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大着胆子去拉柳姨娘,柳姨娘急怒之下顾不得许多,抬手抓挠了两下,立刻就在他脸上抓出了几条印子,陆启哎哟着,难以置信地说:“阿柔,你怎么跟泼妇似的!”
陆老太太再也看不下去,高声吩咐几个婆子道:“带柳姨娘回房养病!给我看紧了,没我的话谁也不许放她出门!”说完拉住陆微道,“这些脏污事,你一个姑娘家少搀合,跟我回去!”
陆雅忍不住央求道:“祖母,姨娘她一时没想开,你让我去劝劝她……”
“你也少搀合!都是你老子惯的,让他自己想办法去!”陆老太太此时也是压不住火气,若是陆启能干,后宅怎么会乱成这样?如今媳妇叫苦,姨娘撒泼,儿子却一个也治不住,早知如今,当初何必弄那么多姨娘!
她回头叫张妈妈,怒道:“送二姑娘回房去!这些谁再敢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去找姑娘就拖出去打板子!”
陆微见陆老太太动了大气,慌忙给陆雅使眼色让她先回去,自己敢上前扶住老太太往回走,果然刚一进椿寿堂陆老太太就觉得心悸头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微端了人参茶,正服侍老太太吃着,刘氏抹着眼泪赶过来道:“母亲,口脂是我新买的,一共买了三盒,还没开始用,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爷瞧见了又偷偷拿去给柳姨娘,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又推到我头上,媳妇不服!求母亲给我主持公道!”
陆微见陆老太太脸色十分难看,忙道:“二婶别急,老太太如今不舒服,这件事缓缓再说吧,肯定不会冤枉谁。”
刘氏满心想着立刻解决了,好洗刷自己的名声,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不免十分失望,便道:“那我安排人请大夫给老太太看看。”说着便走了。
陆老太太许久才长叹一声,道:“你看看她,我难受成这样,说了句请大夫就跑了,哪怕坐下来端个茶递个水也是她做媳妇的孝心,她这个样子,还抱怨什么我偏疼着你?”
陆微只得劝道:“二婶受了委屈,大概没有留神吧。”
“唉……”陆老太太闭着眼睛半天不说话,末了才道,“虽说不想让你插手这些脏污事,但是你将来也是当家理事的太太,也不可能永远不知道。唉……只盼着赵大郎是个有主意的,别像你二叔一样。”
赵骞么?陆微茫然地想着,如果他也有个心爱的小妾,自己会变成刘氏那样吗?
许久之后,她忍不住问道:“这件事应该怎么查?”
“不能查。”陆老太太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口脂、香丸甚至香露之类的里面添加麝香再正常不过,仅凭这一点怎么能说是你二婶存心?况且这东西又不是她给柳姨娘的,岂能为了小妾的一点疑心就去查夫人?柳姨娘本来就被你二叔宠的没了分寸,真要再查,你二婶在这家里就没法立足了。”
陆微无语。老太太说的很有道理,刘氏原本就心怀怨恨,真要大张旗鼓地查,只怕婆媳俩就要结仇了。
但是,刘氏真的无辜吗?
陆微斟酌着说道:“祖母觉得,二婶是怎么想的?”
“微儿,你要明白一点,做家长的,首先要顾的是这个家的安稳,而不是一两个人的委屈。说句诛心的话,柳姨娘的孩子已经没了,即使真是你二婶做了什么,眼下要紧的也是把这事压下去。”陆老太太一向慈祥的面容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阴霾,“姨娘之流,不过小猫小狗一样的东西,太过得宠就是乱家的根本,你二叔他这些年太糊涂!况且依我看,你二婶一来不至于这么狠,二来这么拐弯抹角的法子她也想不出来,应该跟她没什么关系。”
陆微沉默不语。的确,从她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刘氏顶多只是没给柳姨娘请极好的大夫,除此以外可算是仁至义尽,口脂的事只能说是陆启太倒霉。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因为这一切都太巧了,巧的不像是自然发生的。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房中,银杏低声道:“程姨太太来了,小雀说两个人关着门不知道说什么。”
陆微心中一惊,是啊,怎么忘了程姨妈?刘氏没这个手段,程姨妈未必没有!
刘氏关紧了房门,取出妆奁里的口脂盒子,心有余悸地对程姨妈说道:“这东西我不敢用了,想起来就害怕,又不敢扔,你说怎么办?”
“怕什么,只有怀着身子的人才怕这个,你怕它作甚?莫非你也有了?”
刘氏红着脸拍了她一下,道:“胡说!我又不是那个没廉耻的妖精,多大年纪了还能怀上!”
程姨妈咯咯一笑,道:“跟你说个好消息,周家夫人看了琼儿很是满意,正在跟我商议,要请我当媒人这两天上门正式提亲呢,让我给你透个信,你也好早做准备。他家公子年纪不小了,周家的意思是等过完年就迎娶。”
“太急了吧!就算过完年琼儿也才十四。”刘氏疑惑地问,“一般定亲到娶亲总得一年的时间吧?”
“唉,琼儿十四不假,周公子可二十了!周家急得什么似的,等着抱孙子呢。”程姨妈笑道,“其实这是好事,周家那么抢手的人家,早点定下来,对你只有好处,就连姐夫的官职说不定也能跟着动一动呢。”
刘氏撇嘴,道:“他?他要是升了官,还不得更加去讨好那个妖精?周家真能出力的话,还不如拉扯一把妹夫,也比便宜那个没良心的强。”
程姨妈笑的心眼俱开,这个傻大姐,要不是为了这个,谁耐烦替陆琼那个草包找亲事!
只是刘氏还没等到程姨妈正式提媒,陆老太太已经打探到那位周公子的底细,怒冲冲把她叫到了跟前:“周家欺人太甚,什么无赖货色也敢提给琼儿!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周尚书的二孙子周道齐好色之极,家里通房小妾一大堆不说,前些日子与周家三房他一个婶子通奸当场被抓,那女人已经被送去家庙,周家怕传扬开了不好收场,这才急着给周道齐说亲,你那好妹子听说了,上赶着跑去张罗,感情不是她闺女,不知道心疼是怎么的!”
刘氏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分辩道:“我妹子她不至于吧!”
“至不至于找来问问不就知道了?”陆老太太阴沉着脸,“来人,请程家太太来!”
☆、登徒子
程姨妈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 见刘氏拼命对她使眼色,便也堤防了几分,请了安之后便主动问道:“老太太叫我来有什么事呀?”
“周道齐跟三房他婶子通奸的事你知道吗?”
程姨妈一脸惊诧:“老太太哪里听来的消息?绝对没有此事!”
陆老太太自然不能告诉她从哪里听说的,哼了一声道:“就算周家手脚快处理的干净,总瞒不过人去,敢问程夫人知不知道这事?”
程姨妈正色道:“老太太, 我给自家外甥女保媒, 能不打听清楚吗?我对天发誓, 绝无此事!之前周夫人托我保媒时也曾提过,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周家是有个不守妇道的媳妇最近被送去家庙,刚赶上周道齐提亲,便有那起子脏心烂肺的把两件事往一起扯, 老太太我不知道您听谁说的,但是您想想, 她说时有说什么时间、什么地方, 什么人撞见了吗?绝对没有!因为根本就是谣言, 她也说不出来呀!不瞒您说, 这谣言我也听过,我还特地问了周夫人,确定跟周道齐无关才敢给我姐姐提, 老太太你说,我是那种连自家亲姐姐亲外甥都坑的人吗?”
陆老太太对她的人品自然不那么相信,但是听她说的如此坦然,不由也有些疑惑起来。当初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太太说的十分含糊, 连那个女人的姓名都说不出来,更不用说时间地点之类的,她在气头上没有进一步核实,莫非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打发走程姨妈,陆老太太急忙又往相熟人家送了信,请求帮忙打听周道齐的事,见到陆微时不免提起来,陆微心中一动,好像记得赵骞说过京中的事他大概知道五六成?
赵骞很快就上门了,确切来说,陆微送出信后不到半个时辰,赵骞已经出现在陆家门口,不过跟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是用自己的两条腿跑过来的。
眼看着将近午饭时未来孙女婿突然上门,陆老太太只得吩咐厨房加菜,又命庆丰、元丰兄弟俩陪赵骞用饭,当然,出于避嫌的原因,陆微自是跟着姊妹们在别处吃。
赵骞终于发现自己是多么失策,他不应该送上门来,应该约她出去,这样就能跟她单独相处,还能坐在一起吃饭!
他正默默检讨着,忽然听见元丰问他:“你的腿好了吗?”
“好了。”赵骞漫不经心回了一句,忍不住问道,“你姐姐在哪里吃饭?”
元丰年纪还小,傻呵呵的正要回答,庆丰拽拽他的袖子,低声说:“别告诉他,你忘了么,随便打听姑娘们行踪的都是登徒子。”
听了这话,赵骞原本就表情缺乏的脸更是泥塑石化一般,定定看了兄弟俩多时,直到两人都心虚地低头扒拉白饭,赵骞才慢吞吞地说:“我要娶你们姐姐的,以后每天都会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