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胆敢对本大少爷如此不敬!打不过你……打不过你又如何,本大少爷照样要你好看!”
恼羞成怒的周克慎在身后狂喊乱叫。身边一群下人齐呼:“使不得!”
顾维崧再次回头,却见这位脸皮紫涨的周大少爷手握一把勃朗宁□□对准自己。
“这位可是顾家大少爷。大少爷,您可千万……千万不能闯大祸!”一名周家下人苦苦哀求。
网球场所有人都停止打球聊天,全都回头看这边。
“顾大少爷又如何?敢嘲笑本大少爷,本大少爷要他做枪下鬼,要他死得好看!”周克慎咬牙切齿,对准顾维崧,就要扣动板机!
砰一声枪响,球场上多名太太小姐尖叫。
尖叫声中,反倒是周克慎的尖叫声最凄厉。
他再一次一屁股坐地,□□也扔一边,捂着脑袋,尖叫个不休。
刚才的枪声,却是有人从远处打来一枪,恰恰把他头上的青色帽子打飞掉。
子弹从头顶上飞过,吓得周克慎魂丢了一大半,猛抓头发,狂呼乱喊。
“少爷少爷,您没事。少爷就是受了点惊吓,一点事也没有。”一名周家下人半跪在少爷身边,赶紧哄劝。
“我没事,我脑袋还在?我一点事没有?现在还在人间?”
大太阳底下,周克慎捂着脑袋回头问众下人,众下人集体冲自己点头,齐声道:“少爷,您活得好好的,仍然好端端的在人间!”
周克慎转怒为喜,摸着一头抹了过多发油的漆黑头发,摸了满手的发油,嘿嘿笑道:“谁开的枪,吓死人了!嘿嘿,待我查清谁开的枪……本周大少爷少了一根头发,就要他好看!”
众周家下人全都看着被□□烧焦的一大缕半焦半黑头发从少爷头顶上飘落而下,纷纷扬扬落了一地,谁都不说话。
“你们看清了没有,谁开的枪?谁开的枪?”周克慎问众人。
无人回话。
“我的枪呢,我的枪呢?”周克慎满地找枪,连枪影子都没找到,继续质问众下人。
还是无人回话。
“待本大少爷查清是谁开的枪,禀明了我爹,要他好看!”
周克慎从地上跳起,拍拍屁股上的土,领着一群下人,骂骂咧咧走了。
“这般混帐到让人哭笑不得的少爷,倒也真是个稀罕物!”林晨枫奔到友人面前,心有余悸,道,“还好维崧你没真出事。”
“这得多亏了轩少爷。”顾维崧这般回答,已然松开白蝶菲的手,径直走到陈兆轩面前,欠身道:“大恩不言谢。以后轩少爷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刚才也是老爷之令。顾大少爷要谢就谢老爷就是了,陈某人不敢当!”只一枪就崩了周克慎头顶上帽子的陈兆轩欠身还礼,客气道。
许炳元在旁开口,笑道:“顾大少爷快不必如此多礼。我也是担心我这个干女儿安危。倘若一定要谢的话,以后得空多指点这个干女儿网球技艺什么的,即可。”
许炳元呵呵地笑。
顾维崧没立刻搭话,将刚刚混乱中从地上捡起的勃朗宁□□拿中手中一端祥,见枪身乌黑锃亮,一试发条——声音颇清脆悦耳。摇头笑道:“枪倒真是把好枪,就是使枪的人……还真是配不上这般好的枪。不过这把枪终究还是要送回周公馆周帅手里。轩少爷倘若不嫌弃,改日我送一把同样好的枪给轩少爷,算是个小小的谢礼。”
顾维崧方才已经看得分明,陈兆轩手中的枪,分明不及这把勃朗宁。虽说大恩不言谢,但送一把好枪给对方,就算小小的谢礼罢了。
陈兆轩却客气推托道:“这怎么敢当?”
“这把枪,给许某人如何?”许炳元伸手。
顾维崧只有把枪双手奉上。
“这把枪啊,由我派人送到周帅手里,再说清原委,只说周家少爷使枪差点伤了我新认的干女儿。唉,周家分明教子无方,几番惹祸事,今天又差点惹出大祸来了,周帅也着实该管教管教他的儿子。今天能无所顾忌险些伤了顾家少爷许家干小姐,明天后天也能无所顾忌去伤了蒋家孔家宋家的少爷小姐……也未可知。我会派人说清楚道理,周帅又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冲着道理本身也好,冲我这张老脸也罢,今天这事,周帅断不会再追究什么的。保证不牵连到顾大少爷就是。不过嘛……”许炳元话锋一转,又笑道,“我倒是觉得蝶菲一个姑娘家,有把枪防身还好一些。当然她得先学会使枪。轩儿虽说枪法不错,但他要不跟在我身边要不跟在我家琳儿身边,还真没空教别人使枪。顾大少爷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教我这干女儿几天使枪的法子?”
顾维崧没有立刻答言。
许炳元当他想设法拒绝,立刻又笑道:“刚才顾大少爷也说勃朗宁□□好。不过这把枪终究要送回到了周帅手里。这样的枪,我会另寻两把,一把给蝶菲一把给顾大少爷。至于顾大少爷教蝶菲枪法的事……切莫拂了许某人这张老脸!”
话到最后半句,顾维崧就是想设法拒绝也无法了,只有客气道:“承蒙许老爷看得起在下,自当遵从。”
“回头许某人送枪到顾公馆,先说明了,令尊就要误会就是。等枪送到以后……就有劳顾大少爷费心教导蝶菲的防身使枪之法了。”
许炳元又回头对白蝶菲道:“顾大少爷能抽空教你使枪之法,你一定要用心学才是。”
“这个自然。”白蝶菲低头低声道。
众人都当她是羞赧。
许炳元呵呵笑。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位周大少爷财克慎就是个充满喜剧色彩的大逗比啊!
当初写文写了蛮多篇幅,回头一看,才发现只要这位周阔少一现身,基本就能带来剧情上的一个比较大的转折。
周克慎的最终结局,个人觉得蛮震憾的。咳,不剧透了。
第54章 真情假言
“这位许老爷,还真是竭力要促成你和白小姐。先前我当维崧你真对白小姐有心;可今天白天,又觉得教白小姐使枪这事上,维崧你好像有些不情愿?”
至晚,顾维崧开车送好友回租住的弄堂附近,停下车,无他人时,林晨枫在车内有些疑惑道。
“许老爷今天的言语,分明是半劝半迫。没有人喜欢被强迫,哪怕是半强迫。不过他是许老爷,当众这般说,我又怎能当众拂了许老爷的脸面?”顾维崧淡淡道。
“其实不尽然。只怕维崧心里也觉得不服气呢,我顾维崧哪里比别人差?还没怎么追求许家大小姐呢,看他们家老爷,竟然能当众认个干女儿来挡下这个亲女儿的姻缘。就算维崧对许大小姐真的无意,这么一来,难免不服气就是。”林晨枫故意学着顾维崧的语气,在后座笑嘻嘻道。
顾维崧回头冲他白眼以向,又举起拳头作恐吓状。
林晨枫打开车门跳下车就跑,跑出不多远,又回头道:“维崧你是不好逃出许老爷的如来佛掌心了。其实嘛……我倒是觉得,倘若你故意去教许家大小姐枪法而不是许家干小姐枪法,我看许老爷也没奈何呢。”
顾维崧发动汽车,林晨枫转身逃进弄堂小巷。
汽车头转动,驶向另一个方向——顾公馆。
许老爷的半劝半迫;白蝶菲端丽秀净的容颜。
独自坐在汽车内的顾维崧,不由得眉头紧皱,一声叹息。
回到顾公馆,却见父亲坐在厅内,面前花梨木桌上摆着一个匣子——顾维崧走近一看,匣内果然是一把勃朗宁。
顾维崧心中暗道这个许老爷,还真是动作快!
顾永昌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长子,开口道:“这枪是许老爷派人送来的,你可知晓?”
顾维崧点头。
顾永昌又道:“许老爷在网球场上当众说让你教白小姐枪法,这事可真?”
顾维崧再点头。
顾永昌问道:“这位白小姐来历,你可知晓?”
“她,”顾维崧笑道,“虽说之前在大世界登台献唱,但时间并不长。匆匆一段过往,只是登台献唱而已,父亲大可不必深究。”
“不是说这个。”顾永昌又摇头,道,“来大世界之前,她的来历如何,你可曾听闻知晓?”
顾维崧摇头:“这就不晓得了。”
“事情奇怪在这里。”顾永昌微皱眉头道,“上海突然出现这样一位年轻小姐,举止言谈都不俗,不像是寒薄人家的女儿。先是在大世界当歌女,然后又突然成了许家的干小姐。这个歌女,只怕真的是来历不简单呢。但她又确实来历不明。我派人到大世界查了,大世界的余经理说白小姐是由一位早年当过歌女舞女的祝姓女子引荐来的,这位祝姓女子倒是引荐过不少年轻姑娘到大世界,然后白小姐是她引荐而来的最后一位姑娘。很奇怪,这位祝姓女子后来突然失踪了,余经理还到过警局报案,然而至今无下落。然后白小姐也不再在大世界献唱,转身就攀上了高枝成许老爷当众认下的干女儿。白小姐的来历可就真正成了谜。这般谜一样的姑娘,没有彻底查清楚她的来历之前,崧儿你留个心眼就是。不过许家老爷既然当众开口要你教白小姐枪法,倒不好拂了许老爷之意。崧儿教她几天枪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