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那个努达海当真喜欢上了新月格格?他这人还真奇怪,前几年他额涅让他纳妾,他说什么今生有雁姬一人足矣,结果现在说变就变心了。”刘麟的话里带着对努达海的不屑,麒麟一生对自家的主上依恋、忠心不已,所以特别讨厌背叛的人,一如当初的枫瑾。因为暂时没法面对面向枫瑾讨公道,所以刘麟很积极得为她家主上找陪侍,这也算是对枫瑾的一种报复吧——她家主上是王,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难道还真离了他枫瑾就不能活,他也未免太看得起他自己了!
“努达海现在已是个中年男人,家庭、事业都很稳定,如果朝廷没发生什么大改变,他这一辈子大概就会这么平淡结束。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年轻、貌美、身份尊贵、性子也与雁姬截然不同的女孩对他诉衷情,正渴望改变的努达海当然抵抗不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七年之痒?因为努达海和雁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好几个七年,所以努达海一痒起来就更加的如疯似魔?初云在心里为自己的猜测囧了一下。
“本来不想理新月格格和努达海那个浑人,只是皇上交代我们多照顾下新月格格。”罗阳苦恼地皱起了眉头,“那新月格格比那养在深闺的汉家女子还要娇柔,我一点都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初云拍拍罗阳的肩,笑着道:“你真是太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了。新月格格好不容易搭上努达海,哪有心思理顺亲王府的人?皇帝又不能天天盯着你看你有没有去照顾新月格格,再说,能把一个尚在孝中的格格放到大臣家养着,皇帝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视新月格格,你只需回报说新月格格一切极好即可。”
“主上,您这是在教人阴奉阳违?”刘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没办法,以前经常有人对我使这招,我想不熟悉都没办法。”初云眼里闪过一丝怀念,初为刘王的时候,芬华宫前任刘王留下的那帮臣子不就是惯会使用这招吗?一开始她被他们蒙骗的很惨,直到白州的叛乱再也没法隐瞒,她才知道那帮家伙背着她干了些什么。
初云说的“以前”是指在柳北国的时候,罗阳以为是初云初建净世药行的时候,心里便有些心疼初云被下属阴奉阳违地欺骗,“你们放心吧,新月格格不敢上顺亲王府来,就是她来了,如果我不在府里,她惹到了你们,你们放开胆子教训就是。一个小小的和硕格格,我顺亲王府还不放在眼里。”
初云淡淡笑了下,刘麟则眯起眼冷冷道:“这世上敢冒犯我家主上的人还没出生呢。”
初云抚额哀叹,刘麟又忘记了这不是在柳北国。
罗阳倒是没啥特别的表情,因为他已习惯了刘麟对初云的维护。
初云、刘麟和罗阳计划的好好的,对那个新月格格闻而不见就是,偏偏布木布泰的一道懿旨把他们的计划打乱——新月格格从今后就入住顺亲王府,直到守孝期满给她指婚。
布木布泰想是知道自己的这道懿旨可能会让初云抓狂,所以她没亲自来,而是派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女官来宣旨,说新月格格和克善世子到底是爱新觉罗家的儿女住到大臣家于理于礼都不合,所以和皇帝商量后从住将军府改到了顺亲王府,希望顺亲王和初云善待端亲王遗孤。
伴随着女官而来的是长相只能算是清秀却一脸哭意的年轻女孩和一个拉着女孩衣角一脸羞涩懵懂的小男孩,不用猜,这两个应该就是那新月格格和克善世子了。至于站在两人身后埋着脑袋的一男一女,应该是新月格格和克善世子的侍女、侍卫。
女官传完了旨就要走,初云叫住她:“这格格和世子就这么空手来了顺亲王府?还有侍女和嬷嬷,皇太后就没指派?”
女官尴尬地笑了一下,“禀福晋,太后派了,只是格格……”
新月格格流着泪噗通一声跪在初云面前,“福晋,新月身边已经有了侍候的云娃,而且新月和克善蒙太后和皇上恩典才得以得救,怎好再要太后的恩典?宫里的人都说顺亲王福晋是贤淑仁慈的人,新月想即便不带太后的丫鬟、嬷嬷,福晋也定让新月和克善过得像还在家里时一样。”
新月突然下跪令初云和刘麟一瞬间紧皱眉头,但初云并没有让开或是扶起她,而是很大方地受了她的跪拜。“你倒是个挺会说的,不过我想你暂时还需要那么嬷嬷跟在你身边,因为我发现有些规矩你需要跟着她们重新学习一下。”不看新月一瞬间又蓄满泪水的双眼,初云对女官道:“去,赶紧回去让太后派的嬷嬷来,我可没时间和心情来教新月格格最基本的礼仪和规矩。”
“福晋……”新月猛地抬起头,晶莹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给人一种凄美却又坚强的感觉。“新月……新月是哪里做错了,还是福晋不欢迎新月……”
“没错,我们就是不欢迎你住进顺亲王府。”从新月一进府就冷着脸的刘麟抢在初云前冷冷开口道:“你也不看看你这副泪包的样子,一脸苦相,谁接收你谁倒霉。还有你一说话就下跪,是想害我们被皇上责骂亏待你还是你自己得了软骨症?”
新月泪水盈盈地激动摇头,“没有,没有,新月从来没想过要害福晋,新月只是太感激了,王爷和福晋愿意收留没了阿玛额涅的新月和克善,新月无以为报只想着磕几下头以表感谢。”说着,新月埋头就在地上咚咚磕起头来。
新月一跪一磕,她身后的三人(克善、云娃、莽古泰)也跟着跪下磕头。
本想着新月磕头磕够了就会自己起来,哪知她一边磕头一边说些三不着五的话,令初云立马决定跪死她算了。“福晋……福晋既然不欢迎新月……新月和克善愿意到努达海将军家里……”
初云听着突然笑了,笑得站在一边恨不能当透明人的女官深深打了个寒颤,顺亲王福晋笑着的样子好可怕,明明是笑着的,感觉却比太后、皇上生气时的样子还要可怕。
“格格请慎言。”女官心惊胆颤地拦下了新月剩余的话,“格格乃是圣上亲封的和硕格格,万没有把一个外男的名字挂在嘴边的道理。再则,他他拉将军不过一奴才,万没有抚养格格和世子的资格。”
新月像突然遭受了重大打击一样,双手捧着心口泪如雨下,“你怎么能这么说?努达海将军是新月的救命恩人,是新月想要一辈子报答……”
“月牙儿,月牙儿,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来人带着一阵风跑到了新月面前,然后如猛虎扑羊一般把新月娇小的身子搂在了怀里。
初云定睛一看,这人有点面熟。
“努达海?!你……你过得好吗?”新月如见了八百年没见的亲人一样激动的嘴唇不断抖动。
“初云,我以为你是个好的,想不到你居然会欺负初来京城什么都不懂的新月,难道你之前在我面前的大气、淡然都是假的?”努达海扭头对着初云吼叫。
努达海那理直气壮的质问、谴责的态度令初云忍不住抬脚往他心口一踹,伴随着还有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不用怀疑,巴掌声绝对是刘麟的杰作。
努达海被打得有点懵,怔怔看着初云一脸不敢置信。
“努达海,努达海你没事吧?”打从一开始开口说话,新月的泪水就没停过,更令人佩服的是哭了这么长时间她脸上仍旧清清爽爽的连眼圈都没红。“顺福晋,人人都说你是个贤德良善的,可你为什么就因为努达海关心了我一句你就出手打他?”
“出手打他?”初云面带疑惑地看向周围一脸不屑地看着新月和努达海的几个女人,“你们谁看见我出手打他了?”她明明出的是脚。
“没有,奴婢等都没看见。”几个女人是尤图、拜额他们的家眷,平日里也没少听自家丈夫说这个泪包格格的事,这会儿又是亲眼所见,那心里的鄙夷就别提了。
“你们……你们,你们都是顺亲王府的人,当然帮着顺福晋说话。”新月指控地看着一众女人。
“姐姐,顺福晋没有出手打人啊,她明明是用脚踹的努达海。”一个糯糯的男童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
望过去,跪在地上半立着身子的克善一脸天真地看着众人。
初云忍不住噗哧一笑,“总算有个眼明的。来人,带新月格格到杏雨园旁边的静心苑住下,克善世子……让克善世子和拜额他们家的几个小鬼住一起,他们年龄差不多,住一起克善世子也有个玩伴。”
“不,你们不能分开我和克善……”新月动作极快地往身后一扑,然后使劲抱住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克善。“福晋,克善是新月的命,求您行行好别分开我们。”
“初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什么要拆开人家亲姐弟?人家两姐弟好好的住在一起碍着你哪里了?”努达海猛地站起身,怒瞪着初云,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初云总算知道罗阳、拜额他们为何一提起努达海和新月就一脸恨不能掐死他们的狰狞,也理解了他们口中的不着调,这样的两个人当真是不能当平常人对待,这是两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