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听懂了,仿佛母语般熟悉,让她感到更惊讶的,还是接下来听到的话。
“昆塔想要杀死她!”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黑人女人大声说道,“她的族人被卡狄部落的人杀死了,所以她要杀了这个女人报仇!”
刀疤脸看了眼徐佳,盯着还在地上□□的那个女人,脸上露出阴森表情。
“图密善大人要她参加明天的角斗,你竟然想在这里杀死她?”
他甩鞭。
皮鞭无情地抽打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很快,女人身上血痕累累。一开始,她还在地上不停翻滚挣扎,嘴里发出各种凄厉的喊叫声,渐渐地,叫声停了下来,仿佛晕死过去。
抽了几十鞭后,刀疤脸停了下来,命令身后的狱卒把她抬出去。
“丢到兽笼里去!”刀疤脸目光阴森,“谁再敢闹事,这就是下场!”
女人们噤声,再也没人说话。
那个名叫昆塔的女人被拖了出去后,刀疤脸改而看向一直坐在地上的徐佳,目光停驻在她裸臂和腿上片刻后,露出一丝带了点不怀好意的邪笑。
“来自卡狄部落的阿佳妮公主,看吧,明天将会是罗马全城的狂欢!不止图密善大人,就连伟大的新皇帝提图斯和汉尼拔将军也将会出席竞技场,希望你不要让大人们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古罗马背景的文,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这里稍微介绍下历史背景。
对于古罗马帝国,大家可能比较熟悉和埃及艳后有一腿的凯撒大帝。事实上,凯撒的那个公元前时代,罗马还是共和国,凯撒的职位,最高也只做到了独裁官。他死后,由他的养子屋大维开始,罗马才真正进入帝国时代。但即便到了本文故事发生的时代,帝国取代共和国差不多100年了,因为共和观念深入人心,罗马实际上的皇帝还是不敢为自己加“皇帝”头衔,元老院只称呼皇帝为“元首”,200多年后,到了公元284年,由戴克里先开始自尊皇帝,这个头衔才开始使用。但在本文里,为了方便,就用皇帝称呼。
另外提一下,在历史上,本章提到的提图斯元首是个不错的帝国皇帝,但显然没有受到众神的祝福,他很倒霉,只做了两年皇帝就病死,而且在他的两年任上,还经历了庞贝火山爆发、罗马大火、罗马大瘟疫,可谓华盖压顶多灾多难。他的死,估计和这些也有关。他死后,皇位由他的弟弟“暴君”图密善继承。
☆、Chapter 2
刀疤脸离开后,牢房里的女人们四下散开,或坐或躺。有人懒洋洋地闭目睡觉,有人目光呆滞地盯着头顶布满黑色霉斑的天花板,但大多数的人,都在暗中偷看着徐佳。
徐佳知道这不是个梦境。
在和队友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她出了意外,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就到了这里。
现在这个身体的咽喉,依然还火辣辣的。
她怀疑自己的喉头软骨应该已经挫伤了。
徐佳,或者可以改称阿佳妮,依然还无法从突然而至的巨大变化中适应过来的时候,刚才那个脸上带疤的黑女人朝她走了过来,坐到她身边的地上。
“嘿,小娘们!看不出来,你居然能从昆塔手下活命!她已经在决斗场上杀死过十二个对手了!”
阿佳妮看出了黑女人。她脸上带了讶色。
她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惊讶。
关在这里的女人,块头无不巨大,站起来,身材甚至不亚于一个强健的男人。
而自己,也就是那位黑森林部落的公主,显然和她们完全不同。
刚才的那场短暂搏斗,令阿佳妮感觉到自己现在这个身体肌肉匀停,爆发力几乎比得上从前经过特训的自己,可见这位来自黑森林部落的公主从前应该也是个女战士。
但夹杂在这些女人当中,她的身材就显得无比娇小玲珑。论力气,绝对不可能是刚才那个昆塔的对手。所以眼前这个黑女人才会惊讶。
阿佳妮的喉咙依旧很痛,加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沉默。
“昆塔死了更好!”
黑女人似乎并不需要阿佳妮的回应,朝地上那摊刚留下的血迹“呸”地吐了口浓浓的唾沫,“这样我就少一个对手!只要明天能获胜,我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什么……意思?”
阿佳妮沙哑着声音,终于问道。
“你不知道?”黑女人瞥了她一眼。
阿佳妮摇了摇头。
黑女人露出一丝讥嘲,“对啊,你和我们不一样!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得罪图密善大人?不就是和他睡觉吗?总比被送到这里上角斗场要好!”
阿佳妮没做声。
仿佛预感到自己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似的,黑女人心情不错,继续和阿佳妮说着话。
阿佳妮终于搞清楚了情况。
根据罗马法律,沦为角斗士的奴隶,如果能够连续一百场保持不败,那么他就可以获得自由,成为一个拥有公民权的罗马人。
但在这个你死我活的角斗场中,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坚持到一百场,所以除了这条律法,为了显示自己的恩典,罗马统治者也规定,一年当中的某几个特殊节日里,罗马城举办的盛大角斗竞技赛里,最后获胜的角斗士,可以选择一个他想跟从的主人——虽然身份依然是奴隶,但能脱离角斗场,已经是一种极大的幸运了。
明天是五月的日曜节。按照传统,这就是一个恩典日。
“听着小娘们,晚上用你漂亮的小脑袋祈祷明天最好遇上我,我会给你个痛快的!总比你落在别人手里受折磨要好!”
黑女人发出嘎嘎的笑声,引得其余女人纷纷看了过来。
一个之前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女人稍稍抬起眼皮,瞟了一眼。
这是个身材壮硕、肌肉紧结的斯拉夫系白人。如果不是胸前显示出来的女性特征,看起来就和男人完全没什么不同。
阿佳妮从缓过神来后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即便之前她和昆塔搏斗的时候,这个女人也就一直独自坐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别的女人仿佛有点怕她,没人敢靠近。
黑女人也留意到了那个斯拉夫女人的目光,再次呸了一声后,凑到阿佳妮的耳边低声说道:“她就是刽子手休比,你小心别遇到她。当然,我倒很乐意奉陪她,踩着她的尸体离开角斗场,这滋味应该不错!”
阿佳妮对上那个名叫休比的女白人的视线。
对方的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嗜血光芒。
阿佳妮身上汗毛略微一紧,有点不想和她对视,于是挪开目光。
“嘻嘻,你怕她了?”黑女人低声嘲笑,“现在后悔也晚了。不过说实话,我倒有点佩服你。昨天图密善还派了人来要你屈服,你竟然再次拒绝了。现在什么也救不了你了。死在角斗场上,这就是你最后的命运。”
阿佳妮慢慢躺了下去。
冰冷坚硬的地面紧紧贴着她□□在外的肌肤,有点不舒服,但却令她脑子异常清晰。
她强迫自己忽略周遭的这一切,尽快入睡。
到了这种地步,再去想是生是死,已经没有意义了。
只有养好精神,她才有可能在明天那个看起来已经注定了结局的竞技场上尽量获取一线生机。
哪怕机会渺茫,她也不能放弃。
————
第二天中午,在吃过一顿午餐后,关在这里的三十个女角斗士,包括阿佳妮在内,被迫穿上铠甲后,被赶上一架巨大的全封闭四轮木车,往角斗场驶去。
车轮碾压着不是很平整的麻石道,车身略微颠簸。罗马街道上的各种喧闹声一刻不停地传进来,昏暗的车厢里却静寂无声。
谁都知道接下来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
所以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仿佛说一个字,就会给接下来的那场生死搏斗招来厄运一般。
说来也奇怪,阿佳妮昨晚竟然睡得异常得好,一夜无梦,现在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闭目养神。
这条命,原本就像捡来的。
既然命运如此,或者说,被罗马人供奉在神庙里的奥林匹亚山众神把她再次摆到了这样的位置,那么拼尽全力而生,就是她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一切。
————
罗马城的厄斯奎林山坡上,曾经矗立着一座克劳狄王朝暴君尼禄为自己修建的宫殿黄金宫。
到了公元2世纪后,黄金宫渐渐湮灭在泥土里,终至被别的建筑代替,因为后来的罗马统治者,没人愿意入住这座代表了奢侈和腐化的黄金宫殿,好以此向子民表示自己与暴君尼禄的区别。
但现在,前朝遗留下来的黄金宫依然是罗马城最壮伟的建筑,它就卧在半山坡上,俯瞰着脚下的整个罗马城,
它的对面不远处,就是巨大的圆形竞技场。现在里面座无虚席。两万名因为场内血腥场面被刺激得双眼发红的观众所发出的声浪,足以将无意经过上空的飞鸟吓得从空中跌落。
阿佳妮和同行的女人从木车上下来后,被驱赶着从奴隶通道进入了修建在竞技场看台座位下的囚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