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好像还在流血,一直没停过。我多希望自己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活着等死是最煎熬的事,我现在就是这样,渴望死,恨不能死,却又死不得。
杜明熙又给我扎了几针,他每次扎针的时候我都有意识,还听得到他讲话。他让杜鹃寸步不离的看着我,还让陆剑护着,不准靠近我,但要如影随形,不准我有机会寻死。
我知道他会不让我这样轻易的死去,他可能还没折磨够,亦或者是我还有一些利用的价值,只是现在还没体现出来。
我连绝食都没办法,每到饭点的时候,杜明熙就会让杜鹃来喂我稀粥或者鸡汤,我若不吃他就会帮着强行灌入。连续几次弄得我狼狈不堪后,我也不再绝食了,不想让他们再作践我。
这么些天,我没有走出这屋子,每天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就站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这两天天气不好,一直在下蒙蒙细雨,很是凄凉,就跟我的心情一样。
我不再跟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讲话,过得如同行尸走肉。我情绪开始变得暴躁,满心充满了戾气,我厌恶这里所有跟杜明熙沾边的人和物。
杜明熙这些天也像一只濒临疯狂的猛兽,成天到晚满脸都是寒霜。我晓得,一定是那批药品出了问题,而他现在还不知道谁是罪魁祸首。
我很想跟他摊牌激怒他,然后毫无悬念地死在他的手里。可回头一想,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想法。他害死了我孩子,还生生让我跟秦承炎分别,我居然还想死在他面前,我是有多贱?
我一直想伺机杀了他,可他仿佛洞悉了我的想法,很不屑地把枪扔在我面前让我打死他,他给我机会。可我盯着他那凌厉如剑的眸子怂了,我知道杀不死他的。
而后他很凉薄地抛给我一句话,“夫人,你既然没胆量报仇,那就安安分分当你的少奶奶。我们还有很漫长的一辈子要过,你不可能永远对我剑拔弩张,做人,要识时务。”
不可否认,我是惧怕杜明熙的,他狂妄的气场把我压得死死的,我恨他,想杀他,却拿他毫无办法。我十分沮丧,深深觉得我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死了算了,活着其实是个累赘。
我和杜明熙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却像是生死仇人。每天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就咬牙切齿地盯着他,那种恨无法言喻。接着他就会摔门而去,隔了许久再醉醺醺地出现,满身的胭脂味。
他冲我嘶吼,说他又睡了哪个名妓,或者染了哪位明星,再或者又跟谁花前月下,这些我都不会在乎。我守着自己的初心,还在等我我的恋人。
一天,两天……
我在这囚牢般的房子里呆了足足两个月,没出过门。看着天气慢慢入秋,门前的风景树一点点黄了叶子。我没有等来秦承炎,却是等来了一个都快要遗忘了的女人:千秋子!
她脸上的疤痕还在,粗粗的像一条蜈蚣似得贴在脸上,十分突兀。很可惜,她的美貌已经不复存在了,跟娘的情况一样。
她的气焰一下子弱了很多,就站在院子望着我,指明要跟我谈谈。
我思来想去还是下楼了,这是我两个月来第一次下楼。我在客厅里接待了千秋子,还让杜鹃泡了一壶茶过来招待她。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样子,发现她身子好像有些变化了,更加圆润了些。她的手一直护在小腹处,令我好生怀疑,难不成她也是怀孕了么?
“你找我做什么?我们俩似乎没什么好谈的。”
看到她这张略显狰狞的脸,我心里还是有些微的歉疚。若非是杜明熙,我跟她之间也没有特别的深仇大恨,可我却给她留下了永不磨灭的一道疤痕,她这辈子恐怕都有阴影了。
她端着茶小汲了一口,垂下眸子一脸的黯然,完全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我倒是好奇了,她一个日本女人来我面前装什么可怜呢?难不成她变了心性?
“洛小姐,我为之前对你的过分行为感到抱歉,今天我是真诚来跟你道歉的,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你说重点,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多说了。”
以千秋子的性子,莫名其妙来跟我道歉,一定是遇到不得了又必须要有求于我的事情了。我想了想,除了杜明熙大概也没有让她上心的事儿了,所以我很不耐烦。
她顿时有些尴尬,红着脸好一会儿才又道:“是这样的,我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但明熙君一定要我拿掉这个孩子,我舍不得,想请你求求他手下留情。”
“……”
她果真是怀孕了,都这么长时间了。看到她那恐惧又无助的眼神,我想起了两个月前的自己,想起了孩子从我身体滑落的情景,这心境是何等的相似。
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千秋子为了这孩子,居然放得下一身傲气来求我。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不关乎国籍,高低贵贱,心大抵都是一样的。
只是,我想不到杜明熙对自己的孩子也这样狠,他这心真够残忍的。
我顿了顿道:“你父亲是崎川,难道还保不住这个孩子吗?”
她眼圈一下就红了,微微摇了摇头,“我父亲本来阻止我来香港,可我不顾一切来了这边,他一气之下就不再管我了。洛小姐,我对不起你,但请你帮我求求明熙君不要伤害这个孩子行吗?我不会破坏你和他的婚姻,就让我留着孩子独自养大,以后也有个念想好吗?”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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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6章 她很可怜
因为诸多的原因,我并没有接受千秋子的请求,让杜鹃直接把她送走了。我看得出她很失望,不,应该是绝望。
我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但我并没有帮她。
看着她形只影单地远走,我甚是唏嘘。我们两个都是倒霉蛋,遇到了杜明熙这样心肠狠毒的男人。他杀死了我的孩子不算,还准备杀自己的孩子,这心思也无人能懂了。
人常说,虎毒都不食子,而他身为一个医生,却没有半点慈悲心肠。有时候,人心,人性,就是这样难以琢磨。
这件事之后,我死灰般的心仿佛又活了。我以为我是最可怜的,但想想千秋子,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又庆幸至少这世间还有个男人深爱着我。
我期待余生再跟他相见,相守,若有可能,我再给他生更多的孩子。
所以我不再自怜自艾了,我开始走出这个房间,准备迎接新的生活了。我要想办法回到都城,回到秦承炎身边去,这可能要做很多的事,要受很多的苦,但这都没所谓。
我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让杜鹃熬了一锅鸡汤,带着鸡汤来到了医院里。娘还在这里养身体,据说她全身上下的皮肤因为几度溃烂变得十分薄弱,也极易感染,她不敢离开这隔离室。
我到病房的时候,她正站在窗边盯着外面看什么,背影看上去更瘦了。我骇然发现她头上已经出现了白发,夹杂在黑发中间特别的扎眼。
大概,她在这儿过得也很不快乐,否则怎么会愁白了头。
“娘!”
我喊了她一声,把鸡汤放在了桌上。她转过头来,表情有些诧愕,可能想不到我还会过来这边看她。
“给你带了点鸡汤过来,还热着呢。”我说着盛了些鸡肉和汤,满满的一碗。“尝尝吧,是杜鹃熬的,我的厨艺不好,也不知道你要忌讳一些什么,就让她代劳了。”
其实人只要用心没有什么事情做不了的,是我不愿意用心给她煮而已,我心里还有心结,没办法释怀。
她走过来坐下,怔怔看着碗里的鸡汤不转眼,我又道:“是不是怕烫?那我给你吹吹。”
“不是,没关系!”我正要端起碗吹,她阻止了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喝,“挺好喝的,杜鹃这丫头厨艺还是不错的。”
“嗯,确实不错!”
我拉开娘边上的凳子坐下,静静看着她喝汤,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透着永远的高贵。我就不像她,从来都是咋咋呼呼的,既没有大家闺秀的雅致,也没有小家碧玉的秀气。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我又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娘,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是杜明熙给我喝了药滑胎了。你……听到这个消息开不开心?”
她的手滞了下,缓缓放下了勺子。
但她并不惊讶,想必杜明熙早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了,而她这两个月来也从来没有来慰问过我什么。有娘如此,我也是一言难尽。
“娘,你难道还不想把过去的事情告诉我吗?为什么你非要我嫁给杜明熙,而他又为什么那样恨我,是我对不起他,还是我们洛家对不起他所以他迁怒我?”
我知道,娘心里一定藏着很多的故事,不光是洛家灭门一事。洛家、杜家、金门世家,多少可能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她没有回我,拿起手绢拭了拭唇角,又走到了窗边往外看,默默无言。我也没催她,这些事情她不可能瞒我一辈子,尤其现在我和杜明熙跟生死仇人一样。
即使要死,起码也要让我死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