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样子,似乎在那里已站了很久了。项景昭忙握拳招呼:“晚辈要请廖先生恕罪了,先忙着与朋友饶舌,倒将先生在院中的事给忘了。”
廖先生十分淡然地回礼,道:“项少爷不必在意,一向年光有限景,实在不应该为了俗事负了他。”
项景昭又哪里是这样闲情雅致的人,不过是跟高云锦聊天,聊着聊着便忘了时间了。想来廖先生也是帮自己找台阶,他也顺坡下驴,不再纠结。
高云锦抬头看项景昭与廖先生说话,眨眼间又成了那个知书达理的少年,心里一阵腹诽——说是不表里不一,转眼就在旁人面前演起戏来了。又想到那廖先生站了好一会,怕是自己刚刚跟项景昭玩闹的场景都被他看了去,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是男子装扮,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因说道:“你既有客,就快去忙去吧,我先去院子里到处看看。”
项景昭问:“我这小宅子不过三进,景致也不稀奇,有什么好看的呢?”
高云锦赌气说:“不看这些又要我看哪些?难不成你想我再回去看自家的景?”
项景昭哪里有这意思,摇头叹道:“这可是你自己多心了,你既跑来寻我,我又哪里会让你连杯水都不喝就走的道理?只是这园子也确实无味。”
“这样,我屋里放着几幅我新作的画,用的手法笔墨怕是你没见过的。我叫墨情拿来你先瞧着,若我这边完的早,便过去找你,若觉得要耽误些时候,再遣墨情给你送信,我屋子里的东西,随你挑几样带走,就算我的赔罪礼了。”
高云锦虽觉得不甘心,可也知道项景昭这样的安排没什么错处,只能假做抬脚踢他的模样唬道:“真当我是几个小玩意儿能打发的走的?到时必将你那小破屋子给搬空咯!”
廖先生在旁边站了好半晌,听到这话也带笑回答说:“这位小少爷请放心,廖某必使出浑身解数将项少爷拖住,好叫你能发了这笔财。”
高云锦听了还有些楞,没反应过来这位廖先生是在帮她还是损她,项景昭已不容她多想,连忙给墨情使了个眼色,墨情会意,紧赶两步上前将高云锦请去了书房。
待人终于送走,项景昭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始作俑者,一脸无奈道:“倒想不到廖先生是这样童心未泯之人。”
廖先生哈哈一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一同步入花厅。
廖先生还调侃着说:“少爷真是好兴致,这料峭早春,挡不了含春桃花啊。”显然已看出高云锦是女儿身。
项景昭摇头笑道:“先生可莫要拿我打趣了……话说,先生自早上就来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廖先生沉吟片刻,道:“虽不是什么要紧事,却也是一个好消息。廖某等不及,自得了消息就忙不迭地跑过来了,虽少爷外出,我却急着想把这消息先告诉您,所以才一直等下去了。”
“哦?”两人已走到花厅,因这处是议事的地方,未经许可下人们不能入内,所以项景昭亲自给廖先生斟了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眼睛还盯着廖先生,示意他继续。
廖先生抿了抿杯口,嘴角一弯,继续说:“这次也是凑巧,我昨日从这宅子出去,想着日头还高,便要去城中茶楼闲坐一会,可巧叫我遇到了一个京城来的朋友。”
“这王百户的名头确实响亮,我只提了一句这位朋友便知道了,同我说了好多咱偏远地方都不知道的辛密。”
项景昭怕他又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忙打断他:“别的不说,我要先生打听的可打听到了?”
廖先生轻点头:“正要说呢,我们之前只道他王百户犯了什么样的事,要大费周章地从京城跑到晋城来,听那朋友说了才知道,原来他竟是杀了人。”
项景昭一挑眉:“杀了谁?”
廖先生:“死的人身份倒是十分低微,不过是一个野戏班子里的一个小旦,如今才十二三岁,还未红呢。”
项景昭知道他话还未完,并不打断。
廖先生接着说:“少爷可猜着那小旦是如何得罪了这王百户才丢了性命的吗?”
项景昭自然不知,也不想猜,只催他快说。
廖先生刚要开口,抬头看到项景昭也不过十三四的年纪,突然觉出一分尴尬来,可既是要谋事,自然不能在乎这些小节,更何况项景昭年纪虽小,但这些富家子弟又有哪些是没见过的?怕自己这边担心着会污了他的耳朵,殊不知人家早将这事看过千百回了呢。
因而他打定了主意,便硬着头皮说下去:“原来是这王百户看上了那小旦,同班主说了声,将人要过去过了一夜,第二日,就横着给抬出来了。”
“啧。”项景昭只惋惜了一下,神色倒没什么大波动,待垂首思考了片刻后,又问,“那小旦到底是个什么背景?”
廖先生这才说出前因来,原来这小旦也是个有福的,竟跟窦宰相的公子窦鄂有来往。两人原还约定过几日要去窦家园子赏花玩乐,谁知过了几天窦鄂去接人时,却只得到一个小旦已死的消息。
虽说只是一个小旦,但能得窦公子看重,多低的身份都能水涨船高,窦鄂是从小被捧着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待有心之人看不惯王百户平日的嚣张跋扈仗势欺人,或编造或诋毁或叙事,将王百户虐待小旦的事真真假假添油加醋地倒给窦鄂后,这个贵公子哪里忍得住?
也是他厉害,并没有动用父辈的力量,而是仅集结了平日里一起玩的几个纨绔子弟,就将王百户整了个没边。
王百户不过是认了没根的人做干爹的庶民,哪里承受得起这些贵公子的怒火,无奈下只得走了门路,逃回晋城了。
☆、第七十八章 公子哥伏低做小,油墨画幅大景真
听过几出戏后,项景昭也对这古代的戏班子有了一些了解,这戏班子并不跟现代一样有男有女,而是要么是清一色的男人,要么是清一色的姑娘,那男人的戏班子,就用反串来演女的了。
只是古时唱戏本就是极下作的活计,一般女子也不愿进戏班,所以娘子戏班基本都是大户人家专培养出来给自家唱戏的,就如高家的青船。
廖先生既然说了是野戏班,想来该是男子戏班了。
不过项景昭对这些事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听了就跟听男女之事一样,脸上并不带任何异样,依然认真分析着自己的事。
“这位王百户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又一下子惹了那些个贵族子弟,怕是连盘缠都没拿够吧?”
廖先生听项景昭猜到了点子上,也不多说,只轻笑了一下,继续喝茶,留给项景昭思考的余地。
项景昭沉吟片刻,咂了咂嘴,道:“也难怪他那样火急火燎地要办酒楼,还不惜用那样强硬的手段来砸我项家的门,原来是狗急了跳墙。”
若是那王百户真是如丧家之犬逃到晋城来的还好说,他一旦失了势,即便头上还挂着朝廷封的头衔,可区区百户,对项家来说真是比一只蚂蚁还不如。只是如今显然宫里那位总管还未放弃他这个便宜儿子,在晋城也暗戳戳帮他走了不少门路,想来是还指着这个孝顺儿子为他在百年后养老送终呢。
这样一来,倒还真有些难办了。
不过廖先生又说:“听说这人也天天在他干爹那里哭诉,总推说晋城偏僻,不比京城繁华,他都要待不住了。”
“想来他那位干爹也在都中走些门路了,毕竟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即便没什么品阶,那窦宰相也得掂量着点。”
“况且这事往小了说,本就是件小事,不值当为这事扯了上一层人的面子,想来肯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到时候,这王百户也能正正经经的回去了。”
廖先生听了项景昭这话,隐隐听出来些意思,犹豫着问道:“那少爷是打算,此次先忍了?待他日他人走了之后,我们依然做这晋城的土霸王?”
项景昭听出他话里有些讽刺意味,可惜他本就是个十分淡然的性子,这事若按自己的想法走,或许真就忍下去了,毕竟也没抢自家多少生意,项家也不在乎那点钱财,只砸店这一项有些过分,但他还是推崇私下解决,若是闹到公堂之上,两家都是有头脸的人物,公然撕破脸皮确实不好看。
果然男女之间还是有些诧异的,更何况是像自己这样性子本就比寻常女人都要软的人呢?项景昭虽看出廖先生脸上有些不忿,可还是内心不想招惹是非的念头占了上风,故而只佯装看不懂。
廖先生斟酌片刻,问:“我知道少爷是为大局考虑,可是此次老爷派少爷前来,想来就是为了有意试探一番,若是少爷拿这样一个不愠不火的结果过去,老爷心里要不高兴呢。”
项景昭本就不是会为别人的念想而活的人,更何况项仕鹏总爱拘着他做一些所谓“政治正确”的事,本就惹得他分外不喜,此刻廖先生拿出项仕鹏,怕是要适得其反了。
果然项景昭皱了皱眉头,开口回绝了他:“父亲总教导我不可图眼前爽快而不顾后忧,这王百户既有这样的背景,我们也扳不倒他,又何苦再凑上去惹嫌,吃不上鸡蛋反而惹一身腥,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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