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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粥情事 (林无措)


  聂清越想过去帮忙,刚站起来就天旋地转。“坐下。”颜述三两步跨过来把她按回桌边: “硬撑出那么强的气势也不顾心神受不受得了。”
  确实,聂清越乖乖坐下看颜述慢条斯理地处理舒颂身上的伤口。
  刚才那么十分钟,对她来说恍若一年。聂相千金应有什么样的官家习气她不知道,她所用的不过是作为聂氏接班人从小所培养出来的骄傲底气。
  童年放假做的最多的事情不是去游乐场,而是跟着她那些快成精的叔伯们和商户或对手洽谈。几个加起来上百岁的人严肃谈判,她一个连人家零头都不到的丫头片子捧着一杯橙汁静静坐在一旁不言不语。一来二去耳濡目染再加上成年实习时栽的跟头教训,即使生性如何懒散临时摆出点架势还是有的。
  然而这种面上功夫却是撑不了多久的,如果不是颜述温和妥帖的收尾,面对仍旧站在屋里的陈立,聂清越还真不知有没有勇气那样有恃无恐地说请君随意。
  舒颂说颜述是狐狸还真是没有错。她戒备心重,面对真正的敌人只会想要变强,哪怕不能撕破脸皮也会藏针带刺地暗暗反击。完全做不到像颜述一样言笑温和好似有朋自远方来那般自然热情得让人感觉诡异。
  方才时间急迫,她只想到自己装受伤来解释那些血迹,却没有考虑过即使陈立相信也可能会再作搜查。换成颜述的话,在聂清越表明身份后让陈立犹豫顾忌,再让他误会抓到刺客心神振奋,发现是颜述时情势的急转直下,加上两人言语一冷一热的刺激,把握确实比她原来的计划要大得多。
  “夫人在想什么?”颜述把舒颂扔到房里去,回来看到聂清越一脸神游。
  “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夫君。”她讨好地眯眼笑,眼睛晶亮。
  颜述坐到桌边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给她:“吃下去。”聂清越也不问,拿了药就和水吞配合得很。芳香馥郁,嗯,好药。
  “夫人可知得罪了会有什么后果?”颜述好笑地问她。
  “诶?我得罪了吗?”无辜眨眼。“夫人觉得?”思考两秒果断否认:“无有。……咝。”手臂又被敲了。
  面前出现一个圆圆的怡宝瓶盖大小的翡翠盒子。“等伤口好了些再涂上去。”颜述慢慢地喝着茶。“什么东西?”“妍肤膏。”“听着像我想的那种。”“就是你想的那种。”
  “不是说没……”“下次不准。”颜述没头没尾地打断她,聂清越却好似听懂了。颜述伸手揽过她的腰,聂清越身子一轻,天旋地转,嗯,不是头晕,是被抱起了。
  她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药香,紧紧抓着颜述的衣领心中一暖,便任他抱着自己走向厢房,反正她也走不动。
  颜述把聂清越轻轻放下再掀过被子盖上掖好。
  “夫君对所有女子都这么温柔吗?”被子下的人儿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睁着明亮的眼直直望他,就像新婚那夜那样,水光盈盈却澄净清透。
  颜述有点惊讶:“这样就算温柔?”
  “算吧。”
  “夫人介意?”
  “好奇。”
  颜述沉默了两秒似在回忆:“上次在荒山脚混进马车随行时扔了一个下车。”
  聂清越看着他气定神闲离去的背影整个人都……了。不要用那种苹果批发商扔了一个被虫子蛀坏的苹果的表情好不好……那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姑娘阿喂!=皿=

  医者父母心么

  第二天聂清越一早醒来打算去看舒颂,推开门见到的只是空空如也的房间。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颜述趁着天色微亮就把舒颂从后门送出去了:“昨天不过是瞒过一时半刻,若是等那管事思量回味过来必点疑点重重。还是早日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为好。”
  “托在哪里了?我想去看看他。”聂清越思量了片刻又补充道:“等到风声过了以后。”
  颜述顿了顿,似笑非笑:“忘忧楼。”
  聂清越瞪大眼睛:“舒颂不是说忘忧楼有人口贩卖的眼线么?”
  舒颂去行刺这个说法不用问过本人,聂清越也是不太相信的。与其说是行刺失败,倒不如说舒颂潜进王爷府查案得到了什么重要线索或者撞破了什么秘密,陈管事才会以抓刺客的借口连夜四处搜查。以舒颂那身伤看来说他们想要杀人灭口也不过分。
  “的确。夫人我出去看诊。”颜述眨眨眼睛背起药箱往外走。
  聂清越默然,这样大胆冒险法真不知说是颜述果断还是舒颂倒霉。
  懒惰虫上脑不想做早饭,聂清越看看空荡荡的屋子也干脆两手一拍把门合上出去吃面。她来了这个世界已经好几个月了,除了跟颜述一起还有偶然买买菜外也没怎么好好逛过街。寻了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面档,聂清越心情愉快地坐下要了碗阳春面。
  吃着吃着便来了两个男子想要搭桌子,聂清越往旁边挪了挪且表示默认。那两人见聂清越神色平常并不介怀,也就放下心来开始旁若无人地交谈。
  “听说了吗?昨夜十三王爷府里遭刺客了。”
  聂清越身形一顿,换来那两人的注视。她只得干咳几声装作噎着了,自顾自倒了杯茶。那两人继续回到话题上。
  “昨夜搜查闹那么大动静能不知道吗?那通缉榜都贴到城门上了,说是身上有箭伤和刀伤的年轻男子,现在租客栈上医馆出城都要脱衣服验身。”
  “可不是,出了三千两抓捕呢。白天还要入户检查体形相似的男子。这阵子都没得安生,麻烦事一件接一件。”
  “怎么说一件接一件?”
  “城边那村落有传染病你不知道吗?”
  “不是下了禁行令不得那条村的人进来吗?”
  “下是下了,问题是出了城进村采购粮食农货的人也出不来了。城里有部分粮食都是从那条村子购回来的,现在物价涨了,迟些粮食紧缺恐怕会越来越严重。唉,那些出了去的人也不知道还能否平安回来。”
  “我听说那病可邪乎了,只要一沾上病人或者那条村的东西,好好的健康小伙子第二天立刻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面档里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邻桌人有些疑问搭话过去:“那不是还有半条么?”
  那人收敛起神色神神秘秘地压低声:“第三天可不就没了吗。”换来面档里一阵到嘘声,倒彩喝完后店里食客又安静了不少,似乎都有些担忧。
  面档胖胖的慈眉善目的老板走过来收拾汤碗,笑呵呵地安慰着:“城里不是有几个大夫都去了么,都是些善良的人啊,会没事的。老天爷看着呢。”
  “对啊,都是些好大夫。我隔壁李大夫一把年纪了,也不顾家人劝阻,早早就动身出发了,说是不能看着那么多条人命白白死去。”
  “可是隔绝令还有半个月时间就到期了啊。”邻桌的人叹了一句,面档里刚活跃起来的气氛又沉默下去。
  一直充当听众的聂清越鬼使神推地插了一句:“到期了会怎样?”于是无数疑惑的鄙视的感叹的眼神砸来。
  同桌那男人打量她半晌:“小姑娘,你不是城里人吧?”
  聂清越心里后悔怎么穿到了这个时代自己还当起了宅女,对外界世事一问三不知。她笑笑:“来住没多久。”
  “那也难怪。”他点头沉吟似乎在考虑措辞:“到期了还没有找到对策的话,村子大概要消失了。”
  聂清越算是彻底噎住了。消失?好好的一条村子有房屋有良田有人有畜生,怎么个消失法。想到以前从一些野史杂记里看到的,聂清越心底一沉。
  那人看她表情便知道她大约是了解了,环顾四周发现气氛有些沉重,叹了口气,搁下几个钱和同伴起身离去了。聂清越吃着也觉得味道寡淡了不少,很快就走开了。
  那人之前说了通缉令贴在城门,聂清越慢悠悠地踱步过去还真看见一张显眼的纸张贴在城门旁的墙上,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停下看几眼。
  看了那临时画出来的刺客模样后,聂清越平静严肃的心情终是哗啦啦地碎开来,嘴角不自觉抽动。大块黑布就遮住了半张脸,剩下那双唯一可供辨认容貌的眼睛被画师画得抽象无比。就是那种你随便抓个人,只要不是长得鬼斧神工的,都能觉得这人跟画像有几分像,仔细一样,又觉得不是同一个人。
  这通缉令恐怕是目击证人言辞描叙后画师加入想象脑补出来的,真的……能抓到人么。聂清越觉得舒颂若不是有伤,光明正大地晃出来的话根本没有人把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和榜上……的脸联系起来。
  画技能到这种天下大同的境界,不容易。如果每次有逃犯这通缉榜的画师又一天不换的话,要抓到猴年马月啊。且放下了些许对舒颂的担心,聂清越转身去买米。
  不出意外地听见一片主妇们对于涨价的抱怨。聂清越提着米一转身就撞到了别人身上,那人颤颤巍巍晃了两下就倒在了地上。
  聂清越一看,糟糕,六十多岁的白发老人,碰坏骨头可不得了。她一把扶起那人:“对不起啊,我带您去看大夫。”那老人拉住她:“姑娘,我就是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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