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有说有笑的吃着饭,外头傅燕有点跨不进这道门槛,站在门口踯躅不前。
还是傅冉先瞧见她,主动招呼她一声:“姐你吃饭了没?坐下一块吃点?”
其他几个一愣,没了刚才的说笑,见状,傅燕心里更难受了,突然间觉得她活得很差劲。
本以为摆脱家里几个累赘,她能过得好点,可是并没有,家里人对她有看法,马家辉跟他娘又是一个德行,现在她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徐兰英搁下了筷,不冷不淡的问:“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这是回家干啥来了?”
听出她娘话里讽刺,傅燕也不吭声,抿抿嘴,进来抬半拉屁股歪坐在炕上。
她才坐下,傅声就嚷嚷道:“喂,你坐我作业本上了!”
谁说小孩什么都不懂,起码能他们还是能分辨出谁对他好谁对他坏,自打傅燕跟家里闹翻之后,傅声再也没喊过她姐,哪怕在矿区碰上了,也是掉头就跑,或则拿石头子丢她。
“声子,咋跟你姐说话的呐!”贺寡妇斥了他一句。
到底是孙女,不看大的,也得看看肚里小的,贺寡妇和颜悦色道:“燕子,还没吃饭吧,坐着一块吃。”
说着,又转头对傅冉道:“小冉,去给你姐拿双筷。”
傅冉起身去筷笼抽了一爽筷,又顺手拿半张煎饼,一块递给傅燕。
傅燕倒也接了,这几天孕吐反应重,没敢再去食堂吃,生怕闻到不对的味当着工友的面吐出来,每天下班去食堂打了饭,自个躲在宿舍吃,工友问她也不敢说实话,日子过得憋屈的紧。
以前嫌弃家里饭菜做得不好,现在吃起来倒是合胃口,煎饼蘸上大酱,傅燕不歇气的吃下半张。
傅向前还因为工资的事对大闺女有意见,见她回来也不大快活,不过到底是亲闺女,要说不管不问,也狠不下心,忍了又忍,还是问了一嘴:“他家咋说?准备啥时候办事?”
傅燕抿抿嘴,轻声道:“我跟他说了,彩礼钱要八十,酒席照办,家里床椅板凳也要换新的,等那头凑齐全了就办事。”
时下酒席不好办,粮票还好,起码过阳历年才会失效,但肉票油票糖票这样的,都是到月就失效,得跟矿区食堂的大灶师傅说好,早早把粮油肉票存到大灶师傅那儿,啥时候够烧几桌酒席,啥时候才能办事。
“也别拖拉太长时间,到时候显怀了,少不得要招惹麻烦事。”贺寡妇直叹气。
显怀?
傅冉不着痕迹往傅燕肚子上看看,心里震惊的无以复加,她这姐姐可真够大胆的!
下午廖娟上班之后,傅冉摸去了颜家,外头蝉鸣阵阵,颜冬青开了窗,正坐在窗户下看书,见傅冉进来,随意道:“朕中午看到你姐了,怎么,又跟你们来往了?”
傅冉坐炕上,直摇头:“谁知道她怎么想,本来以为是个聪明人,其实比谁都傻。”
颜冬青牵了下嘴角:“正常,一样米养百种人,有的人是大智若愚,有的人是只识眼前利,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失人心是大忌。”
傅冉点头赞同,想了想,又认真的补充一条:“我娘说得也对,姑娘家家的,没嫁人前得守住自己裤裆。”
颜冬青差点没呛住,好半响才幽幽道:“你娘很有远见......”
“我也觉得,她是个有生活智慧的妇人。”说到这儿,傅冉神色坚定道:“这点我还得向她学习。”
颜冬青默了默,突然觉得他以后可能占不到什么手头便宜了。
很快这种想法便被证实。
趁下午没人在,傅冉主动拉上了他的手,就在颜冬青一阵心神摇曳时,眼前一黑,原来是傅冉把他拽进了寝宫,他刚想勾勾她手指,就被她放开了,还蹬蹬跑去厨房找了把菜刀:“三哥,您看这把刀拿来杀猪可以吗?”
原来是拽他进来杀猪的啊.
颜冬青两手背后,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很有经验的架势:“先让朕看看猪有多大。”
傅冉哎一声,推开窗户:“三哥,您看看吧。”
“...........”
多日未见,当初那头不过三十来斤的猪伢已经吃得体壮膘肥,此时正撒欢的往自己拉的猪屎里拱.
颜冬青立在窗户前有片刻怔愣:“冉儿?”
傅冉轻声提醒他:“您没看错,是那头猪。”
顿了顿,她又道:“皇上,臣妾力气小,就不陪您进去抓猪了,臣妾会在外头给您打气的。”
“...........”
傅冉低下头,不敢笑出声:“皇上,您快进去吧。”
颜冬青咬咬牙,杀就杀吧,谁让他事先乱吹牛逼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嘴能乱亲,牛逼不能乱吹o(╯□╰)o
第31章
颜冬青当太子那会儿, 出宫巡讲时见过猪倌杀猪,幸好他见过, 虽然没动过手, 好歹知道要怎么做,至少不会在傅冉面前丢脸。
杀猪也有讲究, 麻绳、尖刀、大铁钩子, 还得备个盆接猪血。
眼下没有尖刀,也没有大铁钩子, 颜冬青看看手中的菜刀,又扭头看看站离得老远的傅冉, 叹叹气, 向她招手, 声音带了诱哄:“冉儿,你过来。”
傅冉非但没过来,还后退了两步, 直摇头:“三哥,我做不来的......”
颜冬青无奈:“朕还没说让你做什么.去找根绳, 越结实越好。”
“.您等等,我这就给您找。”傅冉想起她刚进宫那会儿,宫里人都不认识, 又没嫔妃陪她玩,伺候她的宫女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根麻绳,天天带着她玩跳绳,有时候太监宫女一块上, 从东墙站到西墙,排排站,一起跳.
傅冉很快在宫女秋景房间里找到这根麻绳,拇指粗,约莫有六米长。
“您要绳子做什么?”傅冉有些好奇。
颜冬青先没说,把麻绳打个环扣,抬头看看房顶,麻利的跳上窗户,把麻绳甩穿过房梁,打环扣的那头拿在他手里,另一头交给傅冉,叮嘱道:“拿好了别松手。”
傅冉不迭点头,趴在窗户上踮脚往里看,就见颜冬青往脚下摔了一个西瓜,手里拿着环扣,站原地等猪上钩。
那头蠢猪已经拱了几天的屎,正是饿的眼冒金星的时候,瞧见有西瓜,立刻撒欢的冲过来,低头就往西瓜瓤上拱。
趁这头蠢猪没防备的时候,颜冬青找准时机,把环扣套进猪脖里,连着四条猪腿一并绑住,然后爬出猪圈。
“把绳给子我。”颜冬青朝傅冉递去手。
一股混着猪屎尿骚的味道扑鼻而来,傅冉后退一小步,低头轻声提醒:“三哥,您身上有屎。”
“...........”
颜冬青狠瞪了她一眼,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伸手往她脸上抹了一把,坏笑道:“我们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么?”
他偷袭速度太乱,傅冉有片刻怔愣,反应过来之后,慌忙抬手擦脸,看看手上的猪屎,气得直想哭:“三哥,您太过分了......”她不想跟他处对象了.
见她眼泪珠子打转,颜冬青脸上罕见的有几分无措,连说话声都温柔了下来:“朕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哭啊。”
谁开玩笑把猪屎糊人脸上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傅冉眼泪珠子真滚下来了,鼻头上还沾着猪屎,哭得一抽一抽,瞧着怪可怜的。
颜冬青忍着笑,抬起胳膊,也不嫌她脏,用干净的袖口给她擦了擦鼻尖和脸蛋:“朕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
此时的颜冬青就像个普通的小伙儿,会惹姑娘生气,又会因为姑娘不理她而没原则的认错求饶。
傅冉还气着呢,抬抬眼皮子:“您说错了就行了?”
“那.我也给你抹一下?”
“真的?”傅冉蓦地止住泪珠子,睁大眼看他,赶在他后悔前忙说:“君无戏言!”
“...........”颜冬青隐隐觉得自己中了招,没可奈何的把脸伸过去,斜眼睨她,示意她自己掂量着点。
可惜傅冉装没看见,抬手就往颜冬青脸上抹,还不够,两手一起上,揉一揉,捏一捏,拍一拍。
末了,抽抽鼻子道:“以后三哥可不许拿猪屎戏弄我了。”
颜冬青嘴角抽搐,只想扒了裤子揍她。
可是扒裤子前还有正事要干,猪圈里那头蠢猪已经啃完西瓜瓤,要回它老巢继续拱屎尿,颜冬青逮准时机,立刻拽绳。
伴着一声惨叫,那头猪已经被倒悬在半空。
傅冉惊愕的张张嘴,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就听颜冬青道:“去找个盆。”
傅冉不迭点头,忙去后厨,找来洗菜用的木盆,大概杀猪太血腥,颜冬青不想让她看见,等她过来的时候,颜冬青已经割开猪脖颈,鲜红的血顺着猪头直往下淌。
“盆给朕。”颜冬青把木盆放在猪头正下方,不多时就接了小半盆猪血。
傅冉先烧了一大锅滚水,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悬在半空中的猪扯出来,她往大盆里倒开水,颜冬青对准了松绳,不偏不倚把猪降到开水盆里。
这么大头猪,菜刀肯定不管用,颜冬青找了把砍柴的斧头,先在台阶上擦了几下开刃,让傅冉拉开猪前腿,从正中间开膛破肚,眼下没有大铁钩子能把猪吊起来倒猪内脏,颜冬青只能用手伸进去掏,心肝脾肺腰子下水什么的全掏出来扔木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