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跟鞋踩在大理石上‘蹬蹬’作响,在空旷的楼道间显得异常清晰,随着越越往上走,快要到了二楼缓步台的时候,姜初映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讲话。
她手搭在扶手上,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到时候我这边发调职通知过去,你先稳住……嗯……”
陆东庭一手夹着烟,一手执着手机放在耳边,立于走廊尽头,面前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他身旁有一只垃圾桶,当烟燃了一截灰烬后,他伸手在垃圾桶顶盖之上掸了掸烟灰。
姜初映从这个角度仰望上去,只能看见他穿着黑色西装外套的宽阔肩背,现在想来,就算是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像热恋中的小女生一样,趴在他背上,枕着他宽厚的肩膀,让他背着她散散步,像那些校园情侣一样。
她从来没有提过这样无理的要求,因为她知道陆东庭不喜欢这些,而且他平时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忙,连静静相处的时间都不多。
只记得大学毕业那年,班上同学聚餐,陆东庭半夜来接她,她故意借酒撒娇,到了家也抱着他的肩膀不放不愿让他离开,意欲很明显。
陆东庭却扯开她的手臂,有些无奈的说:“你不是说拒绝婚前性行为吗?”
“我后悔了……”她耍赖的枕着他的肩膀,十分贪恋那宽阔结实之地,给她令人安心的温度。
后来陆东庭还是将她扛到床上,然后独自离开。
后来她才知道,那次陆继安来了纽约,两人因为公司的事相互刁难,起了争执,陆老爷子本来已经准备让他回总公司,却因此黄了。
陆长南批了他四个字:年轻气盛。
那天陆东庭被气得不轻,而她却缠着他,要他亲自来接她回家,陆东庭照做了,却对公司的事只字不提……
那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她那般任意地蹭着他的肩膀。
她有时候在想,她说拒绝婚前性行为陆东庭就依了她,那么几年,正是男人慾望过剩、体健阳刚的年纪,他真的没碰过她,他到底是尊重她,还是根本对她没有那样的想法?
张爱玲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到达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很直白,但是却不无道理,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怎么会不想占有她?
她当初以为这是考验他的忠贞,可现在想来,未免可笑,有爱没性,真的能叫爱情?
但毋庸置疑的是,陆东庭就像日光,让她在那段岁月里璀璨闪亮。
姜初映还在出神,陷入往事难以自拔,陆东庭已经结束了通话:“你盯着那边,有状况实时报告……就这样。”
陆东庭打完电话,烟也差不多燃尽,他将烟蒂捻灭在垃圾桶盖上,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看见站在下面缓步台上的姜初映。
被他看见,姜初映也就大大方方的抬脚走上去。
黑色西装十分衬他,那种冷硬的贵胄气质,她还见第二人穿得出那种淋漓尽致的味道。
陆东庭抬了抬眼,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姜初映被他眼底的阴郁震了震,跟了两步叫住他,不解的问:“你生我气?”
姜初映已经换了一条包臀牛仔裤,白色吊带外面套着那件西装外套,脚上一双短靴衬得身材高挑,双腿线条笔直修长,一身的优点都体现了出来。
她忍不住上前站在他面前去,还是需要稍稍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陆东庭没什么情绪的脸上,神色冷淡,“进去吧。”
“你是不是怪我替苏窈挡了那一下?”
“你知道就好。”陆东庭的声音冷了一个调,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字的说。
姜初映咬了咬唇,泠泠自嘲了一声:“看来我还真是吃力不讨好。”
“讨好?”陆东庭下颚弧度紧绷,隐隐看出他已经动了怒,“没人需要你讨好,我的人我还不至于护不住,你自己顾着自己就行了。姜初映,你什么时候开始做事不过脑子了?”
“你以为我想?”姜初映凤眼微红,仍旧倔强的睁大眸子,“你当真以为我乐意去挡吗?还不想着,受伤的不是她,你应该要开心些。”
陆东庭紧绷着脸没做声。
姜初映抹了把湿润的眼睛,自顾自的说:“怎么,你怕欠我人情啊?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报酬,你就当是我做的分内之事好了。”
“这件事别让我看见第二次。”陆东庭面色凝冷,连声音也浸着一股冷意。
“可以理解成你关心我吗?”
“你想多了。”
姜初映挡在他面前,没让他走,“想多了?”她舔了舔唇,上齿紧紧咬住下唇,“你真是,狠得够彻底的……分了手就能做到心如止水,不再跟我谈任何感情问题,陆东庭,你当初……你当初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啊?”
陆东庭垂眸用余光看了她一眼,“你觉得说这些还有意义?”
“有,当然有了。”姜初映哽咽了一声,看着他的脸,语气无奈,幽幽的说:“季远骁跟我说了很多次,分手了你就不会回头,我知道当初为了家里的事跟你分手,是我野心太重。有时候我自欺欺人的想,你跟苏窈在一起是也许是因为记恨我。我为达目的离开你,苏窈为达目的接近你。
我们既有相似之处,为什么你能对苏窈那么纵容,却不愿意对我宽容一点?你要是爱我,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
姜初映似乎将压抑在心里许久的话统统倾倒出来,以前以为他遇到真正喜欢的女人,她也就算了,可苏窈根本就是心怀不轨的接近他,而他心知肚明却一再姑息,当初却一局就给她定了死刑。
陆东庭骤然眯缝着眼,目光沉郁,“谁告诉你的?”
姜初映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西装外套,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低着头,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没有回答陆东庭的问题,而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你当初要是分给我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宽容,现在……肯定不会是像现在这样。”
姜初映分手之后,从来都是表面潇洒来去,干净洒脱,除了那次在婚礼上喝醉,她从未露出过这样失态又卑微的一面。
陆东庭像一尊高高在上的神,淡淡睥睨着她,不带情绪的声音泠然道:“你后悔了?”
姜初映点头,“后悔了……”要是当初不分手,陆东庭那么重承诺的人,肯定会跟她结婚的。
而陆东庭却一语击碎她的希冀,“后悔也没用,自己做的决定,后果再难以承受也要憋着。”
姜初映语塞,愣愣的看了他半晌,艰涩的问出口:“那你呢,你后悔吗?当初答应跟我分手,你有没有后悔?”
“没有后悔或不后悔一说,感情再深,画上句号就等于游戏结束。姜初映,世界上远不止你一个女人,懂吗?”
姜初映怔怔的,仿若被按了暂停键的荧幕人物,随后才慢慢的点头,她懂了。
当初都怪她太高看自己,低看了陆东庭,以为他对她感情足够深,深到他会等她。
她松开了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就算你不跟我在一起,我也不希望那个人是苏窈。我已经知道她跟你结婚是为了股份,如果让她知道那件事,你觉得依她处心积虑的性子,会善罢甘休?”
陆东庭那双深入幽潭的眼睛看着她,语气平淡,“这是我跟她的事,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再说一遍,今天的事我不想再看到。”
陆东庭的答案并没有让她满意,姜初映缓缓的说:“那你到底是因为担心我受伤,还是为了其他?”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陆东庭神色不变的望着她。
姜初映脸色煞白,双唇嗫嚅着,“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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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站在走廊的转角处,往前走便是一条带有落地窗的走廊,包厢门前凸起的墙壁,正好挡住她的身影,还有身旁那个人,秦珩。
突然两人交谈的声音停止,又沉又稳的脚步声响起,秦珩突然拧开身后包厢的门,一把将她脱了进去。
这是一件空的小包间,里面了无人声,整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里,只有缝下传来的微弱灯光。
秦珩伸手摸到墙上的灯控开关,‘啪嗒’一声之后,刺眼的灯光充斥着整个角落,连人脸上的毛孔都无所遁形。
苏窈看了秦珩一眼,转身就要拉开门离开。
秦珩一把抓住她,“你现在出去,想被他们发现?”
苏窈好笑的看着他,“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里是回包厢的必经之路,她从电梯上下来往包厢的方向走,在这里拐角看见了站在墙后的秦珩,本想装作没看见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一齐站在那儿,被半强迫的听完了陆东庭和姜初映的对话。
为什么要说半强迫,因为秦珩最开始强行拉她隐匿在这里,而她如果要走,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她不过也是藏着点私心,想知道些什么。
“偷听还不算见不得人的事?”秦珩戏谑一句。
苏窈垂了垂眼睫,眸子里凝有冷意,但脸上还有很浅的笑:“秦珩,你还小吗?”
变相的说他幼稚,苏窈说完就要离开,再次被秦珩拦住,他按住她搭在门把手上的手。
秦珩眸光似海深,以一种挽留的姿态看着她,出口却不见得多讨人喜欢,“你没什么想法吗?你老公和他的旧情|人在这里纠纠缠缠,你是否过分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