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焱说着,竟是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喂!阿焱,你……”看着薛焱那径直离开的背影,刘思诺心中一紧,想要出言挽留时,他却已然大步流星的离开。
而伴随着薛焱的离开,会议室里一下子陷入死寂,没有人敢说话,因为没有人敢猜测总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剩下的那几个,你们先准备一下,我和你们薛焱出去商量一下,马上回来再继续开会!”刘思诺再坐不住,匆匆解释了几句后便即刻跟了出去。
会议室外,薛焱并没有走远,刘思诺跟出来的时候,他正站在窗边,点燃了一根香烟,放在口中用力的吸了一口。
于是登时之间,烟雾缭绕,袅袅上升,也正是透过那薄薄的烟雾,刘思诺看清薛焱的脸——依旧面无表情,木木的眼神里,还透着一股子茫然,天真孩童一般。
看到这样的薛焱,刘思诺只觉得心中一痛,但心痛的同时,一股子无名之火却也从心底燃了起来。
薛焱一向是个自律的人,平日里,若非无奈,是绝对不会主动抽烟,如今如此重要的会议中,他径直离开却不过是为了抽一根烟,这样的举动,足可见薛焱内心中的烦躁,而那烦躁又来自于何处呢?答案是薛砚棋。
其实薛焱这样提不起精神,总是走神的状态不是一天两天了,刘思诺记得,他这个样子,是从好几日前,他朝着夏尔打听中央公园同心湖的事情后开始的,关于那件事情,刘思诺知道的不甚清晰,只约莫听到了几个“跳湖”“薛砚棋”这样的字眼。
但是就算只有那么几个字,也已经够了,她已经差不多能够猜到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了,大概又是那个薛砚棋为了吸引薛焱的注意,再次作妖造作罢了,毕竟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听到新闻里有说什么人溺死之类的新闻。但就是自那次薛焱那么问过夏尔后,整个人便消沉了下来,也是从那时起,工作时一向一丝不苟,敬业到极致的薛焱,开始变得会发呆,会走神,整个人就仿佛魂魄被人抽走了一般。
“贱人就是贱人,就算是走了,还总是缠着人不能安生!”这样想着,刘思诺再忍不住,走上前去。
“阿焱,我知道你心里在烦什么,也知道你为什么会发呆,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所以,你又何苦这样呢?”看着薛焱那憔悴的模样,刘思诺的话里满满都是心疼。
可是面对刘思诺好心的安慰,薛焱却只是淡淡笑笑,狠狠抽了一口烟后,在烟雾中缓缓抬头:“我知道,你别担心。”
“你知道?你知道的话你为什么会在工作中走神,你知道的话为什么刚刚开会都那么久了,你却依旧心不在焉,你如果知道的话,那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一个人抽烟?薛焱,你跟薛砚棋已经结束了,你已经跟那个女人离婚了,你们没有关系了,所以无论她怎样,都跟你无关了!”刘思诺一字一顿,句句都是苦口婆心。
而一直面无表情,眼中茫然的薛焱,在听到“薛砚棋”那三个字眼的时候,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脸上也升腾出了些许痛苦的颜色,但那些小表情,却不过转瞬即逝,便生生又被他自己的压了下去。
“思诺,我真的知道,这一段时间,我也的确一直在调整,只是,”薛焱说着,不自觉顿了一下,“只是,我还是会忍不住痛苦,忍不住烦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我想,大概还是因为我没有习惯吧,其实说来也搞笑,你说就那么个心思恶毒的薛砚棋,我怎么就那么难忘了呢?”
薛焱的话里,满满的都是自嘲,但无论怎么自嘲,却都无法掩盖他下意识里,对薛砚棋那三个字的向往。
“好了,薛焱,你别想了……”听到薛焱再一次提起薛砚棋,刘思诺连忙打断,“你们已经结束了,都是过去了,而且你们之间的情谊不过只有一年,而且你也说过,你对她的,只有满满的恨不是么?”
“满满的恨?”薛焱跟着重复一遍,语气里尽是迷茫。
而刘思诺则立刻接上:“是的,就是满满的恨,你不爱她,所有的痛苦只是习惯使然,如果你想要忘记,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阿焱,你明白么?”看着薛焱脸上那分明的为情所困的样子,刘思诺忍不住,一个健步上前,猛地环上了薛焱的腰,而有一些自薛焱离婚后便一直萦绕在她嘴边的话,也鬼使神差的从口中飘了出来。
而猛地被那馨香扑鼻,薛焱却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但遗憾的是,动作慢了一步。
于是刘思诺就那么抱住了她,闻着她身上那股子熟悉的香水味,没由来的,薛焱却是觉得反胃。
“好啦,思诺,我知道你关心我,我没事,一个人待会就好了。”薛焱说着,大大咧咧的擂了两下刘思诺的肩膀,而后,不动声色的将她环着自己的手从腰上挪开,“对了,一会的会我就不去了,方案你看着选吧,你的能力,我绝对相信……”
又叮嘱了这么几句,薛焱轻轻拍了拍刘思诺的肩膀,再次径直离开。
而看着薛焱潇洒离开的背影,刘思诺却是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
因为对于刚刚她的大胆表白,薛焱只当做耳旁风一般,而他对于她擂肩,拍肩的动作,粗犷随便的犹如在对待一个好兄弟,好朋友,虽然他们的确是好朋友,可是对于刘思诺来说,对于薛焱,她不只是想要成为他的好朋友,好兄弟。
刘思诺想要的,是——薛太太。
“薛砚棋!你等着,我一定会把你彻彻底底的从阿焱心里除掉,我一定会成为薛太太,一定会!”刘思诺跺着脚咬牙切齿,脸上阴险着气急败坏的同时,心中再一次打起了小算盘……
☆、第256章:阳阳的墓
而此时的医院里,薛砚棋躺在病床上,静静看着透过玻璃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砚棋,你看,他又睡着了,还睡成这个姿势,你说这小婴儿,怎么就这么能睡呢!”薛砚棋聚精会神盯着窗外的时候,宫崎则正坐在床旁边的小摇篮旁,满脸慈爱的盯着摇篮里那个小小的婴儿,满眼都是好奇。
“因为他不过是个刚出生几天的小宝宝呀,这样小的小宝宝首要的任务就是睡觉,一天要睡满二十个小时,才能好好的长身体,健健康康的长大呀。”薛砚棋转过脑袋,看向那摇篮里小小的婴儿。
那小小的家伙,歪着脑袋,蜷着身子,眼睛闭的许紧,睡得正香,而嘴巴却是微微张着,伴随着呼吸轻轻的一张一闭着,可以说是可爱到了骨子里,让人看着都觉得心都化了。
而这个可爱的新生儿,便是薛砚棋前几天才辛苦生下的双胞胎中的哥哥,虽因为早产而导致身体虚弱,但在保育箱里待了好几天后,到今天,已然是恢复了健康活力的模样,一大早便被宫崎给抱了过来,让薛砚棋亲自照顾着。
“得睡二十个小时,我的妈呀,这小家伙一天睡的量能抵得上我一个礼拜了,这简直就是个小猪啊,我的天,贼能睡啊!”宫崎一边感慨着,一边却又忍不住伸手轻轻去刮一刮那小婴儿的脸,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脸都贴上去逗他玩一玩。
而看着这样场景,看着那样无敌可爱的,自己的儿子,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有点欣慰。
但是看着这样的场景,关于前几天,那一段在太平间里的经历却还历历在目——
那一天,说完那些绝情残酷到了极致的话后,宫崎便径直离开了去,并且在他离开的时候,贴心的为薛砚棋关上了太平间的大门。
于是那偌大又寒冷的太平间里便只剩下了薛砚棋一个人,还有她哭的哇哇叫的大儿子,和已经冻得冰凉的小儿子的尸体。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薛砚棋清晰的感受到了这太平间里的死气沉沉的氛围,那种死亡的气息令人无端的想要带着孩子逃离,但是她不能走啊,因为她想要死啊,因为她活着是一种煎熬啊!
“不要,我不要,我不想要承受这种痛苦!”在充满死亡气息的空间里对生的彻底绝望,有那么几个瞬间,薛砚棋简直有一种径直掐死那个在自己身边嗷嗷直哭的孩子的冲动。
可每每当她伸手几乎都要碰到那孩子的脖颈的时候,她却一次又一次退缩了。
因为她只要一靠近那孩子,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曾经梦境中,她曾经的孩子阳阳抱着她的小腿哭喊着哀求妈妈救她的场面。
阳阳!阳阳!她曾经是多么的爱那个孩子,是多么的希望能够看着他好好的活下去,健健康康的长大,可是老天不给她这个机会,不过刚刚满月,便夺走了她的第一个孩子的生命。
所以她这么忍心再对面前的这个眉眼都酷似阳阳的亲生儿子动手,更何况,这个孩子刚刚失去了已经陪伴着他十个月的亲生同胞弟弟,所以此时,叫她怎么忍心亲手送他和他弟弟一起上西天呢?
可是说来也可笑,她薛砚棋活到现在,这快三十年的时间,怀过两次孕,有过三个孩子,而且这三个孩子都是薛焱的,但讽刺的是,至此,只活下来一个,而且这一个,作为母亲,她竟然想要亲手结束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