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没变。
孟泽成外套有点湿,我帮他找了个衣架挂起来。
他忽然抱住我。
我们从客厅吻到我房间。
一进那个房间,回忆涌来,我开始颤抖。
孟泽成我把抱到床上。
我说等等,我换床单。
太久没人住,床上肯定落灰了。
我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床单被罩换好。
孟泽成站在书桌前抽烟。
书桌的玻璃板下,压着一张我的照片。他在看。
我想起来,正好是十五岁,他喜欢上我的那天照 的。
那天早上一点也没有下雨的迹象,我爸在巷子 里,用他买的二手傻瓜相机,给我照了一张相。
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照相的时候,我爸让我笑。
可我怎么笑,都很僵。
我爸指导半天也不奏效。
孟泽成从楼道里出来,我往他那边看去,嘴角不 自觉弯起来。
“咔嚓”一声,我爸说一_“漂亮!”
但我很快低下头。
孟泽成跟我爸打声招呼就走了。
中午开始下雨,我撑着伞出去帮我妈买盐,在巷 子里又遇到往回走的孟泽成。
我还是不敢看他,头埋得很低,盯着自己白色帆 布鞋上的泥点。
很多年后,孟泽成才告诉我,我低头的时候,他 对我笑了。
如今,我们躺在十年前,一起躺的那张床上。
他对我不再暴烈。
我也会温柔回应。
十年
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经注定。
绕了好大一个圈,我还是,回到了爱他的原点。 他的手从背后伸过来,我们十指相扣。
我哭了。
他微微撑起身子,吻着我脸上的泪。
他越吻,泪越多。
“孟哥哥。”我转身,看着他,“我做梦都想嫁给 你。”
我知道他笑了。
可泪水盈满眼眶,我看不清他的笑。
“孟哥哥,我不配嫁给你么?”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肯定很怪异。
明明皱着眉,含着泪,嘴角偏要挂着笑。
孟泽成看着我,不说话。
我伏在他胸膛。
“孟哥哥,跟白羽歆离婚好不好?”
“孟哥哥,我们要生好多宝宝跟白羽歆离婚,好不好?”
“孟哥哥,跟白羽歆离婚以后,娶我好不好?”
求得越多,我就越卑微。
越卑微的人,就越贱。
我是知道的。
孟泽成始终不说话。
他抱我很紧。
我贴在他的怀里,看不见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我的孟哥哥,为什么,就是不肯娶我呢?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都醒了。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
出去吃完东西,我们回来跟小宇和宁宁视频。
宁宁一见孟泽成就笑,把他给美得,就像第一次 当父亲似的。
不过也能理解,小宇这么大的时候,他还不知道 自己已经有了个儿子。
在广新待了两天,我们回到深城。
天气渐渐转凉。
去年这个时候,我开始织围巾。
今年没织。
给孟泽成织的那条围巾被我给剪了扔掉以后,再 也不想给他织了。
可自从没了那条围巾,孟泽成每次应酬完醉醺醺 回来,都会到处找围巾。
边找边嘟囔,“我围巾呢?哎我围巾呢!”
找不到就扯着嗓子喊:“温凡你把我围巾扔哪儿去 了?! ”
有一天,小宇看见他把沙发垫子掀起来,找不 至IJ,又想挪沙发,还说,“肯定掉沙发后面了!”
小宇替他求情,“妈妈,你就再给爸爸织一条围巾 吧。”
看在小宇的面子上,我又给孟泽成织了一条。
织完以后,扔给他,说,以后发现口红印,我还 剪,再也不给你织了。
孟泽成明着没说什么,可我知道,他暗地里也高 兴。
我坐到他腿上,搂着他脖子,晈耳朵,“这阵天天 来,你老婆不生气啊?”
看见他脸色变了,我心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痛 快。
他不愿意听我提白羽歆,那我就提“你老婆”。
我装作不再巴望他离婚,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我难不难受,他肯定知道。
可我偏不想再在他面前,将那份难受暴露出来。
回广新那次,我已经够贱了。
贱也要有个底限,不是么?
求不来他离婚,那我就不求。
从广新回来半个月左右,白羽歆终于约我见面 了。
她也真沉得住气。
新郎新婚之夜撇下她,跟我“私奔”到广新,现在 才来找我。
要是以前,我肯定会害怕跟她见面,现如今我脸 皮够厚,欣然赴约。
出门前,我化了很久的妆。
深秋季节,去年买的那件风衣穿着正好。
我故意穿着那件风衣去。
男人我抢不过你,衣服可不能让给你.
我没想到,见面以后,白羽歆竟然求我,把孟泽成还给她。
她说的楚楚可怜,眼泛泪花,我都心疼了。
可我更心疼我自己。
“白小姐,我也想恢复自由呢,倒还得麻烦你帮我劝劝泽成让他早点放我走。”
我淡淡笑着,说。
82.行走世间,全是妖怪
白羽歆比我想象得厉害多了。
刚开始我以为,她只会装可怜,瞪大无辜眼,目 光里全是“拜托拜托”。
我错了。
当我拐着弯告诉她,孟泽成爱我爱得要死不肯放 我走,她就收起了那副可怜样儿。
变脸之快,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她微笑,“温小姐,你不是泽成第一个情.人,也 不会是他最后一个情.人。”
“所以呢?”我满不在乎。
当然是装的。
“但,我永远都是孟太太。”白羽歆笑得甜美。 我也笑了。
“那,孟太太,祝你好运。”我舀起一勺罗宋汤, 开始吃午餐。
白羽歆直接走了。
靠。自己装淑女一口不吃就算了,单也不买?
说好的“温小姐,我想请你吃顿饭”呢?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段午饭,我是就着眼泪吃的。
不管承不承认,白羽歆的话,都像一支箭,刺中 了我心脏,稳,准,狠。
我脑子里,冒出一位伟大外交官的经典名言 ——“历史终将证明,谁只是匆匆过客,谁才是真正的 主人。”
对孟泽成而言,我只是过客。
而白羽歆,正如她自己所说,永远都是孟太太。
孟泽成怎么可能跟她离婚?
商业联姻,也许比基于爱情结合的婚姻,更加牢 固。
她得不到爱,但她始终,有名有份。
我呢?没名没分,又得到多少爱?
孟泽成给我的爱,又有多真?
我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不停往嘴里塞东西,以为这样,心就不会空了。
当我泪流满面鼓着腮帮冲去洗手间呕吐时,我感 受到周围投过来的诧异目光。
他们也许会好奇,这女人到底遭遇了什么悲催 事?
但如果他们知道,这女人只是一个插足别人婚姻 的情.妇,他们只会鄙夷。
刚才吃的全吐了。
我趴在洗手池上,漱口,洗脸,然后直起身,照 镜子理头发。
吃多了就吐,口臭了就漱,脸脏了就洗,发乱了 就理__就这么简单。
人生,怎么就不能这么简单呢?
懦弱和愚蠢,造就了今天的温凡。
温欣自杀后没多久,我发誓,要变得不那么怂, 不那么蠢。
可我好像,越来越怂,越来越蠢。
我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等待红灯的车流, 仿佛一具找不到灵魂的丧尸。
出门之前,我没让韦一鸣送我,自己打车过来 的。
因为不想让孟泽成知道,我去赴白羽歆的约。
再走两条街就打车回去,一开始我是这样想的。
但走啊走,高跟鞋像刀尖,走一步都钻心疼,我 还是没有停。
沉浸在巨大的难以逃离的悲伤中,我没发现,一 辆银灰色的兰博基尼慢慢停靠在路边。
“温小姐。”后座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笑意甚浓 的脸。
我从悲伤中抽离出来。
“不介意的话,上车哭吧。”白斯昀皱了皱英挺的 鼻子。
去你妈的。我心想。加快脚步。
我听见打开车门的声音。
没走几步,手腕被白斯昀握住。
我猛地往后退,挣开他。
他比孟泽成矮些,但也算高了,我仰着脖子,瞪 他,“你他妈给我放尊重点!”
白斯昀双手摊开举在胸前,后退一步,戏谑地看 着我,“女人要自爱,才会臝得尊重。”
含沙射影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