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颤抖地打给莫铖,她怎么能离开他,她连手机的快捷设置,他的号码就是设成“1”。
她心里只有他,他是她的第一位,她的爱人,她的亲人,她只有他,怎么能失去?
爸爸有新家了,她和妈妈也闹翻了就差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她只有他,他不能这样做,不能这样做。
手机响了好久,都没人接,许诺不依不饶地继续拨,莫铖会接的。
上次那场事故之后,他就答应自己,电话会马上接,就算没接到,也会马上回拨。
你看,他对自己多好,这么在乎她,听她的话,难道这些也是逢场作戏?
也不知道拨了第几遍,手机终于被接通了,似乎是烦不胜烦,不堪受扰地被接起来,很不耐烦地一句:“喂。”
许诺却像捡到救命稻草,她紧紧地抱着手机,迫切地叫着:“莫铖!”
“是阿诺啊!”手机传来莫铖低低的嗓音,他似乎轻笑了下,“不好意思,我把你号码删了,不知道是你。”
许诺脑袋蒙的一下,像被人迎头打了一棒,打得她头晕脑花了。她有些不知道道要怎么开口地说:“你,你……”
“你都看到了吧,”相对许诺的紧张无措,莫铖就显得云淡风轻,还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嗓音也带着他特有的低沉优雅,“我在信上都说得很清楚,不能当面说分手有些抱歉,不过我想你这么聪明,应当会明白的。”
“房子我给你了,你自己是做这一行的,那套房子价值多少你也清楚。如果实在不想要的,就卖了,那笔钱应当足够你下半生过得很好的。”
“其他的也没什么,我很忙,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忙?在过去的一年,他在追求她,陪在她身边,从来没说过这个字,现在她不过给他打了个电话,还不到三分钟,他就说他忙。
许诺简直要喘不过气了,寒气从地上一直渗到进来,从她跪下的膝盖,一直冷到她骨子里,像大冬天,被一盆冰水浇过来,直接冷到心尖。
奇怪,明明开着暖气,地板也铺着地毯,为什么这么冷?冷到许诺牙关都在打颤,她得拼命抓着手机,那么用力,手机才不会从手上掉下来。
那边的莫铖的似乎要结束这通电话:“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
话没说完,被许诺打断,她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些都是骗人的?”
这句话说出口,她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都是骗人的吗?说爱她,说给她一个家的,对她的温柔和贴心,对她的好,全是假的吗?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诺颤抖地等着莫铖最后的宣判,如果他说不是,哪怕他对她还有一点情意,她都会跑过去找他,扎进他的怀里。她不在乎了,她无所谓,尊严对错,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只要他。
可沉默了好久,莫铖的答案还是冷冰冰地钻进耳边,如一把利箭直射靶心。
“是,都是骗你的!”
“一点真心都没有?”
“没有,一点真心都没有。”
许诺哽咽:“我不信。”
她不相信,她真的无法相信,叫她怎么相信?
“阿诺啊,”许诺听到莫铖在叫她的名字,他特有的叫法,那种宠溺般拿她无可奈何的语气,暖暖的,像对她毫无办法,他说,“你怎么还这么天真?”
“你问我恨你吗,难道我说不恨,就真的不恨吗?”
“你以为我带到你到长年积雪的地方,就真的能埋葬我们的过去?”
“你以为我说我们重新开始,我们就能重新相爱吗?”
“阿诺,你已经这么大了,都在社会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这么傻,别人说什么你就信?我对你好,我陪着你,我说要给你一个家,然后,我说什么,你就信了?”
“难道你忘了,你说我是个强奸犯?”
“难道你忘了,你送我进监狱,还打掉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过去已经足够我们老死不相往来,见面装不认识了,”莫铖在那边轻轻地笑了,“我要是你,早该见到我,就跑得远远的。结果你呢,带你回家,帮你洗脚,你眼睛就红了,带你看次雪,玩几天,你眼睛就离不开我了,就觉得我原谅你了,我也没对你多好,可你就回来了。”
“阿诺啊阿诺,你果然还是没人爱啊。”莫铖的话在耳边残酷地继续,“你没发现,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发现你极度渴望被爱。可是没人会爱你的,阿诺,你爸妈不爱你,就连我,曾经最爱我的你,现在也不要你了。”
许诺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她怔怔地跪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哭。
那些眼泪挂在腮边,滚到唇边,那么苦,那么涩,原来这就是真相,他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可为什么莫铖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许诺还是想跟他解释,关于孩子不是他想的那样,她还是想挽回他们已经走到尽头的爱情。她哑着嗓子,近乎乞求,像个卑微的乞丐靠别人的施舍活着,她说:“莫铖,我们见一面吧。”
这样就结束,太残酷了,她无法接受。
“呵呵,”莫铖笑了,嗓音很愉悦,又带着恨意,他一字一顿地问,“记得吗,许诺……我们不再见!”
说罢,手机被生生地挂断,只传来冰冷的嘟嘟声。
莫铖……我们不再见。
原来如此,他不过想把这句还给她。
她纯白玫瑰引他入局,他倾尽温柔,还给她一个纯白玫瑰的局。
他在种满白玫瑰的花房求婚,他找了个他们第一次相遇日子的门牌号,这所有的一切一切,其实他早就说了,我们在从那天开始,就在这里结束了。他真的不爱她了,不爱就是不爱,不爱才能肆意伤害,不爱才能把天堂变成地狱。
手机掉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许诺呆呆地坐在地毯上,那些眼泪早已干涸,留下一道道白白的痕迹。
原来不是她想多了,莫铖真的不要她了。这一切都是骗人的,也对,她怎么这么天真,就全信了,毫不怀疑。她真是笨,她真是傻,她真是蠢到无可救药。可要不是心里有他,他能这样伤害她吗?
许诺一动不动,呆呆地坐着,那本大红色的房产证耀武扬威地落在身边,她的名字被写在上面,像个诅咒提醒着她,他什么都留给她,就是不给她爱和人。人没了,要房子有什么用?
许诺有些想笑,可嘴角一动,泪又落了下来。
她这一生,还真是诅咒,她一直在找爱,却没一个人爱她。
以前是被她赶走,现在是别人不要她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从房子漫出的寒意像要把许诺冻僵。
她才又猛地站起来,又重重跪下去,太久了,腿早麻了。许诺半跑半爬走出卧室,不要,就算莫铖这样说,她还是舍不得离开他,她还是想和他在一起的。她不能失去他,她要去见他,她要和他解释清楚。
许诺急冲冲走出去,就披了件大衣,穿着拖鞋,连钥匙都没带。
她迫切地想见莫铖一面,去跟他说清楚。
许诺走得很快,跌跌撞撞,连电梯都不想等,直接跑下楼。她匆匆走到小区门口,外面就是公路,可以直接坐出租车。可连老天也跟她作对似的,来了几辆出租车,都载人了,气得许诺恨不得冲上马路,把他们拦下来,赶他们下车。
一旁是个报刊亭,报刊亭老板正坐着无聊,看到许诺这样,好心地问:“小姐,有急事啊,唉,现在是高峰期,比较难打车。”
“嗯。”许诺回头应了一声,没心思理他,在旁边招手。
又兀地停下来,不对,刚才她好像看到什么,许诺疯了似转身,拿起最上面的报纸,好大的手笔,封面是个巨大的广告,环城实业莫铖和杜家千金杜艺灵将于1月4日举行定婚典礼,欢迎各位……
对了,过几天我也要定婚了。按道理我该请阿诺你的,不过我想你应当不会来,就没给你发帖子,希望你不要介意。
杜艺灵的话在脑中响起,许诺终于明白了,杜艺灵为什么会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敌意,没有哪个女人见到自己的准未婚夫和别的女人大秀恩爱,一起布置新居,一起买新床能笑脸相迎的,难为她,就要定婚了,还能对着自己,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许诺难以置信地看着报纸,她无法相信,可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时间地点,白纸黑字,莫铖杜艺灵,就差把两人的婚妙照放在一起了。
老板在一旁说:“有钱人就是有病啊,定个婚打个这么大的广告。”
对,这两人都有病!
一个看着未婚夫报复别的女人还能坦然自若,一个都要定婚了,还不要给前女友一刀。许诺觉得好笑,更想哭,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笑自己天真,笑自己傻。刚才下楼时,她对莫铖还抱有期望,还想着,他是因为生孩子的缘固,她解释了,他就不生气了。
现在呢,原来是自己太可笑了!
还要见他吗?许诺问自己,她想起爸妈离婚时,许淮安离开的那一晚,妈妈跪下来求他不要走,说她不离婚了,她原谅他了,她不介意,要得到的只有许淮安厌恶的眼神。如果现在自己去找莫铖,他是不是也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再过几天,他都要跟杜艺灵定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