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对郡主的伤害不可谓不大,朝上弹劾郡主敛财无道害人性命的折子堆的小山一般,皇帝这回也不能坐视不理了,把公主母女圈禁在玲珑阁。但这并不能堵了朝臣和百姓的嘴,死了那么多人,郡主还能在宫里享福,朝臣纷纷上书重惩郡主。
皇帝看着底下义愤填膺的群臣:“依诸位卿家看,何种惩罚才可谓重惩?”
“朝瑰郡主罔顾人命,如何配称朝瑰,如何配称家宝,如何配享皇家俸禄,如何配做郡主?应该将郡主贬为庶民,褫夺萧姓,永不加恩,宁国长公主教女无方,也应该受到惩罚。”
皇帝脸色阴沉,这次的事情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对方明知道郡主是他的人,还敢如此挑衅,皇帝断然不能容忍他们断他臂膀。
“朝瑰郡主这几年都跟在朕身边,若说宁国长公主教女无方,朕是不是也要下罪己诏以省自身?陈训为何会出现在瑶池玉泉,凭他文不成武不就一介纨绔,能避过重重守卫进到二门,若说背后无人帮扶朕是不信的,郡主纵有守护不严之责,背后之人更是其心可诛,自事发之后,你们一个个的不提查出真相,反而咬着郡主不放,是和郡主有私怨呢,还是和幕后之人交情神笃?”
朝臣纷纷下跪道不敢,皇帝勒令刑部和大理寺彻查此案,这才暂时压下了这事。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阵天雷滚滚劈中了会所里一棵参天榕树,从而引起大火,那样华丽的建筑,当初建造之时历时半年,如今烧起来却是两天三夜便烧尽了。会所里处处温泉,又有不少人救火,烧起来也是不含糊,只剩一片废墟。那原来大榕树的根基之处,出土了一块五彩异石,石头上却有一块红印,犹如血迹。
京中便有了传言,这是上天降罪,降下天火怪石示警,郡主做的事已是天怒人怨,皇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声音又浮了起来,严惩郡主之声遍布朝野。
京中有官家女眷去皇觉寺上香,无意中听小沙弥说漏了嘴,郡主前阵子来上香时香连熄了两次,后来又对菩萨大放厥词。
这下京里又有了谈资,更有甚者说郡主是妖孽,要不然她怎么这么聪明,还不会说话时便知道讨好先帝,两岁就会作画给先帝贺寿,三岁能主持拍卖会筹集百万善款,更别提以后的丰功伟绩,纵观历朝历代,哪里有十三岁的正一品,这不是妖孽是什么!所以菩萨才不受她的香,所以她做了坏事上天会示警。甚至有人把先帝之死也怪到了她身上,先帝死前一直是郡主侍奉在侧的,先帝是为了给郡主庆祝生辰才驾崩的,郡主的生日是先帝的忌辰,等等等等。
皇帝为了辟谣请了钦天监给郡主算命,钦天监监正是皇帝的人,自然是往好了说。但是皇觉寺的慈恩方丈却说日前宁国长公主带着郡主来算姻缘,郡主的八字很大。至于怎么个大法却没说。这八字大,往好了说就是大富大贵的命,一般人家养不住她,这确实是符合郡主的身份,但八字大也有命硬的意思,这也符合近日的妖孽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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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听着外头她的传闻,感慨时移事易,好时人人捧,坏时人人踩,好在她住在宫里,不必直面那些是非,心里还能舒坦些。
她如今不能出去,只能派了底下人去打探,幕后之人段位很高,目前都还没露出马脚来,陈训已经被抓去审问了,那就是个糊涂蛋,怎么走到那里去的都不知道,更别提从他身上找线索了。
皇帝也派了人出去,他的人比郡主的手下更厉害,打探到的消息也更多。陈训是从瑶池玉泉的西角门进去的,他说他进去时没看到守卫,确实是,西角门的两个守卫吃坏了肚子,去叫同事来接班,就是这换岗的时间,陈训就进去了,沿途的所有护卫都被各种各样的事拖住了,陈训一路畅通无阻,内院的女护卫是郡主精挑细选的,没那么容易被钻空子,所以陈训便被抓住了。
皇帝把那几个中途离岗的护卫抓了去审问,像这种严刑拷打的事皇帝手下人更擅长。郡主一直让人盯着的慈恩方丈在杏儿胡同养了个外室,郡主的人把那女人抓了起来,威胁慈恩方丈说出指使他之人。那老秃驴哆哆嗦唆的求饶,说他当时是被蒙了面的,并没见到那人的模样,郡主这边无法,只能让他为郡主正名了。
而皇帝审问的护卫中有一个家里人都不见了,说是对方抓了他的家人威胁他放陈训进来,路上的守卫也是他调开的,抓他家人的人只是给他递了纸条让他行事,根本就没露面。
和陈训一起跑马的几个世家子弟也被请去了大理寺问话,几人都是同一口径,说陈训喝醉了后去解手,谁知道就摸到瑶池玉泉去了。至于说他们为什么会在瑶池玉泉附近聚餐,年轻人嘛,谁还没点绮念。服侍陈训的小厮是跟着陈训去方便的,陈训出事后他人就不见了,那小厮是后来买进府的,没有家人累赘,指不定拿了钱天高海阔去逍遥了呢。
线索似乎都断了,根本就找不到幕后之人,郡主嚣张惯了,在京里树敌良多,想锁定嫌疑人都不行。
郡主又让人去查了瑶池玉泉的大火和那块石头,她才不信什么天火呢,定是人为的。废墟里并没有找到什么燃料,那块石头看起来也是新出土的,但郡主确信那是人埋进去的,便让手下人去码头问问,那么大的石头,少说也有几百斤,如果是从外头运进来的,只能是水运了。
码头几个小叫花子天天看着船来船往的,并没发现最近有大宗货物进京,这块也找不到线索。也是,谁知道那石头什么时候埋进去的,如果是许久之前,那事情就棘手了,布置了这么久,哪有那么容易破局。
郡主揉揉发胀的脑门,这下是真碰到硬茬了,如果她找不到证据自辩,怕是要脱层皮了。
案子几天都没有进展,朝臣可不会让这事不了了之,总不能找不到幕后之人就不罚郡主了吧。朝臣中有人提议让郡主挨家挨户去道歉,毕竟她是主人家,就是普通商户,名下铺子出了事,主人家给客户赔礼也是正常,总不能因为你是郡主就可以罔顾道义了。
皇帝也没有法子,只能用拖字诀了,郡主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让她挨家挨户去道歉,怕是比要她的命都难受。
“再给你们五日时间,如果五日之后还未找到幕后主使,便先罚郡主吧。”
这话是对大理寺和刑部官员说的,如果五日之后真的找不到幕后之人,也只能找个替罪羊了,不可能真的拿郡主开刀的。
郡主在后宫听到皇帝的福音难得舒了眉头,不枉她给他做牛做马,皇帝这样维护她,她很受用。
萧艺原本在京畿大营当差,听说了郡主之事立刻赶了回来,可是郡主已经被禁足了,他见不到,听平安喜乐打探来的消息,郡主这次怕是不妙。萧艺急得不行,可他自己又没什么本事,只能去找朋友们帮忙,林国公府,陈太师府,寿王府,季家,当然还有白霆。他把能去的人家都跑了一遍,但大家说辞都差不多,郡主之事,他们无能为力,连皇帝都头痛,他们这些臣子能有什么办法呢。
萧艺茫然地走在街头,听着大街小巷茶余饭后都在谈论郡主,曾经神女一般的郡主,现在成了他们口中的妖孽祸水。萧艺气愤地踢翻了茶肆里的一张桌子,大吼道:“闭嘴!不许你们污蔑郡主!”
那群人看萧艺锦衣华服风姿出众,身边又跟着两个宦官模样的人物,哪里敢回嘴,低着头呆立着任萧艺发脾气。
平安喜乐忙劝下萧艺,扔了块碎银子在地上拉着萧艺走了。
主仆三人途径金玉阁时,萧艺看着里头衣香鬓影谈笑风生,想到了和金玉阁一样吃香的天衣阁。瑶池玉泉出事后,天衣阁便也关了门,有人把昔年天衣阁衣裳出次品之事拿出来说,天衣阁如今也是门前冷落鞍马稀。
萧艺脑中灵光乍现,带着平安喜乐回了宫,开始翻箱倒柜,把历年的积攒都翻了出来:“我把这些东西都送给那些人家,再去给他们道歉,只要他们不怪宝宝,宝宝就不会受罚了是不是!”
萧艺是嫡皇子,这些年攒了不少的好东西,都让平安喜乐给他管着了,郡主每年都会给他清点一次,美其名曰帮他攒聘礼。郡主名下的两宗生意都有萧艺的股份,钱暂时放在那儿,说是等英王府有了女主人之后再给他。
喜乐红着眼睛劝他:“殿下,您就算把家底都给他们人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郡主最见不得您受委屈,这种卑躬屈膝的事儿,您可不能做呀!万事有皇上呢,皇上最疼郡主,郡主会没事的,您别担心了。”
萧艺想想也是,便放下了私房,平安喜乐忙把东西放回原处。萧艺已经奔去了乾元殿,去向皇帝求情,便是他帮不上忙,给宝宝做个伴也好呀,宝宝一个人,不知道多难受呢。
皇帝自然驳回了萧艺的请求,他和郡主正焦头烂额呢,哪能让萧艺去碍手碍脚。
郡主得知了萧艺为她奔波很是感动,患难之时才能见真章,之前七皇子嚷着要娶她,如今她出事,七皇子面都没露。想到自己前段日子避着萧艺,郡主心里悔的不行,便是不能做夫妻,他们还是兄妹,如何就要疏远呢。遂派了桂圆给他递话,让他安分呆着,她很快就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