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闪花了也值得,多好的阳光呀,多好的男人的笑啊。好得弥足珍贵,这还是轻雅头一次看见苏昊然笑,跟中了头奖似的,惊喜到无以复加。
大概每个人都会希望,惊喜能够就这么延续下去。然而,倘若惊喜延续不变,还算得上是惊喜吗?还会觉得弥足珍贵吗?
苏昊然很快就收回了阳光,只残留一丝丝的笑意回味在眼角。他就这样犹带笑意,将手机交还给轻雅。
“你这个朋友好像找你找得很急,我想,你大概需要回个电话给他。”
“哦。”轻雅应了一声,迟疑着。
“那个——”苏昊然又开口。
轻雅心一沉,“啊?什么?”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题?什么问题?”
苏昊然又笑了笑,这是否就是那所谓的“一回生、两回熟”,笑的次数多了,他就习惯在她面前笑了。
“你不要这么紧张,我无意打听你的隐私。我不过有些好奇,你怎么会给你朋友输那样一个名字?他,得罪你了?”
嗯?什么意思?轻雅不明所以。苏昊然卖关子,抬抬下巴,示意她自己去看。
切,看就看,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苏花瓶,名字也不算太难听啊。轻雅拿起那手机,搁眼前瞟了瞟。瞟一下,没特别的,再瞟一下,怔住。转而望向苏昊然。苏昊然似笑非笑,轻雅装蒜,平静神色,忍着。忍了三秒钟,终究道行不够,扑哧一下,笑喷。
她的笑,引来了苏昊然今天的第三笑。哇,男女反转的三笑姻缘吗?什么呀,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就是那个——砍死你丫的。
晶晶亮的手机显示屏,晶晶亮地闪着两行字——2个未接来电,来电人:砍死你丫的……
话说,时间要往回倒,倒回十几天以前。某个夜深人静,轻雅被那该死的腿疼折腾得,又困又睡不着。如此辗转反侧、顶着熊猫眼,忽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下翻身坐起,狠狠地拿出手机,把罪魁祸首的名字由“苏花瓶”改成了“砍死你丫的”!
苏妍妍,我砍死你丫的!疼死姐了!
倘若苏昊然知道,轻雅要砍的是他嫡嫡亲亲的亲妹妹,他还会一笑再笑,和轻雅一块这么傻乐吗?
就苏昊然的程度,乐到这份上,确实有点傻了。倒像是为了笑而笑,笑得不是很夸张,微微的,淡淡的,仿佛一种沉淀了许久许久的幸福,在那漫长的日子里浓冽发酵,最后才选择这一刻不动声色地满溢。
轻雅不太自在了。这就是“空气”和“氧气”的区别?如果可以选择,她还是比较适应从前“隐形人”的状态。落在苏昊然的眸子里,太压力。
在轻雅看来。要摆脱这压力,难过登天。但是事实上,摆脱这压力,简单得也就是推开一扇门罢了。
病房门被风风火火地推开了,院长老头亲率一队医生护士风风火火杀将过来。
“林小姐,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我——”
来不及开口,白衣天使们不由分说蜂拥而上,照眼睛的照眼睛,听心脏的听心脏。院长老头则擒贼擒王,大步流星直奔苏昊然。
“苏总,您好。您怎么不说一声,就亲自过来了?好歹打个电话,我们也好有所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准备一台“无微不至”的大戏,然后像现在这样扮给苏昊然欣赏?这他丫的也太微了吧,她只是打几个喷嚏,为毛搞得跟重症护理似的,仿佛她随时有可能蹬腿翻白往生极乐。
“你们不用忙了,我没事了,真没事了。”
在这台大戏里,轻雅再怎么至关重要,也就是个道具。道具能有台词吗?不能。道具能发表意见吗?发了,也当她放P。
“这样不行,要送林小姐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你去把轮椅推来。你们都过来,一齐搭把手。”
“喂——”
喂毛喂,小姐你敬业一点,没见我们院长在监督吗?该做的戏份做足了,待会儿自然有营养午餐喂你。
这边厢,男医生女护士,吭哧吭哧,搬胳膊搬腿,抬着轻雅上了轮椅。那边厢,院长老头也在和苏昊然讨论午餐问题。
“苏总,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一个面子,赏个脸,留下吃个便饭。”
轻雅被迫随着轮椅往门外去,而苏昊然又变成了“苏昊然”。
“丁院长,你太客气了。实在抱歉,我公司还有点事要处理。下次吧,约个时间我做东,丁院长一定要赏光啊。”
丁院长一迭声地附和,“一定一定,苏总的饭局,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不敢失约,哈哈,哈哈……”
这老头笑起来实在不咋滴,磕碜得像只干瘪南瓜。正是这只干瘪老南瓜,阻隔了轻雅,眼尾瞄不到苏昊然,轮椅推出了病房——
正文 (八)离开
轮椅就这么推出了病房,苏昊然就这么由着轻雅离开了。甚至没有说“再见”,也没有等在那里和她说那一声“再见”。
回来时,病房已经空了,空落落的,好似卸去重负以后空落落的心。茫然,就像做了一场梦,就好像苏昊然从来没有来过。
“林小姐,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好的,谢谢。”
小护士走到门边,停住脚,“咦?这是什么?”
轻雅顺势望去,红木椅上那一堆东西,证明苏昊然曾经真实地存在过。奇怪,是李邱忘了吗?水果是送给她的肯定没错,可电脑包和箱子怎么都没拿走。
这个李邱也没有想象中精明嘛。护士带上门出去了,轻雅找出李邱的号码,拨通。
“喂”
“喂,是李助理吗?你好,我是林轻雅。”
“哦,林小姐你好,请问还有事吗?”
“那个,你把东西落在我这里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一下。”
“东西?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皮箱。”
“哦,那个啊。林小姐,那个不是我的,是你的。”
“啊?”不是吧,又来益达?
“是啊,笔记本是留给你上上网打发时间的。如果你不满意这台的性能,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换一部。另外,箱子里面是一些衣服。苏总听说好像林小姐出车祸并没有通知家里人,所以就特别叫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些换洗的衣物。”
“……”
“喂——林小姐?你在听吗?”
“哦,我在听!我在听。”轻雅回过神,忽略内心的异样,就事论事。
“李助理,那个,请你替我谢谢苏总。心意我领了,但是东西我不能要。我有行李寄存在酒店,我只要打个电话叫他们送过来就行了。至于电脑,对我来说,那就更没必要了。就像你说的,这起车祸我应该负大部分的责任,你们承担了医药费,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不需要再为我做得更多。你们送我这些,不觉得——不觉得殷勤过份了吗?”
苏昊然,不管你是有心抑或无心,你的这份心我受不起,请你别害我!
李邱似在为难,“这——林小姐,这些殷勤不殷勤的,都是苏总的意思,我不好替他做主。这样吧,苏总就在我旁边,你自己跟他说,好吗?”
“我——”轻雅想反对,迟了一步。
“喂——”
耳畔的语声变了,低低沉沉的一线,像勒在心上似的,悸动。以后再也不能跟苏昊然打手机。因为会生出错觉,仿佛他就在身边,厮磨在颈侧,慵懒而缠绵。
“喂?”苏昊然似微愕,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轻雅狠狠地摇头,摇碎所有的旖旎幻象,鼓足勇气,“苏总,我想请你——”
苏昊然不让她一鼓作气,打断她,接她的话。
“你是不是想说,请我收回电脑和衣服?”
应该点头,应该说是,没办法付诸行动。犹豫,迟疑。
苏昊然却很爽快,“好吧,下午我会派人去取。可能是我考虑太多了。但是林小姐,你也考虑太多了。害你骨折住院,我很过意不去,所以总想尽量让你住得舒服一点,我本人并没有任何——殷勤的意思。”
好厉害的一语双关,这算是还击吗?不高兴了?因为她用了“殷勤”这个词。这样也好,把话说开了好。说开了,就心安了。
“既然这样,那就最好不过。对了,等一下来人,我会叫他把手机一起带给你。苏总,如果你赔我手机,赔一个相同的或者价钱差不多的就行了。现在这个,是不是太离谱了?”
听筒里沉默了一会儿,“林小姐,我不太明白。你原先用的是苹果,我赔你的也是苹果,有问题吗?”
问题?这问题可大了,两只苹果能一样吗?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说什么?钻石?这怎么可能?”
苏昊然的反应也和预料中差了十万八千里,这算什么?他不知情?那么谁知情?又是谁作主送了她这只天价苹果?
苏昊然那边大概按了静音,很长时间都没动静,等到再有声音传过来,又变成了李邱,话讲得有点快有点急。
“林小姐,抱歉抱歉,非常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究竟哪里出了岔子。你那只手机原本是苏总在国外预订了打算送给他妹妹的礼物,可不知怎么搞的,秘书室的人居然送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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