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述点头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手,便专心处理舒颂的伤口。边处理刀伤边等热水烧好,便要拔掉那支有狰狞倒刺的箭了。切开四周皮肤拔箭的过程聂清越看了两眼就扔不住想要别过头去。但这样一来就不能随时帮颜述传递他需要的工具和给以协助,很明显会影响处理的进度,聂清越也只得强迫自己盯着伤口看以推测下一步颜述要的是什么。
两人正神情凝重地忙着,外院又传来粗鲁猛烈的敲门声,伴着不耐烦的呼喊:“开门,追捕王爷府上出逃的刺客!”人似乎不少的样子。
颜述和聂清越对视一眼,根本顾不上猜测舒颂到底做了些什么,第一感觉就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舒颂。“这里我来收拾。”聂清越快手收起那些带血的纱布剪子。颜述点头,转身把舒颂背起放在客厅屏风后的角落。
“快开门,不然我们撞门!”院外粗着嗓子的叫喊声仍在。聂清越加紧速度忽然看见木板上从院外一路蔓延进厅子里的鲜艳血迹,心中一凛,来不及洗了,破绽太大。
安置好舒颂,颜述转身走出来便看见聂清越忙着把那些刚收好的带着血的工具凌乱地放回原来显眼的地方。“地板。”聂清越言简意赅地解释说罢便要扯开衣领。
颜述一瞬间心领神会抬手挡下了聂清越的动作:“换我。”语气里有不容否决的坚定。
会是王爷府的人还是官府的人?聂清越听着破门而入的脚步声不自觉捏紧了衣袖。然后聂清越喜忧半掺地看见,王爷府的管事领着官府的兵还有一众家丁闯了进来。
想不出标题的时候
十三王爷府上的管事陈立举着火把一路快跑。
地上的血迹在火光照耀下呈现出一片显眼的暗红,顺着巷子往西拐,最后的一滩凝在一户人家的漆黑大门前。受那么重的伤决计是跑不远的,陈立留意到门角挂了个葫芦,躲到医者家里了?
在他的示意下,官府的领头捕快把门瞧得轰响:“开门,追捕王爷府上出逃的刺客!”粗着的嗓子听得陈立皱眉。迟迟没有人开门。
“快开门,不然我们撞门!”领队见他神色不愉又喊了一句。陈立不耐烦地挥挥手:“撞开。”
门应声而破。
一队人马走进院里,地上蜿蜒的血迹一路延伸至内院。不会错了,那人就躲在这里。想一个小小的大夫竟然敢窝藏刺客,这连带的关系是跑不掉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火把照向远处。中庭竟然静静立了一个女子,白色的绣鞋赫赫踩在那半干的血迹下。陈立有点疑惑,还是带着家丁和官兵快步迫近。相貌十分平凡的朴素女子,看不出有任何权势背景。
“刺客翻过西墙逃了。”女子语气平静分不清真假,神情却是有隐约的不悦:“走得时候勿要吵闹,我夫君正在休息。”丝毫没有面对王爷府和官府的尊重胆怯。
陈立一声冷笑:“那么这一路落至内院的血迹姑娘如何解释?”心下暗暗在回忆无荒城的权贵当中似乎并没有这么一户无名无姓的人家。
领头的捕快讨好心切,也不顾两人的对峙领着下属向前走。
那女子冷眼扫过正欲踏进内院的捕快,眉目沉静下来语气却渐显不耐:“我说过刺客翻过西墙跑了,莫要扰我夫君休息。官府的狗都听不懂人话吗?”
领头的捕快被她当着下属的面言语羞辱,当下火气正要动手打去,四面的随行也停住了脚步。那女子却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朝着领头捕快脸上扔过去:“给我看清楚你们闯的是谁的门!”清冷的嗓音蓄着愠怒,眉目从容中透出一股常年养尊处优的清贵傲气。
捕快借着火光看清了令牌,丞相府的印记不会错,是聂家小姐。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半是不服气半是犹豫难堪地把令牌递给了陈立。
陈立握着令牌上镂刻的饰纹心中一惊,权倾朝野的丞相印记。嘴上却寻常地笑开来:“聂相的千金么?素来听闻聂相有一女才艺双绝深得宠爱。”眼前的平凡女子衣着朴素,眉宇间褪去掩藏的神色气质却不假。
两害相衡取其轻,若是得罪了丞相府也可打着抓刺客的幌子和误闯为由日后再道歉,若是为了交情让刺客挑掉了十三王府只会后患无穷。聂清越不让他们进内院的坚持几乎就让陈立认定刺客就在府里。
“堂堂丞相之女又怎么会如此着装住在无荒的小小院落。只怕有些居心不良的人想要用假令牌冒充聂小姐,为了丞相千金的安全,给我搜清楚有何可疑人物!”陈立抓紧不合理的地方作为冠冕堂皇的借口,高声下令。
四散开去的家丁和官兵很快就涌进了内院。
“报告!内厅有发现!”陈立听着手下的报告,看着脸色刷白的聂清越满意微笑:“请问聂小姐要如何解释?”
聂清越却没有回他的话,转身着急地跑进了内厅。
陈立悠闲地踱步进了内厅,不算宽敞的厅里围满了官兵,中心处是一名穿着白色里衣浑身漫着血迹的男子。男子正躺在长椅上似乎昏睡过去,手搭在额上宽大的袖子盖住了半边脸,四周是处理伤口用的带血的工具。男子的呼吸均匀绵长,丝毫没有察觉四周的包围。
死到临头还不知。
陈立心中冷笑,扬手示意,领头的捕快一把扯起男子染血的领口,两个随从立刻把刀分别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都给我放手!”聂清越挤过去企图用手拔开那男子脖子上的刀,随从忌惮怕伤了她又怕刺客逃掉,慌忙中竟在聂清越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艳的血沿着伤口往外一直流,映在白皙的皮肤上煞是触目。
陈立皱眉心中顾忌起来,伤了聂清越只怕往后向丞相府的解释会困难起来。
“聂小姐莫要再作挣扎,还是留着心思和丞相还有王爷解释为何窝藏罪犯吧。”
“解释什么?”聂清越眼里满是嘲弄:“解释陈管事如何领着一队人夜闯民宅,鲁莽伤人?!”
陈立正越发感觉不对劲间,那一直低头昏睡的男子沉吟一声醒来,抬头四顾望去,清朗淡雅的眉目风华灼灼,一身狼狈也难掩其一二。这个人他见过,陈立快速回忆。是那个姓颜的大夫!刺客竟然是那个艺绝天下的神医?
陈立心中犹豫忌惮越发浓重。他抢步上前伸手扯开颜述的衣领,看见肩下只有处理过的利器划开的伤口,没有被箭射中的痕迹。再怎么医术精湛也无法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愈合伤口,他心中一凉,刺客不是颜述。如果是无关要紧的人,为了不得罪丞相府尚可将计就计污蔑他就是刺客将人带走再处理以后的破绽。偏偏这人是迎墨出名的中医圣手,满朝权贵的疑难杂症都求着他去医治,又是丞相府千金的新婚丈夫。
尚且来不及思考对策,聂清越冷笑的脸已靠近面前,居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一瞬间涌现,扬手用力。“啪!”响亮清脆的耳光毫不留情。
陈立丝毫不怀疑聂清越想打的就是他,但是那手却直落到捕快首领横肉满面的脸上。
“我说过了刺客不在,无荒捕快的脑子是塞杂草的吗?那刺客闯进府里要求我夫君给他救治,我夫君断然拒绝却被他用暗器所伤。你们倒好,刺客不去追捕却把刀架在了我夫君的脖子上!”聂清越看着捕快一字一句声线清冷冰凉,那话却是说给陈立听的。
她转头看着陈立不带温度地微笑:“陈管事,劳烦回去转告十三王爷,下次抓刺客莫要用地方官府了。落得个仗势欺人有力无脑的名声可不好,我爹可是素来称赞十三王爷温文儒雅用人唯贤的。”撕破脸皮当然不好,十三王府的面子是要给的,拿刀架她夫君的气也是要出的。聂清越的暗指如此明显,话语却礼数周到。
“夫人还是快上药吧,聂相最见不得你有半道疤痕了。”颜述也不管被松开的领口,拉过聂清越的手臂旁若无人地给她擦去周边的血,再一点一点地清洗伤药。神情一如既往的专注,温雅的声线透着些虚弱和心痛。
“陈管事若是想看我们夫妻相处颜某倒也不在意。只是这么一些人立在内厅着实不方便,府上尚有些酒水,不介意的话可以坐下慢慢喝。”颜述处理好聂清越的伤口,转过头去看着陈立,脸上带着和煦如春风的微笑:“夫人怕各位阻碍颜某休息一直不肯配合工作,让各位见笑了。陈管事若是不放心,可自行随意。”
陈立原本被聂清越讽刺地发白的脸上忽然一阵红,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刺激令原本冷静的他越发心虚。他拱手道了句:“今日是陈某打搅了,望多包涵。”便领着人匆匆离去了。
小厅随着那群人的离去显得安静下来。
“夫人是故意碰刀上的吧?”颜述用手指敲了敲聂清越手上绑着纱布的地方。
“咝。”聂清越像泄气的气球般软软地伏在桌上倒抽口凉气:“夫君我们去看舒颂吧。”放过她的小手臂吧。
“夫人还没有回答我。”颜述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嗯,我觉得这样效果可能会好一点。”聂清越龇牙咧嘴承认。
“以后会留疤。”“诶,夫君不是应该有什么生肌恢理的上好伤药的吗?”“没有。”颜述干脆利落,站起身到屏风后把舒颂搬出来处理后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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