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看你一眼,这是我的名片,你们聊你们聊,聊完了要是突然想拍照就叫我,我就在门口。”李小姐迅速的递上名片,迅速的退场,走之前还对着孔安槐眨眨眼,指了指嘴唇。
斩男色!她无声的用唇形再重复了一遍。
孔安槐黑线,看着这家伙无厘头的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帮他们关上门。
……
一阵安静。
孔安槐马上不安的抿了抿嘴唇。
喻润低头继续擦汗,孔安槐余光看到他右手手指不太自然的蜷曲,食指的指肚红肿。
“帮我拿个冰袋。”喻润看到孔安槐盯着自己的手指,指了指休息室里的冰箱。
冰箱里满满一层的冰敷用冰袋,孔安槐拿的时候眉头皱了皱。
“冰敷有用么?”孔安槐挑了个软一些的冰袋递给喻润。
“可以镇痛。”喻润把冰袋盖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嘶得一声。
“……你这是新伤还是旧伤?”拜喻泽动不动的碎碎念所赐,孔安槐大概知道攀岩运动员最容易受伤的部位有哪些,手指头绝对是重灾区,刚才比赛的时候她就感觉喻泽的右手用力的次数很少。
可他明明不是左撇子。
“刚才那个李红什么情况?”喻润换了个话题,重逢以来第一次回避了孔安槐的视线。
“摄影师,想给你拍照但是俱乐部很难沟通。”孔安槐顿了顿,“她老公是室内设计师,你如果答应拍照,我们再找她老公设计民宿会顺利很多。”
喻润动作停了一下,看了眼孔安槐。
孔安槐用手把额头前的碎发塞到耳后,眼睛看向别处:“你姐说的,这忙你得帮。”
喻润嘴角扬了扬,然后点点头:“我和俱乐部的合约还有两周,恢复自由身后,拍照权就归我了。”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孔安槐松口气。
“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给你姐?”完成了一项任务,那就还剩下最后一个了。
孔安槐全身心的想要快点逃出这个密闭的休息室。
喻润喘息声还有些重,全身汗湿,在这样的休息室里变得非常有存在感,而这样的存在感让孔安槐本能的开始警戒。
喻润用下巴指了指他放在角落的一个半人高的纸袋子。
是一个木雕。
孔安槐松口气,她之前一度怀疑喻润让她过来拿东西只是他找的借口。
现在看着木雕的风格,倒确实是喻泽会让喻润做的事。
“你和你姐又重新联络上了?”孔安槐研究完木雕回头,正好看到喻润丢下冰袋准备喝水。
新的矿泉水瓶子,他下意识左手拿瓶子,右手拧瓶盖,瓶盖一动不动,倒是他的脸痛得发白。
然后他面无表情的用腿夹住瓶子,固定好,左手轻轻一拧,瓶盖就开了,他很熟练的直接用嘴去咬着瓶子,喝了一口水。
最后抬头,看到看着他发呆的孔安槐。
挑挑眉,说出来的话有点欠揍:“你这样看我,我会误会。”
孔安槐这次没允许他转移话题。
她问了一个应该在重逢当天就问的问题:“你这几年,过得还好么?”
看着表情突然变得难懂的喻润,孔安槐又多余的补充了一句:“我就是基于……朋友的立场关心一下。”
喻润突然笑了。
那表情让孔安槐想起了七年前的喻润。
“谁他|妈要跟你做朋友?”七年后的喻润在重逢后第一次骂了脏话。
“而且,除了攀岩,我过得不好。”喻润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孔安槐,脸上仍然有汗渍,眼底湿漉漉的,“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抱石攀岩的奖励点:
抓握住线路上某一特别指定的支点可得到奖励分。该点的位置由定线员确定。 该点必须用不同于起步点和终点的方式明确标示出来。如果运动员没有使用奖励点而成功完攀了路线,他依然可以得到奖励分。
就是增加整条线路难度用的
☆、第七章
孔安槐还没有来得及对喻润说的话有什么反应,门就被推开了,骂骂咧咧进来的是李大荣和喻润的其他队友,脸色都不太好看。
喻润转过眼,对上进来后看到孔安槐后愣住的李大荣,问:“赢了输了?”
“第二!”李大荣粗声粗气,直接略过孔安槐,把凳子踢得哐哐响,“老子愿意上场比赛就已经是给他面子了,难道还指望老子赢?”
喻润嗤笑:“你这狗脾气再不改迟早要出事。”
李大荣切了一声,怼了回去:“你凭什么要我改脾气,手都这样了还硬要去比赛,丢了一个奖励点你这个强迫症有没有挠心挠肺夜不能寐?”
“狗东西还会成语……”喻润笑着把手里的矿泉水瓶丢过去。
气氛和谐。
而李大荣从进来后就再也没有看向孔安槐,其他队友察言观色后也干脆把孔安槐当成了透明人。
孔安槐抱走那个木雕,对喻润做了个先走人的手势。
喻润的脸色一沉,犹豫了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孔安槐走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关上门之前,孔安槐还听到李大荣完全不避嫌的大声嘀咕:“这人在机场还一幅高冷的样子,就这么几天就愿意跟你孤处一室了?”
喻润答了什么孔安槐并没有听到,她抱着那个半人高的木雕头也不回的走了,甚至没顾得上一直在门口等她的李红。
她藏在木雕后面的脸挂着一丝笑。
重逢后光顾着为七年前她说过的话愧疚,却差点忘了七年前她拒绝他的理由。
记忆真的是很玄妙的东西,年少轻狂时候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以为随着时间都可以慢慢淡忘,结果却在今天喻润和李大荣嬉笑的时候突然就跳了出来。
七年前,那个洗手台前刷牙的喻润,嘴里叼着牙刷,斜着眼睛笑骂的样子,仍然鲜活,记忆犹新。
***
因为喻润答应了李红的拍照邀约,孔安槐这次出差结果很圆满,回国的时候她没有给喻润打电话,拿了木雕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喻润,也没有像过去七年那样,给她发他的行踪短信。
七年后的这一次重逢,开始的时候带着暧昧的荷尔蒙,结束的时候仍然和七年前一样,有他队友笑闹的声音。
他和她,应该是彻底结束了,七年前没有开始的那一点点遗憾也消失无踪。
起码,孔安槐是这样笃定的认为的。
她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但是转瞬即逝。
民宿的工作多而忙,她仍然飞来飞去,见投资人,找装饰品,联系软文推文,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看电视时会看到关于喻润的消息。
哪怕不是体育台,也偶尔会有喻润的新闻,关于他的退役,关于他七年间几乎无往不利的战绩,以及关于他退役后去向的猜测。
这一天晚上,和投资人见面喝了点酒,微醺的孔安槐回家后再一次看到了关于喻润的新闻。
这一次的新闻有些八卦,聊得是喻润谜一般的家庭背景以及他那吃人的俱乐部,孔安槐瞥了一眼耸动的标题,拿着遥控器正想转台,然后手突然顿了一下,彼时电视里的两个主持人正在电话连线一位医疗专家,而电视右上角,有一张喻润右手的X光片,打了点马赛克,但是看起来仍然触目惊心。
这是H市一个没有上星的当地频道,因为喻润是H市人,最近电视台提到他的次数很频繁。
孔安槐就听到电话那端的专家语气用很肯定的语气下了结论,这张X光片里面的手,中指食指腹侧韧带有断裂过的痕迹,看得出恢复的并不是很好。
然后主持人又调出了喻润近一两年比赛的视频,几乎能很明显的看到喻润把着力点放在了左手,右手进行的关键性攀爬赛很少。主持人发散了一下,当初喻润低价签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国外运动品牌赞助商,训练了两年,赞助商被收购,喻润也被一起打包给了那家品牌商,卖给了一家攀岩俱乐部。
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比赛,比赛间隙他还得帮品牌商开发新线路,做定线员,俱乐部努力压榨他的剩余价值,头部受伤,手指受伤期间都没有足够的恢复期。
主持人最后下了结论,喻润在攀岩上的天赋其实是被过度消耗掉的,当初如果有父母支持,就不至于会如此草率的签给一家国外的品牌商,也不至于后面受伤严重仍然要带伤定线。
那样的话,喻润的运动员生命起码可以延长三到五年。
最后话题就变大了,两个主持人开始讨论国内攀岩的现状,调出好多数据开始和七年前做对比。
孔安槐终于关了电视。
酒意有点上头。
她突然想到运动员休息室里,眼底湿漉漉的喻润看着她说,他过得很不好。
又想到了七年前的喻润,在和喻泽一通大吵之后,也曾经用同样的眼神对着她说,他有的只有攀岩。
心情突然变得烦躁,孔安槐走到酒柜里给自己又开了一瓶红酒,自斟自饮,思绪慢慢不受控制的飘向了八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