柔弱同他们说道,“可他心里惦记集团,刚一醒就嘱咐我和景总一定要积极处理,不能让董事们有所损失。但是眼下,集团该做的都做了,只有先耐心等待相关部门的权威报告才能对下一步进行规划。还望董事们稍安勿躁。”
说完,董事们又开始面面相觑,不再说话。
这些个董事一直以来都已经习惯了倚老卖老,仗着自己曾经有功,并且占有盛景的股份就可以颐指气使。其实他们早就没了远见和经商头脑,一切都要依赖景辉做主。现在知道景辉病倒了,他们心里比谁都慌,生怕自己没了棵会生钱的大树。
“董事们,如今出了这事,谁也不想。”一直不曾说过话的马董事开口了。
他还算是这群董事里年纪较轻的,有时候勉强也能帮得上景辉。
“我认为目前的情况,确实需要大家的耐心。不过有件事,我想我不得不提。”马董事又道。
景哲点点头,“您请说。”
“之前,董事长在南边的那个项目预计投资两个亿,目前已经放出去了将近六千万。可是据我所知,这六千万还没有启动。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先把这六千万收回来,一是以备不时之需,二是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也好给董事们一个交代。”
董事们一听有钱可以回笼,都是眼里冒光,一百个赞同。
而我和景哲相识一眼,给出的答复只能是需要同景辉汇报商讨。
……
这一上午,基本就是在董事们的讨伐中过去了。
回到宋元庆给我临时安排的办公室,我脱掉高跟鞋就一个仰身躺在了沙发之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事情比我想的要难上很多。
可以说这就像蝴蝶在西伯利亚挥动了翅膀,顿时激起了连锁反应。不仅仅要面对人们的舆论压力,维持盛景的形象,还要周旋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董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