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恨他,所以他入狱,也是真心想赎罪的,他想置之死地而后生,给彼此一次机会。可没想到,她来找他,说那样的话,他崩溃了……他们最后还是走到如今这一地步,眼泪一滴滴落在纸上,莫铖哭得不能自己,到底哪里错了,哪里错了。
最初的最初,他跟阿诺在一起,也只想好好爱她,对她好,可为什么全变了,所有的好,最后全变成伤害。
莫铖,你在狱中的每一天,我都很不好受。
但我回不了头,我只能咬牙去承受,说句可能你不相信的话,我留在白城的每一天,都想着有一天你会来找我。我觉得,我们还没结束,我好想你,我相信你也是,相信你还记得许诺。
妈妈骂我蠢,说我天真,可我就是相信,莫铖会回来找我的!
他答应过我,会给我一个承诺,他不会离开我,他不会像我爸那样,把我妈逼成疯子,他喜欢我,他会好好待我。
我唯一担心的是,莫铖会不会原谅我。我已经学会了原谅了,莫铖呢?
我就这样等了三年,你来找我的那天,下着雪,我见到你,觉得世界一瞬间从黑白变成彩色,你来了,来找我了。
你不知道那天,我见你有多高兴,天都亮了。其实你不用做什么,我都会跟你走。
可我还是怕,怕你恨我,怕你不原谅我,我一次次问你,你望向我的眼眸,一次次让我安心。
莫铖,这一次我已经学会怎么对一个人好,我不再怕拥抱你,会刺痛你。
我任你一根根拔掉我的刺,我所有的防备和戒心。
很疼,可爱一个人不该是毫无防备吗,莫铖,我对你毫无防备,我料不到的是,你恨我,这样恨我。
莫铖,我有点明白,四年前,你被捕的心情,你是不是也觉得天塌了?
可奇怪的是,我不恨你,一点都不恨你,我只是有些失望。
对我们的爱情。
过去我总是想,爱情到底是什么?
我们重逢的那一刻,我就想,我们到底是绝处逢生,还是狭路相逢?
可我抱住你时,我还是选择去相信,你是来爱我的。
莫铖,你予我,是刺骨寒风,也是温柔春风。
我生命中的冷暖都来自你,你来了,我想紧紧抱着你,你要走了,我也留不住。
三天,我在这套房子等你三天,想了很多事,流光了我这辈子所有的眼泪。
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向我求婚时,在你给我描述的未来,和你在一起,和你只有死别,不再生离。我很难过,你不爱我了,我很伤心,我们精心布置的房子不能变成我们的家,我被你拔掉的刺,每个伤口都叫嚣着疼痛。
你真大方,把它留给我,可我在这里,根本没法呼吸,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浸泡在回忆里,我根本走不出你给的悲伤。
所以我要走了。
我尽量心平气写了这些絮絮叨叨的话,想说的很多,其实我就想告诉你,我真的在乎你。
想到人生这么长,我们等不到死别,就要生离,就觉得对不起你。
对不起,让你的人生徒添了这么多波折,还是没能在一起。
对不起,想说爱你时,你已不相信爱情。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信已被眼泪打湿了,莫铖站起来,身体一晃,差点站不住。
他伸手,把那枚戒指握在手中,他要去找阿诺,说他错了,说他没有和杜艺灵定婚,说他还想着她,他会求她,求她和他在一起,求她原谅。如果不原谅,他向她下跪,他会死缠着她,反正一直以来,他在她面前就是个死缠烂打的无赖。
对,他要找到阿诺,他一定要找到许诺!莫铖这样想,心里却有一个可怕的感觉冒出来,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从刚才就一直跳个不停,跳得他很痛很痛,好像有一道莫名的声音在耳边说,她不在了,许诺不在了……
莫铖带着戒指,头重脚轻地走出去,他还穿着定婚的西装,衬得他修长挺拔,风流多情。他边走边想,阿诺可能去哪里,他要找她,他想马上见到她,可能在公司,可能去找兰清秋了,可能……
他不知道的是,刚才和他擦肩而过的救护车里,医生边抢救边说:“你们要做好准备,伤这么重,撑到医院都难。”
许淮安面如死灰地坐在一旁:“求求你,医生,救救她,我女儿二十四岁生日都还没过。”
他记得许诺的生日,那是个下雪的日子。
妻子突然临产,他赶到医院,已经生了,那个小小的生命就偎依有妻子身边。
母女平安,一大一小都睡着,睡得很安详,许淮安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不时站起来,看那小小肉肉粉红色的脸,他还记得,妻子后来醒来,脸色有些白,但笑得很温柔:“你看,像你。”
原来他忘了这么多事,许淮安望着许诺苍白的脸,已找不到当年小肉团的痕迹,可仔细看她的五官,还是看得出是他的女儿,他们多像。许淮安抹着眼泪:“求求你,医生,我女儿不能死,不能死。”
而莫铖开着车行驶在雪中,他还在疯狂地打电话,满世界找她。
许诺无生无息地躺在单架上,当你睡了,世界也安静了。
一星期后。
莫铖颓废地坐在赵亦树面前,不过七天,他却像老了十岁,年轻的眼睛全是沧桑。
他找不到许诺,她辞职了,他在垃圾筒找到她被摔碎的手机和卡,没人知道她去哪里,他找遍白城,去了每个她可能去的地方,还是没找到。他打电话话给兰清秋,她直接挂掉,说和他没什么好说,再后来就打不通了,他也找许诺父亲,只得到一句“许诺和你没关系”。
三天,他不眠不休,快把白城翻了。
这也不知是他第几次来找赵亦树,第一次来找他,他把木块给自己,一块只有后会无期的木块。
“她来向我告别,说要离开白城,至于去哪了,我就不清楚。”
“莫铖,你和杜小姐的订婚照片翻张报纸就能看到,你还找许诺干吗?”
莫铖痛苦地皱眉:“亦哥,我没时间解释,你相信我,我要找阿诺。”
他找不到,他找遍了全世界没找到她。
他没有办法,只能来找赵亦树,整个白城,她就这一个朋友。
赵亦树冷冷地看着他,手在桌底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他看起来也不好,眼底全布满红血丝,眉皱得紧紧的,一向平和的眸子此时也带着少有的戾气,他厌恶地看着莫铖,冷冷说:“我不知道。”
“亦哥!”莫铖喊了一声,嗓音全是痛苦,“求你了,求你告诉我。”
赵亦树完全不想理他,他站起来,就要离开,莫铖拉他,红着眼圈:“亦哥,求你了,我错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伤害她……”
莫铖差点给他跪了,赵亦树不为所动,冷冷说:“你再也伤害不到她。”
“什么?”莫铖有些不明白。
赵亦树眼圈一红,终于还是缓缓说:“她死了。”
这三个字一说出口,赵亦树胸口竟有些喘不过气,她死了,许诺竟这样死了。
他对许诺说,你要习惯,习惯伤害,习惯世间的种种无常,可这一次,他也接受不了。
“怎么可能?”莫铖瞪大眼睛,他摇头,后退了一步,“亦哥,不要开这种玩笑。”
阿诺怎么可能会死?他走时,她还好好的,她留给他的那封信,虽然伤心,但也没有任何消极的倾向。
“我没开玩笑,许诺死了,她真的死了。”
赵亦树把一份报纸扔给她,在他和杜艺灵定婚的头条,再过去几页的社会新闻版面,有一小小的豆腐块,一个女孩被压在巨大的广告牌下,露出大衣的衣角。
莫铖眼前一黑,几乎要倒下去了,他认得那件衣服,是许诺常穿的一件米白色大衣。
可这也不代表就是许诺,莫铖拿着报纸,瞪大眼睛,喃喃自语,不敢置信:“不可能,这不是阿诺!”
阿诺怎么可能死了?一个人怎么几天不见就死了呢?明明她之前还好好的,他不过离开几天,她怎么就死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莫铖紧紧捏着报纸,不断摇头:“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我也想告诉你,这是假的。”赵亦树红着眼睛,他有些哽咽地说,“你既然说爱她,为什么要让她走?”
莫铖无法回答,他也不相信,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去。
他不相信,他无法相信,阿诺死了,她不会死的,她才几岁。
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那个人不是她,绝对不是她,衣服一样的到处都是。
他认得那个地方,是一家挺有名的国际学校。莫铖开车过去,到了报纸上发生事故的地方。下车时,天又下起雪了,身边全是穿着校服的小女孩,惊喜地叫着“啊,下雪了”,还有几个人女孩对他指指点点,“看,那个人好帅”。
莫铖走过去,一个环卫工正在那里打扫卫生。
莫铖也不知道自己鼓起多少勇气,才开口问:“你,你好,一个礼拜前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一起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