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荆州的民乱并不是所谓的刁民捣乱,而是你端亲王自己造的孽。”在克善疑惑的眼神中,初云淡淡道:“克善,你阿玛、额涅没教过你何为男女授受不亲吗?你身边的嬷嬷、夫子没教过你们家丧期间不得饮酒作乐吗?”
一丝不安浮上克善白嫩的脸颊,只见他低头呢喃道:“没有,我是侧福晋之子得养在嫡额涅身边,可是嫡额涅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她平时根本不管我,那些礼仪规矩的都没人教过我。我会的规矩都是这几日太后派给我的嬷嬷教给我的。”
“你的姐姐新月在父亡母逝的前提下听努达海为她吹笛、讲笑话,并在大庭广众之下笑嘻嘻地和努达海共乘一骑。进宫以后更对努达海念念不忘,太后命她为你阿玛、嫡额涅抄写佛经,她不但不愿意,还一副别人好像在强迫她去死一样,哭得死去活来。更过分的是她偶尔提笔抄佛经,嘴里却一直念叨着‘努达海,你不知道你的月牙儿正在受苦吗?为什么还不来救我?’这之类的话。”
在克善茫然、一知半解到最后愤怒的神色中,初云挑眉一笑,“还有,你的姐姐似乎非常喜欢和奴才做朋友,嗯,还特别喜欢对奴才表白她的心声,她总说努达海是她心目中最完美最勇敢的天神。”
初云说着不适地拍了拍胸口,虽然是转述新月的话,可心里仍然感觉恶心。“而努达海本人……努达海和雁姬成婚已有二十多年,两人育有十九岁和十六岁的一子一女。新月喜欢努达海,要是普通人的话她可以成为努达海的妾,可是她是和硕格格,不可能嫁努达海为妾,那么努达海就只能休了雁姬娶新月为妻。我和雁姬认识好些年了,在我看来,她比你姐姐强百倍不止,可惜……努达海那样的人我不可惜,我只可惜雁姬和她的两个儿女。”
克善的脸色很难看,虽然有些规矩礼仪还没有学到,但光从初云带有讽刺意味的话里,他已明白他姐姐那些行为全都是不好的。
怪不得一说起他的姐姐,小逸他们还有身边的嬷嬷、丫鬟都一脸不屑,原来姐姐就是这般败坏她自己还有端亲王府的名声。可是,姐姐是嫡女,明天就满整十八岁,她这么大的人为什么也不懂那些该忌讳、注意的常识呢?
到这时,克善也懂了新月为什么会迁怒于他,甚至拿着棍子把他打得遍体鳞伤,因为他没有接受努达海的礼物也就相当于断了新月对努达海的念想。二,新月妒忌他可以在外自由行走,甚至还可以遇上努达海。三恐怕就是为了发泄顺福晋、刘琳姐姐严管她的怒气。
脑子里各种想法都转了一圈,克善像突然长大般正色对初云道:“福晋,我和我姐姐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吧?我感觉的出来,您和顺王爷根本对我姐姐的事不感兴趣。听说最开始陛下本来让我和姐姐住到努达海家里去,真是……幸好没去,不然我现在还是只听姐姐话的小跟屁虫。”克善说着对初云鞠了一礼,“福晋,克善有个不情之请,请把克善和姐姐当作您的弟弟妹妹般管教吧,克善绝无二话,至于姐姐……如果她还这般乱来,克善……克善就当没有她这个姐姐。”
克善说完紧紧闭上了眼,在宫中的半个月,再加上顺亲王府的半个月,他已了解到了何为权势。他已被打上端亲王府继承人的标志,而且从内心来说并不希望端亲王府消逝在他这一代,所以重振端亲王府势在必行。而姐姐,口口声声让他努力学习好重建王府,可她的每一言每一行都在败坏王府的名声,拖他的后腿,这样的姐姐……
所以,姐姐,对不起了,如果你再执迷不悟,那么克善将不再有一个叫新月的姐姐。
初云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克善脸上的变化,皇宫果然是最历练人的,不过一个来月,这个孩子的脸上已经隐隐有了狠意。
如果教育得当,大清未来又将增添一员猛将。
想了想,初云对克善道:“你身上有伤,好好休息。另外,不必担心你姐姐的事,她影响不到你。”敢伤害刘麟的人,她会让她活着生不如死。
“福晋,姐姐……请您留她一条性命。”到底是自己的姐姐,之前又亲眼目睹了初云生气时的恐怖样,克善最后还是替新月求了情。
走到门边的初云扭头对克善一笑,“虽然有点恨不得杀了她,但我突然想起有些人死了就是便宜她,要让她活着才能领略自己的罪过。”
克善打了个冷颤,眼睁睁看着初云走远,他是不是该请求顺福晋直接干脆利落地杀了姐姐?
转回杏雨园,初云安慰了受伤的刘麟,然后又陪她睡了会儿。
一觉睡醒外面天色已昏暗,正好听到王德子在外面求见,先看了看刘麟受伤的那只手臂,发现伤痕已完全消失,初云笑着把她的小手臂放进被窝里,再拈了拈被角才静静出了房门。
“福晋,护卫来报,那他他拉.努达海今儿一天都在王府外转悠,看样子似乎想要擅闯王府。”王德子禀报道,心里知道他他拉.努达海已无未来可言。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他们这位看似温和其实眼里容不了一点沙子的福晋?别说新月格格住在王府,福晋不会让新月格格的名声在王府毁掉,光那雁姬是福晋相交多年的朋友,福晋就不会让努达海好过。更有甚者,他还是小格格受伤的主因。
“在我们府外转悠?呵,真是多情的努达海将军,人家千方百计想要给新月庆生呢。”初云嗤笑一声道:“给府里的侍卫下令,今晚加强护卫,看到有爬咱王府墙头的人,不论是谁,先废了他的手脚再说。”
王德子在心里为努达海深深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是,福晋,奴才这就去传令。”
020
初云和刘麟正在用晚膳时,罗阳一脸颓丧地回来了。
“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初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早就全黑了,今天是因为新月的事才会这么晚用膳,要是平日天黑前就用完膳了。不过,全北京城下午三四点以后还用膳的只有他们顺亲王府这一家,其它家庭包括皇宫都是一天两顿,初云上辈子是一天三顿,在芬华宫的时候也是一日三餐,来到这里后生活习惯也一层不变的沿袭了下来。
罗阳很自动地为自己添加了一副碗筷,喝了一口冰镇的绿豆百合汤祛了祛暑气才闷声道:“本来早就可以回来了,可是皇上一道圣旨把我们从军营招回宫,去了宫里以为有多大的事,结果又是后宫那些无聊事,圣上想要再次废后,还想着把皇贵妃推上皇后宝座。”罗阳重重叹气,“我真的被他们母子弄烦了。”
“那就自己扶持一个皇帝呗,或者自己登位。”刘麟出着馊主意,“反正你现在位高权重,经济上又有我们支持你,我看你当皇帝还是可以的。”
“咳咳……”初云被嘴里的菜呛得直咳嗽,见刘麟和罗阳都伸出手拍她的后辈,只得无力摆了摆手,“我没事。”真是的,刘麟真是越来越什么都敢说了,要是回去芬华宫被三公或者蓬山的碧霞玄君知道他们心目中仁善、可爱的刘麟挑唆别人篡位,不知是像她现在这样被惊得差点呛死或者拎着刘麟一顿臭骂?
待初云平复下来,罗阳白了讪笑的刘麟一眼,“以后别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我们府里大部分下人都是由宫里直接赐下来的。”现在当个顺亲王都累死累活了,当了皇帝还不得更被累死?啧,他又不是傻瓜。不过……“主子,你想当皇帝吗?如果你想的话我倒可以……”
“噗!”初云喷出了口里的饭,放下碗筷,嘴角一阵抽搐,罗阳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噗!”刘麟也喷了一口汤,喷出的汤直接“污染”了桌上其它的菜。若无其事地抹去嘴角的汤汁,刘麟镇静问道:“你自己不想当皇上却想让主上当?”该说这人超级有眼光还是说他忠的心里除了主上再无其他人?
桌上的饭菜都被刘麟喷出的汤汁污染了,罗阳即使再饿也吃不下去,放下碗筷,决定好好回答刘麟的问题。“历史上又不是没出过女皇帝,武则天可以为帝,主子为何不可以?再则说了,跟着主子这么久,主子的智慧、才华我们身边这些人谁人不了解?过去的皇帝到底有多出众我不知道,可是主子绝对比当今有能力的多。一开始,主子弄出了那么大的商业计划,我们都以为主子有夺天下的想法,所以大伙儿都很努力地发展自己,结果,这么些年下来,主子对这天下似乎没有多余的想法。这天下都是能者得之,爱新觉罗家用了上百年的时间来谋取这片天下,而以主子的能力,不是我夸张,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几天之内就能夺得这片天下。”
刘麟愣愣看着罗阳好一会儿,最后才失笑道:“罗阳,如果你也生在……”如果也生在常世,以这般的性子来看,说不定和她一样是一匹只忠于和眷念自己王的麒麟。
初云和刘麟有着同样的看法,罗阳这人要是搁在常世绝对又是一匹好麒麟。
罗阳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她脸上没有任何感动或者震惊的神情,心里不禁失望不已。他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志太坚定而且对感情太冷漠,哪怕在她身边五十多年也没能得到她一个回应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