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很简单的一场戏,男人拥着自己现在的心上人从某个店里出来,还用手掌贴心地为对方遮雨,路对面的女人看见这一幕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去给了男人一耳光。
既然说了“应该”,很显然,那就必然会出“意外”。
第一次ng是因为肖景深的那个女伴笑得太僵硬。副导演直接目视肖景深,显然已经把这个“新人”的戏不好归咎到了肖景深这个“前辈”的身上。
“我会跟她再说说的。”
“行吧。”副导演拍了一下他的上臂,“身体不好也不能拖累大家进度,你早点儿拍完了也能早点休息。”
趁着导演调整机位的时候,感觉到热潮再次涌上头的肖景深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对合作的女演员说:
“这场戏里面你不用表现出多么喜欢我,你只要想着这个手镯就好了,它很漂亮,很昂贵……如果你不喜欢这个镯子,你就想想杂志上那些名牌,我……”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脸接着说:“你看我的时候,我的脸上都是那些名牌儿,正好呢,你又是个很拜金、很爱钱的角色。不用去揣摩怎么表现喜欢我,你只要对我表现爱钱就够了。”
爱钱?
女演员想象着自己是个面对着金主的小情儿,现在眼前放了一大堆的金银珠宝。她试着笑了几下,一开始还有点儿矜持,在肖景深鼓励的目光下,笑容笑得越来越自然,勉强算是有了一点儿感觉。
第二遍拍的时候他们这边二人组没问题了,倒是那个跑来“捉奸”的穿着高跟鞋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身上倒是不见伤,那个演员只是喊疼,足足缓了半个多小时似乎都不见丝毫的缓解。
导演都快发火了,副导演见势不妙特意去跟她说了几句,那位依然一瘸一拐的女演员才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拍戏。
跑的动作太僵硬,重来。
打耳光的动作不对,不对,重来……
后来实在没办法,临时找了个替身替那位受伤的女演员把跑过去的背影戏拍了才算是解决了一半的问题,剩下要拍摄的戏份,就是这位女演员痛打肖景深这个“渣男”了。
“借位抽你懂么?你软绵绵的干什么?让你对空摆个动作你都不会?”
“导演,我是新人,不太懂什么是借位唉。”年轻女演员揉着自己的手臂甜甜地说道。
“你能演就演,不能演就滚,这也不懂那也不懂,剧组花钱请你来是干嘛的?”
导演很生气,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了过去了,这么简单的一出戏都没拍完,这样的低效让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女演员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这时候倒不让人觉得她的演技有她真正演戏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么糟了。
制片人看看她,又看看副导演,那位副导演立刻心领神会把导演拉到了一边,制片人也慢吞吞走过去,背着双手,低着头小声地跟导演说话。
“我还以为她是副导演的关系户呢,没想到是和制片人……”
另一个女演员小声嘀咕了一句,才想起来自己边上还站着别人。
那个“别人”自然是得了感冒还在这样的湿冷天气里坚持拍戏的肖景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只喝了两次热水,现在他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那些顺着他的头发留下来的雨水滴进他的衣领里,让他一会儿觉得气闷不堪,一会儿又觉得雨水成了冰块在从他发烫的肌肤上划过。
“唉?你还好么?”
女演员觉得肖景深的状态不太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还好。”
男人勉强笑了一下,赶紧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明天桑杉要带他去见什么形体教练,看见他这个样子一定会生气吧?晚上找个地方打一针明天就能好了。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汽车驶进了京郊影视城的门口。
第9章 可怜
“这段戏咱们就真打吧,反正女孩子们,手劲儿也不大,拍完了咱们晚上一块出去搓一顿怎么样?”
副导演在那边哄完了导演,又过来哄肖景深这个“小配角”。
晕的迷迷糊糊的男人点了点头。
无论在镜头之外是多么的昏沉,一听见打板的声音,肖景深立刻精神了起来,这是他在从业十几年间练成的职业素养,毕竟作为一个“还债机器”,别说像是眼下这样发烧了,身上打着石膏还要演戏的情况都出现过不止一次,大冬天跳冷河,烈日地里连续拍上几个小时也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能熬过去的,就像过去的每次一样。”这样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肖景深迎来了第一个真正甩到他脸上的耳光。
他下意识有技巧的闪避让这个耳光看起来凶狠但是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这场戏应该过了吧,垂着头的他却并没有等来导演说好的声音。
因为站在他对面的女演员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抱歉啊导演,人家是第一次打人啦,我找找手感,下次肯定就过了!”
笑场的人一边笑一边道歉,声音落在离她最近的肖景深耳朵里聒噪又刺耳。
“你都不会生气啊?”退回到一开始站位的位置,肖景深身边的女演员裹着助理送来的外套小声问他。
“没事。”
肖景深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生气?一个欠债几千万的人有生气的资格么?他要赚钱,跟公司的合约上他每年都要赚到足够的钱来抵偿债务,微笑和善能换来金钱,争执与愤怒会让他有接不到下部戏的可能。
他不能争吵、不能抱怨,更不能离开拍摄现场。
这些有任何威胁性的行为都做不到,生气,不过是当了个让人耻笑的小丑罢了。
再次开拍,肖景深看见女孩儿挥过来的手,想要闪避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太听话了。
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他的脸上,肖景深感觉不到疼痛,只有耳朵一阵轰鸣,让他觉得天旋地转。
依然没有喊停,没有人说“ok”。
此时,剧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开进拍摄现场的车子给吸引了。
“砰!”车门打开又关上,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径直越过来驱赶她的剧组工作人员,走到了肖景深的面前。
“你还真是把自轻自贱四个字发扬到了极致啊。”
双手撑着自己的腿让自己勉强站立,肖景深抬头,看见身穿白色衣服撑着一支红伞的女人站在他的面前。
“我……桑杉……”
他动了动嘴唇,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走,跟我回去。”
桑杉直接去抓肖景深的手臂,抓住之后突然一顿。
旁边的人看见这个莫名开车闯进来的女人抬手,动作轻柔地抚摸了一下男人的额头。
“除了自轻自贱之外你还得加一条还愚不可及。”
嘴里是这样说着的,桑杉还是解下自己身上白色的羊绒披肩裹在了肖景深的肩膀上。
“他在发烧。”站在一边的女演员说,“我感觉他越来越严重了”
“知道他的休息室在哪么?麻烦你把他的东西都拿过来。”
纤细的手臂穿过男人的腋下,桑杉扶着肖景深,直接对那个年轻女演员下了指示。
“好!”
女演员毫不犹豫地转头就往他们休息的地方跑,显然忘了自己应该是站在哪儿一边儿的。
工作人员们终于缓过神儿来要拦住这个女人带走他们剧组的演员,桑杉没理会他们,虽然还挺吃力地支撑着一个大男人的身体,她的气势依然足以震慑别人,冷冷的目光环视一周,最终她转头直接看向剧组的导演:
“林导,您好,上次咱们在张建新先生那见过。”
张建新是现今影视圈儿里一个有名的投资人,他没有什么固定的合作公司,只要是感兴趣的项目都喜欢掺一脚,很受一些没什么名气的制片导演的追捧,如果能和他搭上线,别的不说,下一部他自己想拍的电影至少不用再苦哈哈地一家一家求投资了。
听见张建新的名字,刚刚脸色还极其难看的林导演一下子就温和了下来:
“您是?”
“我叫桑杉,前一阵儿张先生给李许默导演的电影投资就是我牵的线。”
如今这个圈子,桑杉这个名字已经足够的响亮,这个年轻的女人出了名的人脉广手腕高,跟几个赫赫有名的投资人都能搭上线。
李许默今年才三十多岁,作为一个导演他非常年轻,之前只拍过广告和只能在视频网站播出的电影,这样的人能从张先生那拿到钱让圈儿内人惊诧了许久。虽然自从周荇戏剧性地一夜成名之后很多投资方都开始青睐年轻导演,但是以李许默的资历,那怎么也轮不到他的。
现在,他们的疑问有了解答。
林导演的气势彻底和缓了下来,显然已经开始在“保持导演威严”和“结交桑杉”之间摇摆不定。
“桑小姐,您从我们剧组里直接把我们的演员带走,这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合适吧?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们说我男朋友是你们的演员?他什么时候签约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给他开了多少片酬就能让他这样发着烧还淋雨拍戏?林导演,我一直听闻您工作认真,对合作的演员也关爱有加,在圈子里有不错的口碑,今日一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