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害怕失去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就像失去你看不见,也摸不着即将流失的空气一般,只感觉心口发闷,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好像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窒息。
......
主刀的魏医生说祁逸乾后背上有几十道伤口,都是玻璃碎渣,不知道深浅,清理起来很麻烦,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肺腑,要是伤到了心脏,情况恐怕就不容乐观了。
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终于关了,门从里面推开,莫愉安站起来,木乃的看着医生一脸疲惫的从里面走出来。
她不敢去问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了?她害怕听到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医生看着她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倒是过来跟交代了几句:“你是病人家属吧?病人身上的玻璃碎渣已经清除干净了,还好没有伤及到肺腑和心脏,不然就不容乐观了,现在要注意不要交叉感染了。你到前台去把住院费交了吧。”
莫愉安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看着他,默了半响才开口:“好的!”
去前台交了住院费,发现自己现在身上连住院费的钱都拿不出来了,她犹豫再三,给那个神秘金主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久都没有接,她咬咬牙又给别墅的座机打了电话。
是维妮卡接的,“喂你好!艾妮儿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情?”
莫愉安顿了顿,然后说道:“请问你们家先生在家吗?”
“先生今天去外地了。”维尼卡斟酌措辞,祁逸乾早上去了一个地方,叫所有的人都不要跟着他。
莫愉安沮丧的“哦!”了一句。
那个神秘先生是她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可以借到钱得人,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行为挺可耻的,她以前觉得为了母亲她什么都可以豁得出去,就算是背地里给祁逸乾带了绿.帽子,她也觉得无愧于心,谁叫他先背叛她呢。
今天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时候的想法有些卑鄙,他现在要是知道了这一切,她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跟他离婚了,那从此以后他们是不是就再也没有瓜葛了?
她不想再跟祁逸乾纠缠,要是搬出神秘先生来,她和祁逸乾之间是不是就彻底结束了?可是老天似乎都不打算帮她,神秘先生正好有事。
这算是她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借口吗?
维尼卡又问:“艾妮儿有什么事情找先生吗?”
莫愉安说:“没事,谢谢你了。”
莫愉安最后去了附近的银行,把准备下个月寄去给母亲治疗的医药费取了出来垫上了祁逸乾的住院费,他毕竟是因为救她而受的伤,她不想欠他一分一毫。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门,莫愉安看到祁逸乾就那么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身上绑满了纱布条,头发也被剃光了,头上脸上贴满了纱布棉,他微闭着眼睛,也许是因为太痛了的缘故,他眉头微微的蹙着,看得她心口闷闷地,生生的扯着有些痛。
祁逸乾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有怎么生病吃药过,就算是有时候有伤风感冒之类的,他也就是锻炼一下,出出汗就好了。
这样病若膏肓的样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莫愉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在楼廊上来回踱步,医生过来她会问一些关于他的状况,知道他身体暂时无大碍,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护士过来把一些用品给她,有医用棉签,还有毛巾,告诉她现在他才刚做完手术不能饮水,每隔半个小时给他嘴巴上蘸一点水,免得天气炎热导致虚脱。还有他身子上会出虚汗,最好及时用温开水擦拭干净。
莫愉安端着东西推门进去,将所有的东西轻轻地放置在桌子上,本来睡得就不熟的祁逸乾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眼睛里面有些红血丝,但是看着她的神情却是那样的柔溺,就好像是以前她生病了的时候,他守在她床前劝她吃药的样子一般。
莫愉安很怕苦,所以从小对于喝药就抗拒的不行,父母事业忙顾不上她,保姆也拿她没有办法,只有祁逸乾可以想到办法让她把视为天敌的中药喝下去。
而他采用的办法也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特殊,他会叫保姆端来两碗药,跟莫愉安打赌,他自己先将那苦不堪言的药一口气喝完,然后一脸痞痞地笑着跟她说:“不苦你看我都喝完了。你要是不喝的话那你不就是连我都不如了?”
☆、77.重新追回失去的爱,有时候总会是要付出一些无法言喻的代价的吧.
莫愉安看着他都一饮而尽了,自己当然不能在他面前输掉了,也端着药一口气喝完,果然被祁逸乾一激,有了斗志力之后,那药就竟然真的没有那么苦涩了。
她觉得那个时候的祁逸乾真是太傻了,有跟人比拼喝药的吗?
她有次问他:“祁逸乾,你明明就没有生病,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喝药啊?”
祁逸乾憨笑一声:“苦的东西,我愿意和你一起分担,甜的东西,我愿意全部都送给你。”
懵懂的她那时候还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她只知道,她当时很感动很感动,所以跟着他比骑自行车,比赛跑,只为可以不再让他陪着她喝那实在是哭死人不偿命的中药。
她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会在祁逸乾面前配合着他做着那些幼稚可笑的打赌方式,后来她才渐渐明白,原来只要是他陪着她,她做什么也愿意。
因为只有他,会关心她穿得暖不暖,吃得饱不饱,她想前一世,他一定是她的爸爸或妈妈,他对她的关心合照比起她的父母来说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他那个时候从来都不求她任何的回报,就算是现在,他亦是如此。
他手轻轻地抬起,似乎想要够桌子上面的放着的水杯,她制止了他:“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喝水。”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把杯子移开了些,然后吞了吞口水,说:“可是我好口渴......能不能就喝一小口.......医生不会知道的。”
他这时候的样子像一个看着糖果而父母怕他长蛀牙而将糖果藏起来的孩子,脸上充满着无限的期盼和渴望。
莫愉安斜睨了他一眼,又想笑又怕笑,取出医用棉签沾了点白开水递给他,没好气的说:“医生说只能蘸一点点,你又不是小孩子,要听医生的话。”
说完又觉得自己可不就是像在招呼一个不听话的毛孩子吗?她真是的,瞎操什么闲心?
他并没有伸手接过棉签,而是把嘴巴撅得老高,声音有些羸弱,一脸的委屈:“我手上输着液,不方便。”
不方便?意思就是要她伺候了?
她用力在他的嘴巴上蘸了一圈,要不是看在你是为我受伤的份上,鬼才理你。
她那样“温柔”地替他蘸着嘴唇,睫毛扑闪扑闪的,像是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眼圈有些泛黑,祁逸乾本来以为她把他送到医院就会离开的,没有想到医生告诉他她在手术室外守他到天明,直到他被推出来的那一刻她才跑开。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他的吧,就像是他一样,看着她寻死,当车子撞向栏杆的那一刻,危险来临,死亡就在咫尺之间,他当时脑子里面所有的念头都是“她一定不能有事。”
她真的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她在他的保护下,丝毫无损,就算是他当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玻璃扎得面目狰狞,血肉模糊,他身上很痛,痛的无法呼吸,可是看见她安然无恙的被他护在自己的怀中,他就觉得那是世界上没幸福,最美好的时刻。
就算是那一刻,他为她去死,也无怨无悔。就像是他自己承诺过的,“愉安,你就是我的命,没有了你就没有我。”
重新追回失去的爱,有时候总会是要付出一些无法言喻的代价的吧.
她受了伤的心,他要一点点的帮她愈合。
......
由于没有过危险期,医生吩咐家属片刻都不能离开重症监护室,莫愉安每隔半个小时就给他蘸一点一点水,擦一下身子,医生一天后过来给他换药的时候,莫愉安就站在病床边,看着医生和护士一层一层的拨开裹在他身上的纱布,然后显露出来的那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口,这该是都多痛。
医生每用消毒水擦拭到他的伤口时,他放在被子上边的手就会抓紧一下,可是这些都被站在他身旁的莫愉安看在眼里,祁逸乾是个很能够承受痛苦和隐忍痛苦的人,就算是曾经高中时候学校的篮球比赛中,他手臂受了伤,他又是主力,最后还是带着伤将比赛坚持了下去,那次他们班级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好像所有的事情只要是他愿意去坚持的,就没有失败过。
可是唯独在莫愉安面前,他束手无策,他没有任何攻略,没有任何技巧,也许这就是爱吧,没有捷径可走,没有战略谋划可以利用,只能拼一颗简单纯粹的心。
莫愉安从小就怕痛,她不敢再去多看一眼这些鲜血淋漓的场面,只要一想到他是因为她而受的伤,她的内心就充满了愧疚感。
三天过去,祁逸乾终于脱离了危险期,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莫愉安手上没有足够的钱给他住单人间,三个人的病房有些拥挤不堪,但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祁逸乾丝毫不介意,还笑嘻嘻的跟其他病人寒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