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天飘起雪,先是一点,然后又一点,最后星星点点,肆意地往下落,很快把夜染成雪白,肩头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许诺仰着头看他,无助孤独,仍固执地重复着:“我不是石头……”
她不是石头,她会受伤,会心疼,会喜欢人,她不是毫无感觉。
她抓着他的衣襟,雪落在她脸上,化了就像一滴泪挂在腮边。
莫铖忍不住上前,轻轻地吻掉那颗泪。他脱下风衣,温柔地披在她身上,风衣很大,衬得她更小,像一个需要呵护的小女孩,无助孤单,他微微俯身,帮她扣上扣子时,许诺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唇颤抖地贴在他唇上。
他说过,初雪时,我会吻你。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许诺藏在眸里的泪终于滑落,落在莫铖手上,滚烫的热。
莫铖懵了,可女孩柔软的唇触感这么鲜明,他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地吻过去,她没反对,他看到许诺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着。
阿诺亲了我!莫铖简直欣喜若狂,他下意识地抱紧她的腰,激动地回应她,有些急迫,可慢慢的,唇齿相交,吻加深时,他越发缠绵温柔,像吻一生的挚爱。
雪纷纷扬扬,落在他们肩上,又被热烈融化。
他们在雪中紧紧相拥,唇分开时,莫铖听到她说:“莫铖,请对我仁慈一点。”
这世间不乏寒风日夜,但别让我在有你的岁月多少寒霜。
请别让我战战兢兢,惶恐不安,无处安生。
她痴痴地看着他,快哭的样子,莫铖心一痛,他放开她,摘下左耳的耳钻,单膝跪下,缓缓地把戒指戴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郑重而怜惜。这是他母亲的遗物,也是父母爱情的信物,现在他把它给她了,就是他们的信物。
“阿诺,你明白这个戒指的意义。”莫铖没有起身,他望着她,满眸情深,一字一顿,“请你相信我,这是我的承诺。”
第一次见面,他说他们的名字加起来是承诺,现在,他给她一个承诺,爱的承诺。
许诺没有拒绝,她看着无名指的戒指,异常的契合,像量身定制,天生属于她。她又想哭了,可好丢脸,她伸手抱住他,把自己埋在他怀里,这一刻,她只感到温暖,不再害怕。
当晚,许诺回到宿舍,她有些羞涩地把戴着戒指的手放在口袋,像心里藏着小秘密,舍不得让别人知道。但今天莫铖差点把大家的电话打爆,又大张旗鼓找人,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娘家团抱胸围着许诺:“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当许诺红着脸把手举起来时,宿舍发出一声狼嚎——“啊啊啊!”
自家的姑娘终于嫁了!少爷终于修成正果了!娘家团这嫁女儿的心啊……
“诺诺,你们一定会百年好合的。”
“要幸福!一毕业就结婚,就领证!”
“生猴子!生猴子!生猴子!”
许诺哭笑不得,那一刻,却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她以为,她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正文 第16章 它像一声叹息揉进许诺惊恐的眼泪,成了后来日夜疼痛的一根刺
确定关系的第二天,莫铖光荣地感冒了。
也难怪,毕竟吹了半天的冷风,委委屈屈给许诺发了短信,感冒,难受。
许诺心中有愧,去看他,这是她第一次来男生宿舍。
莫铖盖着棉被卷成一团病恹恹地窝在床上,一看到她,眼睛却亮了,冲舍友喊:“我家属来了,还不快过来请安!”
许诺脸倏地红了,舍友们却很配合,手拉手排成一队,喊——
“少夫人好!”
“少夫人再见!”
喊完,两分钟集体消失,说不能打扰少爷的美好时光。
许诺大窘,莫铖却很得意,果然是兄弟,还拉开被子,热情地邀请:“阿诺,你进来,暖和。”
许诺懒得理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莫铖觍着脸说:“那你坐过来点。”
许诺坐过去一点,莫铖又说:“再过来点。”
黑亮的眼睛全是笑意,许诺不动了,这家伙坏心眼可多了,她问:“吃药了没?”
“吃了,你放心,没事。”莫铖说,嗓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他坐着同许诺说话,就不时揉了下太阳穴,看得许诺心一紧,微微倾身:“怎么了?”
莫铖嘴角勾起,顺势凑上去,唇贴在她唇上,趁她失神的瞬间,搂住她的腰,含着她的唇,温柔地吻她。直到许诺推开他,他才一脸意犹未尽放开,狡黠地说:“都跟你说要坐过来,你看,逃不掉吧!”
许诺的脸有点烫,红着脸娇嗔道:“你就不怕感冒传染给我?”
“就是要传染给你,”莫铖毫无愧意,“同病相怜,你才懂我的痛,会心疼我。”
“……”许诺不理他,却也没拉开距离,坐在他身边,随手拿了本书看。
是杨绛的《我们仨》,她看书一向认真,垂着眼眸很专注。
宿舍就两人,一下子就静了,莫铖忍了会儿,凄凄凉凉地唱起歌:“为你我受冷风吹,寂寞时候流眼泪……”
许诺莞尔,但仍不说话,莫少爷不满了,很可怜地问:“阿诺,你是来看我的,怎么都不看我?”
许诺抬头,瞥了他一眼:“够了吗?”
莫铖笑了,又说:“再施舍我一眼?”
许诺:“……”
这次许诺是真的不理他了,莫铖无奈,靠着她,心里又极喜欢她这沉静偎依在身边的模样,挑起她的一缕长发,卷着手指玩。
两人虽刚成为男女朋友,但毕竟认识这么久,又天天见,就像捅破了一张纸,亲昵得极为自然,像早该如此。气氛虽是安静,他们却像泡在蜜里,一个看着书,一个人玩着她的发。直到许诺像终于想起身边还有个人,指着书里的一句话,示意莫铖看。
从今以后,我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
许诺眼似秋水,望着莫铖,轻声问:“好不好?”
眼神那么轻,又那么重,情意那么浅,又那么深。
莫铖心一软,手覆在她手背,她的手很小,莫铖几乎把她包着。
执子之手,与子一生,莫铖凑过去,轻轻地吻了她的嘴角,盖章般,他说:“好。”
从今以后,我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
其实两人变成男女朋友,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莫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牵许诺的手,用娘家团的话来说,就是没脸没皮不知羞耻地秀恩爱。
许诺对莫铖依旧不冷不热,但盈盈秋水,都是望向他。
莫铖乐坏了,手牵手走在一起,年轻的心怦怦地跳动着,全是蓬勃的爱意。他多想亲亲她抱抱她,奈何他的诺,是个高冷的人儿,这已是恩赐,其它只能靠偷袭和智慧。还好,少爷从不缺智慧,也一直坚定地走在不要脸的路上。
这样到了大二下学期,六月,赵亦树毕业,回白城。
临走时,向两人告别,他说:“我希望我们都来日方长。”
话虽如此,许诺却觉得,可能会很少再见。
多少来日方长,最后变成再见无期。许诺有些伤感,她想,她和赵亦树可能变成那种通讯录找得到,但不会再去联系的人。有些人,就是这样,陪过一段路,过去了就过去了。
莫铖开玩笑说:“亲这样恋恋不舍地想着别的男人,你男朋友会不开心的。”
许诺打了他一下,他又安慰她:“等我们回白城,就去找亦哥。”
许诺摇头,莫铖不懂,人与人需要一条线连着的。亲人间有血脉,情人间有情意,她和赵亦树,什么都不算,甚至连朋友不大像,有的只是知己般的相知。这条线很难得,但要断,也很容易。
不过她还是感谢赵亦树,如果不是他,她不会鼓起勇气,和莫铖在一起。
这一年暑假,许诺没有回小春城。
阿公年纪大了,身体不是很好,妈妈前阵子把他接到白城休养,许诺准备回白城。可把莫铖高兴了,还没放假,就拉着许诺计划要去哪去哪。许诺烦不胜烦,把他的脑袋推开:“我要陪阿公,没空!”
“喂,你有点别人女朋友的自觉好吗?”
“没有。”许诺很干脆地说。
“就算要照顾阿公,”莫铖好不幽怨,“偶尔也要抽空临幸一下朕啊!”
许诺扑哧笑了,又一本正经道:“皇上,纵欲伤身,当以学业为重!”
她说完,又觉得不对劲,脸一红,低头看书不再和他闹了。
莫铖笑了,黑亮的眸子盯着面色发烫的许诺,嗷嗷嗷,怎么办,他好喜欢她!
没事,等着,到了白城,就是他的天下!
考完试当天,两人就回白城了。
莫铖的朋友来接机,是个女孩,身材高挑,化着淡妆,军色T恤紧身牛仔,踩着一双凉靴,精致中又带着些帅气,一看到莫铖,就风风火火扑过来。
“混蛋!叫小爷等这么久!”
“喂,杜小十,注意点影响,”莫铖把女孩扶正,颇为自豪地指着许诺,“我女朋友看着呢~”
被唤做杜小十的女孩歪着头打量许诺:“终于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