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车过来,展凝拽了把失神的大孩子说:“这边的事不会再有大的问题,宋阳马上也会出来,你赶紧回去,不是马上毕业了吗?”
展铭扬的关注点全在前两者上:“事情解决了?怎么解决的?你妥协了?”
被限制人生自由,全方面人为监控,关在一个巨型盒子里,被当宠物似得圈养起来,让展凝去过那种不是人过的日子?
展铭扬激动的一把拉住展凝,着急道:“你真妥协了?我不同意!我告诉你,我绝不同意!”
展凝挺欣慰,又好笑的看着他:“放心,我哪有这么蠢,只是我有筹码,足够让他做出退让。”
展铭扬压根不信:“什么筹码?”
“你了解这么仔细干嘛?反正目的达到就行。”
展铭扬:“姐!”
展凝不由分说的将人拉着走了,之后不管展铭扬问什么,都模棱两可的在那打擦边球。
先去商场买了身衣服,就近开了间房让他去洗澡。
等展铭扬顶着一头潮湿的头发出来时,展凝神情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会:“你交女朋友了吧?”
往常展凝是不怎么八卦这块的,就现下的环境里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着实有点诡异。
展铭扬将毛巾盖在头上,整张脸埋在阴影,闷声声音说:“也没怎么交女朋友。”
展凝笑了下:“你瞎害羞什么,姐是认真问你呢,到底交没交?”
两姐弟感情好,有个什么事也经常互相吐槽,展铭扬是属于那种没什么秘密的人,也不觉得有东西需要瞒着展凝。
但他的感情经历相对比较浅一些,这么直面问题还是有些让人尴尬。
等了半晌,展凝忍不住又催了句。
展铭扬才扭扭捏捏的说:“有一个,是隔壁学校的。”
展凝稍稍问了下情况后便没再继续抓着不放,这辈子程谨言一股脑把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长期呆在S市的结果便是间接的不会再搞黄展铭扬的恋情。
这算是不幸中的小幸了。
这天下午,展凝最终把不甘不愿的展铭扬送上了车,并对着人下了一堆保证书。
从车站出来后,展凝去了医院,程谨言还要再住几天,她到的时候程谨言正靠坐在床上,右手挂着点滴,膝盖上摆着资料,眼睛却发直的盯着窗外。
他的脸色还没转好,窗外的薄光盖在他脸上,看过去气色就更差了些。
听到动静,他迅速转过头来,目光触到她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展凝嘲讽的勾了下嘴角:“放心,我说不跑就不跑。”
“我知道。”
他知道展凝不会跑,就是压不住心里的慌乱,只要看不到人他就坐立不安。
病房里有一张小圆桌,上面放了一些水果和糕点,边上还有几把椅子,展凝拉过一把坐了。
程谨言:“小扬走了?”
展凝应了声:“宋阳什么时候出来?”
程谨言停了两秒才说:“明天吧。”
展凝便又不吭声了。
好一会有了纸页翻动的声响,程谨言靠坐在那开始安静办公,直到饭点都没停过。
进来做记录的护士看到忍不住教育了几句,当事人教育完,一扭头又朝着展凝炮轰:“真是的,你们做家属的也不看好了,身子糟蹋了最后累的还不是你们?”
展凝被训的一脸莫名其妙。
程谨言解围:“她说了,是我自己没听。”
小护士又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才转身走了。
程谨言看展凝在那发呆,问了声:“今天想吃什么?”
展凝回过神:“我不挑。”
他们每天的吃食都是酒店定制送来的,大厨手中出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不会差到哪去。
那天程谨言苦求要一个机会,展凝并没有给。
在程谨言可以拿宋阳威胁她的时候,展凝同样也有一样东西可以作为筹码,她并没有骗展铭扬。
这个筹码就是自己的命。
展凝并不是那种会轻易选择轻生人,但上辈子展凝的结局很坑爹,车祸是两个人心中最大的沟壑。
这一世有很多东西变得不一样,认识了新的人,经历了新的事,然而在这些人事中依旧或多或少的掺杂着上一世的某些痕迹。
该发生的继续发生着,能避免的少量避免了,那么车祸呢?
展凝当初将这一点拎出来的时候,躺在病床上虚弱到无法动弹的男人突然就哭了。
他并没有表现的声嘶力竭,只是一颗颗的液体从眼眶里跑了出来,那双大眼中沉了太多东西,展凝分辨不清。
她只是冷静的说:“离我上一世的死亡不远了,程谨言,你希望用着现在的方式让彼此最后都无法释然,还是说愿意接着往后退,让我在剩下的时间里过的爽一点?”
“我不会让你死。”他急喘着说。
很多东西不是你说想怎么样就会怎么样的,命运看谁不顺眼的时候就会踹上一脚,这一点上倒是还挺公平,毕竟它不会看钱和权。
该你倒霉时,你再牛逼也幸运不到哪去。
展凝跟听笑话似得看着他:“是吗?那我们就打赌看我会不会死吧!”
他不会让展凝死,更不会拿她的命来做赌注,他会用尽一切方法来阻止这样的悲剧发生。
可展凝对自己生命轻松无谓的态度让程谨言崩溃了,他有多看重她,这个崩溃的程度便有多深。
最后因为程谨言情绪波动太大,整个人开始失控抽搐,展凝叫来了医护人员。
那个晚上她在走廊站了一宿,程谨言过的不痛快,她其实也没好受到哪里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谁都不愿见到的。
但展凝总归自私了些,她无法委屈自己,所以只能折腾程谨言了。
喜闻乐见的是这个晚上的对话多少还是起到了些效果,尽管没有得到绝对的自由,出门时还会远远的拖着一个保镖,但相比之前被锁别墅还是好了不少,并且也不会再去追究宋阳的刑事责任。
展凝不可能满意这个现状,但似乎除了容忍,也没别的办法。
去接宋阳出来的前一天,展凝见了一个人,一个有段时间没碰面了的人——孙婉。
她穿着职业套装,化着精致的妆容,头发剪短不少,上了一个时下流行的发色,看过去更干练了些。
孙婉去了宋阳的咖啡店,从员工口中得知老板出了事,于是找了过来。
展凝接到她发来的信息时愣了下,因为中间时间隔太久,她看着上方的人名有了种无法言说的陌生感。
两人面对面站了,展凝笑着跟她开玩笑:“伙食很好啊,吃的白嫩嫩胖乎乎的,都可以下锅了。”
孙婉随口怼过去:“得了,总比你成天到晚减肥强,最近强度是不是又加了,往瘦骨嶙峋方向更靠拢一大步啊。”
长时间睡不好吃不下的情况下,想要发福也就成了一个技术活了。
展凝笑容微敛,跟着又胡扯了几句,突然安静下来,氛围莫名生出一股尴尬。
孙婉咳了声将话题转到正经事上:“宋阳的事你知道了?”
展凝点头:“马上就出来了,别担心。”
“具体怎么回事?他店里的人也不是很了解的样子。”
这说起来就复杂了,前因后果各种细节一吐估计能说一晚上,展凝觉得累,也没有要对孙婉述说真相的打算。
两人间的隔阂是很明显的,之前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大大小小事件都有孙婉参与的影子,而现在已经被慢慢剥离找不到了。
自己有心避着,对方可能也没有要特意再融入的打算,自然只有渐行渐远的下场。
展凝言简意赅:“不小心捅了人,是意外。”
孙婉:“捅谁了?”
展凝看了看周边陆续亮起的霓虹:“你吃饭了吗?”
话题转的很生硬,孙婉愣了下,随后有点不可思议的笑了笑,心里突地升起一股子怨气:“这事严重到还不能跟我说是吧?”
展凝:“不是,主要太复杂了,说起来比较麻烦。”
“我不嫌麻烦啊。”孙婉看着她,“我特意跑过来,也是因为担心,结果你这么敷衍我,你觉得说得过去?”
今天要换做其他任何人,孙婉都不会炸,可偏偏是展凝。
要换做是以前的交情,再麻烦展凝都不会是这个态度,再麻烦都能把细枝末节给交代了,现在呢?
前后差别巨大的反应让孙婉非常的膈应,她现在面对的人不是客户,由此也不知道什么叫给彼此留余地。
仗着曾经关系好,在感情上也就更苛刻。
而孙婉突来的发难让展凝措不及防,她缓了好一会才忍着气说:“你让我说什么去?就是不小心捅了人,但现在没事了,马上会出来,你还要我交代什么?”
两人都面色不好的对视着,两条线道上的思维剧烈碰撞后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随便说个几句话,怎么就成这样了?
彼此心里都升起这个疑惑,却都得不出答案。
孙婉冷着一张脸点了下头,好似跟展凝没什么可说的了,再多呆一秒就跟要她命一样的转身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