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个此时所处的位置乃是楚楚阁内靠近街道一边的二楼,从窗子里望出去,街上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果然正有一辆六匹白马拉着的大车不疾不徐驶过大街,车厢四角嵌着指头大的珍珠和各色宝石,又挂着金铃铛,车子一动,就听见叮铃叮铃的悠扬铃声,车身上宝石的光彩映着日色直令人目眩神摇。
“你还不知道吧?昭阳郡主最近决定再嫁了。”刘斯林看着那辆富丽堂皇的大车,感叹道,“也不知道谁有福气娶这么尊大神回去。”
刘斯林说话时赵昱正看着那绯霞色的车帘,想是怕热的缘故,帘子只用颜色深深浅浅的几层轻纱制成,此时微风吹动,黄金铃铛左右摇摆,时不时触碰到半随风飘的轻纱轿帘,隐约露出里面身穿大红宫装的年轻女子,但见她一手托腮,漫不经心地向远处眺望,姿态美极艳极,恍若一团红云中捧出个神仙妃子。
赵昱失神了片刻,她现在这样美么!上次见她还是在她那位以俊美著称的郡马的葬礼上,他跟着赵正爵路祭,昭阳郡主一身重孝,无精打采地坐在车中,瞧都没瞧他一眼。
刘斯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算算时间,昭阳郡主为郡马守孝也快一年了。”
一个子弟笑道:“什么守孝,谁不知道她夜夜笙歌,快活得很。”
刘斯林咧嘴一笑:“正主儿就在底下呢,再胡说八道小心她抓你回去做面首。”
“我还真不担心这个,”那个子弟搂着身边的女子亲了一口,大笑起来,“郡主说了,文人身体不好,她已经嫁过一个短命鬼了,这回要找就找个健壮习武的,像我这种小身板,她肯定瞧不上。”
众人哄笑起来,刘斯林笑够了,指着赵昱说:“照这么说,这屋里唯有明昱兄能去应选了,啧啧,”他调转折扇轻轻敲着赵昱肌肉发达的胳膊,“这身材,这样貌,这肾,我敢打赌,那位保准满意!”
这下连几个妓子也跟着娇笑起来,又一个子弟笑道:“明昱兄从来不在外头留宿,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必定能固精培元,养得一副好肾!我说,明昱兄不会还是童子吧?”
赵昱的面皮红了一红。他虽然时常跟这些子弟到秦楼楚馆玩乐,但一直觉得自己并非这种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纨绔,故而从来不屑于与风尘女子有瓜葛,如今被人奚落,立刻大声反驳道:“我又不像你,在外面睡一宿就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生怕别人说你童子鸡!”
刘斯林哈哈大笑:“明昱兄不用跟他对嘴,他是瞧着你能当郡马他当不了,嫉妒你呢!”
吵嚷声中,那辆珠光宝气的香车已经走远,袅袅铃音也渐渐消失在空气中,赵昱怅然落座,许是酒喝多了的缘故,眼前竟然全是昭阳郡主艳丽无匹的容颜,让他一颗心没着没落的,只得搂过身边的女子,在她脂光粉艳的柔嫩脸颊上蹭来蹭去,又凑近了嗅她脖子上的香味,众子弟从没见过他如此急色,纷纷调侃不已,怂恿他今夜留下不走。
这帮纨绔玩乐了大半天,待吃过晚饭后才各自搂着挑好的人准备散场,龟公点头哈腰近前收账,恰好却站在赵昱身边,赵昱掏出钱袋,问道:“多少?”
龟公陪笑道:“喝花酒、打茶围,再加上几个姐儿的脂粉钱,弹唱钱,一共二百九十二两,零头给您抹了,给二百九十两就行。”
赵昱拈银子的手顿住了,二百九十两,够置办半堂家具了,他给王玉宁买的那张扬州拔步床才花了不到二百两。他摸摸袖中那沓越来越薄的银票,忍痛抽出两张,道:“找钱。”
刘斯林笑道:“你好些天不来,是该做个东道。会完账我送你回侯府。”
赵昱下意识地说:“我不回侯府。”
“那你去哪儿?”
赵昱犹豫了一下,道:“我自己回吧,你不认识地方。”
“跟我客气什么,我着人送你回去,记住了地方,明天一早去接你出来玩。”
赵昱踌躇了一下,今天没吭声就走了,王玉宁想必惦记了一天,要是明天再出来……恐怕他会不高兴,便说:“不了,明天还有事。”
“推了呗,”刘斯林神秘兮兮地笑,“明儿带你去个好地方,保管你大开眼界。”
犹豫之间,刘斯林已经笑着走远了,赵昱翻身上马,心道,明日再说吧,要是玉宁不让去,那便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昱:听见了吗?他们都夸我肾好,羡慕吧?
赵骞:比我好???
赵昱:童子鸡走开,跟你们无话可说!
☆、离心
赵昱到家之时, 满院已一片岑寂,一个婆子揉着眼睛提了盏红灯笼来开门,呆头呆脑地说:“二爷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呀?”
赵昱眉头便是一拧,在肃宁侯府,绝对不会有这种打听主人行踪的下人, 玉宁怎么挑的, 找了这种不懂规矩的蠢货。
他不吭声只往内院走, 婆子居然十分僭越地跟他并排走着, 又把灯笼往前举着照路。那盏灯笼做工粗劣,边角上不知是没糊严实还是已经破了,漏出里面油灯昏黄的光, 散发着怪异的气味,映的那染色不均匀的红纸灯笼面越发颜色斑驳。
赵昱嫌恶地看了眼灯笼, 肃宁侯府一到黄昏遍地点燃的都是明角灯、纱绢灯、琉璃灯、羊皮灯、珠子灯, 映的侯府亮如白昼, 灯笼里放的都是合了香料的上好白蜡烛, 散发出阵阵馥郁香气,哪像这破玩意儿,看一眼就觉得恶心。
这地方果然不能跟侯府比, 甚至连楚楚阁也比不上。
赵昱沉着脸来到主屋,王玉宁在廊下倚门等着,一见到他就迎上来,柔声说:“昱郎去哪儿了?我整整等了一天。”
赵昱这才有了点笑模样, 顺手搂住她,道:“碰见以前的朋友了,出去吃了会儿酒。”
“哪个朋友呀?”王玉宁一边服侍他换上家常纱衣,一边问道。
“你认识的,刘斯林。”
王玉宁正帮他理着衣领的手顿了顿,柔声说:“昱郎小心点,经过上回的事刘斯林只怕怀恨在心。”
赵昱笑道:“就他那脑子?根本还没反应过来。”
“不见得吧,上次做得那么明显,稍微留点心就能猜出来,我担心他又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还能被他骗过去?”赵昱有些不快,“你把我想的太蠢了。”
王玉宁从小就懂得讨好王氏,极善察言观色,此时也看了出来,忙道:“我就是白问一句,昱郎心里有数就行。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去洗洗吧。”
“你陪我。”赵昱白天憋了一肚子火,王玉宁刚刚服侍他换衣时,柔软的手指所触到的地方就像点燃了一路火焰似的,热热地撩得他满心难受,一把搂住王玉宁,咬住她耳垂含糊不清说,“咱俩一起洗。”
王玉宁被他带着酒气灼热呼吸熏得有些头晕,忙别转了脸,不觉暗暗叫苦。这些天她不敢不与他同床,怕惹得他不高兴,但又不敢让他得手,怕万一婚事不成鸡飞蛋打。她轻轻地推着赵昱,低声说:“快被这样,被人看见了。”
赵昱索性在她脖子上亲吻起来,低笑着说:“怕什么,两口子玩乐还不许吗?我今天可是为了你才专门赶回来的,要不然……”要不然就留在楚楚阁了,那个服侍他的妓子私下不知摸了他多少次,满眼都是挑逗,他又不是童子,怎会不懂那女人的暗示?
王玉宁被他弄得浑身酥软,强撑着说:“昱郎,你答应过我的。”
赵昱“嗯”了一声,忽地抱起她直接进了梢间,浴桶已经放好了水,他一手搂着王玉宁,一手心急火燎地拽下自己的衣裳,眼看王玉宁红着脸扭过去不敢看,他得意地笑道:“你扭过来看看我嘛,这副身板,精壮吧?”想起白日里众人都说唯有他足够健壮可以去选郡马,赵昱不觉笑意更深。
王玉宁惴惴不安地应了一声,忽听水声一响,原来赵昱已经跨进了浴桶,嘟囔道:“这个桶不好,太小了,还没有我在侯府用的一半大。”
王玉宁心中一松,他进去洗了,她就能趁机溜走,此时他好像十分急色,退出去才最安全。不料没等她挪步,赵昱忽地从水中站起,舒展双臂把她也抱进桶中,王玉宁惊叫一声,脱口说道:“我的衣服,刚做好的……”
新制的绯霞色纱衣被水打湿了,紧紧裹在她尚显稚嫩的身体上,赵昱咽了口唾沫,不知怎的眼前忽然晃过白日里看见的那个如神仙妃子一般艳丽的昭阳郡主,只觉一股热流在体内蹿动,再也按耐不住,将王玉宁按在浴桶壁上,伸手就去扯她的衣服。
王玉宁挣扎着推了几把没推开,只好哄着他说:“你放开我,这衣服十几两银子做的,今儿头一回上身,你别给撕坏了。”
赵昱含糊不清地说:“我再给你买。”跟着嘶啦一声,衣服已经扯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白嫩的肩膀,赵昱立刻扑上去,恨不得将眼前的人一口水吞了。
王玉宁被他灼热的体温弄得胆战心惊,挣扎中,忽地碰到他身下异常坚硬的地方,吓得往后一缩,尖叫着说:“表哥,你放开我,你答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