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收了回来,她尴尬地别开了眼。没想到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那么心细敏感。
她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能叹了口气,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我个子比较小,估计能挤进去。”目光刚好落在洞口,她便仔细打量起来。
手触摸着岩壁,脑子有那么一秒钟的空白,侧着身体,低头抬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瘦小的身子轻轻松松地挤了进去半个。
背后紧贴着冰冷的裸岩,眼前一片黑暗,心里一直努力压抑住的涟漪扩散又聚拢,异样的感觉更加地强烈。
“你怎么一声也不吱就进去了?”他不过是走了个神,人就窜里头去了,这不欺负人吗?
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有些奇怪的声响,像些小东西抖动、摩擦、滚落的声音。循着声源,抬眼一看,只见碎小的黑石块提溜着往下滚,铺了他一脸尘。
唐少炎在外头急了,“快出来!山洞好像要塌了!”
填土,墓碑,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幻象,加上尺寸合适的山洞……
简以萌有点恍惚。她无法不怀疑这古怪的一切都是针对她而来。况且,那个快递本来就是寄给她的,上头还有姐姐的字和签名,若不是唐少炎莫明其妙地闯进来,被吞的只会是她一个人。
若真是这样……
“快出来,洞要塌了!”唐少炎还在外头喊着,想伸手拉她,却又够不着,声音大得已近于吼。
“你快走!”侧着头,朝洞口吼了一句后,一屁股坐地上,她抱着腿,不打算动了,“这都是冲着我来的,你离远点就好。”
这什么跟什么……看过别人求生,还没见过有人找死的。唐少炎都懵了。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洞中剧烈得震荡,狭窄的洞口一片灰茫,砂石不断下落,光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吞没。
她稍稍侧了侧头,几缕光亮透了进来,又很快被挡住了。活了18年了,从来没那么平静过,活下来的唯一信念、一直追寻的答案,好像就要眼前,触手可及。
她想知道,姐姐那年失踪到底遇上了什么,是不是跟她此刻经历的一样?
可,最后一刻,一只温热的大手拉住了她,把她用力地往外拽。身子顺着力道滑出,洞口光亮一闪,她感觉有个人抵在了她上头,把她抱在怀里。
额头刚好抵在了他的胸膛上,能听到一层之隔剧烈跳动的心,那般的鲜活,那般的澄澈。
她还没来得及感叹……
再一声巨响,山洞彻底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少爷:你为什么要找死?!(愤怒)
萌萌:你为什要跟着我找死?(期待)
少爷:Σ( ° △ °|||)︴……我没啊,我以为躲得开的。
肥鱼:这种人注孤生(*  ̄︿ ̄)
☆、画壁鬼魁
温热的呼吸吐在了脸上,简以萌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顶在了上头与她对视着。
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瞳孔,镶嵌在白玉般的眼白中,没有一丝杂质,眼光清澈如湖水清透见底,本该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的,偏偏不知是何处打来的莹绿色的光,笼罩在了上头,好好的美色,成了鬼色,顿时有点阴森可怕。
“我们这是死了吗?”
唐少炎撑在了地上,低头看着被自己护在地下的女人。两人挨得那么近,鼻尖轻触,她眨下眼,他也眨下眼。脸开始发烫,一下子又忘了说什么好。
“你起来再说。”
整个人像要完全陷在对方怀里似的。戏外从没跟人靠的那么近过。简以萌轻轻侧过了脸,没想到呼吸改喷到她敏感的耳珠子上,脸烧得更加厉害。
然而,唐少炎一个姿势维持得太久,手臂早就僵了。加上他性子急,说起就起,结果身子一往上撑,才发现手收不回来,整个人失了平衡,又往下栽,唇……一下子就磕在简以萌脸上。
第一反应是痛,唐大少爷这下不只脸颊了,嘴唇和牙齿都发疼。
第二反应……他看到简以萌瞪大了杏眼,愣了一下后,一把推开他,爬起来,捂着脸跑到一边去,距离至少拉了有5米远。
糟了Σ( ° △°|||)︴,他从一个救美英雄,一下子就变成了偷香的狗熊,错,是只蜜糖都没尝到,就被叮了一嘴包的狗熊。
唐少炎捂着破了的嘴角,拼着痛得想抽的脸,正想解释,却发现简以萌竟然自己走了回来。
“这里好奇怪,我们好像进了洞里了。”她若无其事地说,眼睛看着洞顶。
洞里没有灯,微湿着泛起稀薄的雾。唯一的照明工具,竟然是岩壁上粘附着的发光的东西,扁平的淡黄绿色片状延绵而去,如一条蜿蜒的小龙腾云驾雾。
她抬手抹了点,指腹上一下子便粘了好几棵,湿湿的,没有根,碾碎后有股腥味,是苔藓。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算想干别的,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唐少炎立刻站起来解释,目光一直聚在简以萌身上,没往别处瞄。
“前面是不是有点什么?苔藓特别多,特别亮。”她愣了下,抬手往前方指去。
“我嘴角也撞破血了……”唐少炎还想继续说。
“看前面!”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特别是往脸上瞄,简以萌再也忍不住了。
“是!”唐少炎立刻转身,往她指的那处靠近,“这是……”
看清晰后,他就顿住了。没听到后续,简以萌自己走近,只还是有意识地跟唐少炎间隔开了几步,站到了他的右边去。
一抬眼,她也愣住了。
成群的发光苔藓围着的是幅壁画,卷福很长,一直延绵开去。他们看到的,应该只是卷首,却已足以让人惊艳。
唐少炎从小跟着父母满世界乱飞,自认是见过世面的。无论是敦煌莫高窟、芮城永乐宫中倾注了古人艺术创造灵与美的壁画,还是法国、意大利、奥地利、梵蒂冈等国家,再具体到人的,拉斐尔的《雅典学院》,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 克里木特的《戏剧的历史》等,他都见识过。然而,此时,仍是被眼前这巨幅壁画深深吸引住。
岩壁上的画只有三色,红,黑,黄,由于时代久远,部分地方有些裂痕、脱色,但损坏得并不严重。其中黑是裸岩本身的颜色,只琢下一层抛光后,在发光苔藓的映衬下,比粗糙处亮黑,反而显得凹陷处呈现一种暗沉的灰色。
“长角的黑龙?”唐少炎第一眼就看到占了大半画幅的“黑龙”身上。它从右下往左上腾飞,身上缠绕着赤红的火莲,四爪屈伸,仰头长啸。
简以萌瞥了他一眼,开口:“那是蛟,你看它头上的角,直而且短,没有分岔,不是龙角。尾巴也是光秃秃的,像蛇尾。传说中蛟是进化的蛇,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历经天雷才能成龙。”
“火鸟?烤鸡?”唐少炎手稍往上移,蛟龙之上是一只展翅的火鸟,赤红的尾羽尾部化开,如正燃着熊熊烈火。
“那是凤凰,百鸟之王,雄为凤,雌为凰,总称为凤凰。”前者他不会还算是情有可原,后者还不认得,那真是无药可救了。
“长臂的猴子?九尾的狐狸?巨型蜈蚣?九个头的,额,那是什么……”唐少炎端详着,仅两米的画面,就藏了无数志怪。他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越看越激动,特别是遇到不认识的,就更兴奋地指着去问简以萌。
“我不知道。”简以萌诚实地摇了摇头,目光在岩壁上慢慢地扫过,仔细琢磨着,“下一部要接拍一部仙侠剧,我才找了点资料看。”
这是她的第一部电视剧,虽然只是个配角,但挑大梁的都是些大腕,做配还是很多人抢着来的,陈嘉南说了,这是她让更多人认识自己,以及发展人脉的好机会。所以,除了拍戏和进修,她空余时间就找了很多书看,除了演技方面的,还有跟剧集相关的各种民俗传说。
唐少炎听了后,也不问了。他先前看资料的时候,看到过《问情仙道》这部剧,他知道她没说谎,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了。
两人就一前一后顺着壁画往前走。卷福过了两米,仍是妖怪长廊,千奇百怪,各有特色。粗看发现雕刻研磨十分粗糙,细看却发现凹凸有致,画面竟然是顺着黑岩的纹路自然展开,一切的飞鸟走兽,或怒目,或举爪,都不会让人感到突兀。
而且,这雕刻的器具应该至少也得有上千种,否则不会大至麒麟的躯干,细微至莲花的蕾心,也栩栩如生。
简以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就近处一只重瞳的黑猫。着手处冰冷入骨,偏生她一回眸,就看到那只黑猫的猫须动了动,毛竖了起来,赤红的瞳孔往内缩了缩。她一惊,想立刻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怎么了?”走了一段,也没发现简以萌跟过来,唐少炎立刻掉头,“这只猫还长得挺像猫的。”
以为简以萌是太喜欢了,以至于不想撒手,他伸手也想去摸一摸。
“别碰!”一能动,简以萌立刻拦住了他的手,“这壁画有古怪,别靠太近了。”
她再定睛去看,却发现那黑猫还是那副举爪前奔的样子,只原本往前看的眸子,瞳孔后放,像是在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心猛地一跳,她立刻拉着唐少炎快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