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 (绿蜡)

　　“子都，你说，这事儿，真是我小舅干下来的？”向岚不敢相信，难道他也真学别人搞什么艺术实践，做这种没人伦的事情？
　　“现在还不能确定。”他回答得很保守，“不过，我上次过来，也在这里看见米娅和他说话了。”
　　“你上次来干嘛？”
　　方子都不说话了，道，“我们先过去吧。”
　　两人慢吞吞走过去，果然听见两姐妹的吵架，米兰义愤填膺，“米娅，你一点也不考虑小米粒，她今年已经快八岁了，你既不能给她一份健全的母爱，也不能给她一个健全的家庭。你就知道为一个男人，父母也不要了，姐妹也不要了，连女儿也不要了，既然不要，为什么要生下她来受苦？难道她就是你绑死一个男人的工具？”
　　米娅为难道，“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说？你要一天不说清楚，我就天天来堵这个男人，不信咱们试试？”
　　刘南阳莫名其妙，见俩小家伙走过来，遇上救星一般，道，“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就先走？”
　　“不许走，咱们得说清楚了！”米兰欲扑上去拉他，被米娅给拦住了，她妥协道，“好了好了，我都告诉你，但你别再这里闹好吗？给刘老师惹麻烦了——”
　　“刘老师？”米兰脸上充满了愤怒，“他这种渣男也配为人师表？”
　　振聋发聩的质问，向岚居然深表赞同。
　　两姐妹走后，刘南阳和两小家伙面面相觑，最后道，“这都是什么事呀？”
　　向岚点头，道，“我知道。米娅姐姐未婚先孕，生了个孩子。小舅，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
　　“什么？”刘南阳大吃一惊，“孩子？”
　　“对啊，一个小女孩，都八岁了。”她幸灾乐祸道，“你自己干的好事，居然把全部人都瞒住了，妈要是知道了，你死定了。”
　　“我可没——”否认也不是很有力。
　　向岚还想要怼他两句，他急匆匆道，“我得去问问，你们自己去展厅里面看看。”
　　“果然有情况。”向岚道。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她尤不死心，抱着他胳膊道，“还是你最好了，我小舅真人渣。”
　　方子都可不想她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人身上，拉着她进展厅。距离开展没多长时间，展厅已经基本布置好，小部分的展品也归位，一部分比较珍贵的展品还在保全邮寄的路上，但也可看出这一次的艺展格调比较高雅了。
　　工人已经撤出场，只有几个工作室的人员在打扫卫生和调整灯光，见方子都进来，纷纷打招呼叫师兄，把他们引到了一个隔出来小厅。小厅正面墙壁上挂了一张巨大的幕布，幕布下方是一个小展台，放置了那尊小黑曜石雕像。
　　待工作人员散去，方子都站到雕像前，笑。
　　向岚不疑有它，左右打量着雕像，点头道，“被这么众星拱月，又有灯光加持，看起来果然很高大上啊。”
　　“向岚。”方子都站到幕布的边上。
　　她抬头，只见他在墙壁上按了一下，幕布缓缓降落，一整面墙壁巨幅的斑斓油画展露真容。距离太近，她只看到一些色块，疑惑地向后退，一直退到了门边，当看清楚整幅画后，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油画上，一个少女悠闲地盘坐在地板上，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射进来，玻璃的折射，墙壁的遮挡，木地板的反光，以及少女狡黠的眼睛。她有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而她被画得比她要美多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那样深邃的目光以及自在的表情，而画中那种魔魅的感觉，让她的身体从尾椎骨开始战栗。
　　“这是——”她看着方子都，不可置信，“子都——”
　　整幅幕布轰然落下，他目光悠然地看着她，道，“向岚，你破坏了我全部计划，本来戒指和画才该是为你准备的求婚礼物。”
　　“你——”向岚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巨大的喜悦冲破了她的头颅，“方子都，这是你画的？”
　　他微微颔首，“漂亮吗？”
　　她眼圈有点红，乳燕一般扑过去，他忙过来紧紧搂着她，“看样子，你很喜欢。”
　　如果方子都是魔鬼，她愿意成为为他献祭的血食。
　　

　　☆、第五十二章

　　向岚彻底被方子都俘获, 她感觉他就是老天爷照着她想要的样子将他给造出来的, 无一处不妥帖。情感的洪流被打开后，闸门就关不上了, 她抱着他又哭又笑又跳又叫，如果不是方子都担心肚子里的小宝贝，还要任由她闹一会儿。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 她抱着他不撒手, “原来你偷偷摸摸每天早出晚归，就是弄这个？我冤枉你了，对不起, 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方子都摸摸她长长了的头发，“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子都，你好棒——”向岚捧着他的脸亲了好几轮, 还是觉得不过瘾，手就自动自发钻他衣服里面去了。
　　又来了。
　　他笑着把她手拉出来，“在外面呢？”
　　“嘿嘿。”向岚只顾着傻笑了, 眼睛盯在画上移不开，“真漂亮, 从来没想到我有这样漂亮的时候。”
　　方子都抱着她，“你一直都很美。”
　　向岚笑够了, 摸出手机，两人在画下拍了几张自拍，她发到亲朋群的小圈子里显摆, 留言，“我家子都画的，5.20的礼物，好看吗？”
　　几乎是立刻，一堆人冒头出来喷血，菜刀榔头丢了过来。
　　她得意的笑，又把相片甩给邓一帆，邓一帆只用一个字表达了这种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的恶劣行为，“滚——”
　　“咱们把画搬回去吧。”向岚星星眼。
　　“老师是小舅帮忙找的，画布和颜料什么的，也是小舅给的，他就要求放在这边给展一段时间，等展览完了，咱们在拿回家。”
　　“便宜他了。”
　　两人又亲亲我我的一会儿，刘南阳从外面进来，不管不顾，抓住向岚道，“你们有没有那个女人的电话？”
　　“谁？米娅还是米兰？”
　　“米兰——”刘南阳一向不太正经的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米娅现在根本不接我电话。”
　　“有的。”向岚道，“你想要？”
　　“快给我。”
　　“那你得先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刘南阳抓着头发。
　　“那就是说，那个小孩，有可能是你的了？”向岚疑惑，“你怎么连自己女朋友怀孕没有都不知道？”
　　他脸上显出极度尴尬的表情来，头一次失去了笑容。
　　勉勉强强把电话给了他，他急匆匆又走了。
　　此后，向岚才真正把这个租住的房子当成了自己的家，她现在等着答辩，偶尔在网上翻找相关设计公司的招聘公告，大把的时间自己一个人呆着。无所事事的时候就打扫卫生，这个房子不大不小，两个人住还算有余，书房的书架上塞满了两人的各种书籍、画稿和小作品，几个大柜子里也塞了各种东西。从外面看，这个房子除了家具外，没有任何一点装饰物品，作为一个热爱生活的小女人，向岚不能忍。
　　她和胡理约了时间，打车去她家里，将自己没搬完的一些小玩意打包收拾回去，比如可爱的小抱枕，放床头柜的小花灯，冰箱上的各种可爱冰箱贴。
　　向垣对此愤愤不平，“不是刚赢钱了吗？怎么就不去买新的呢？”
　　“要存钱买大房子。”
　　“什么？”
　　“要在学校旁边买个大房子，现在租的那个太小了，孩子生下来不够住的。”
　　他看着自己妹妹认真的脸庞，一阵心酸。他期待她长大，又舍不得她长大，当她真的开始长大考虑生活问题的时候，他忍不住就心痛，这种感觉他没办法说。当他看见那一个个小巧可爱的玩具被装箱，他知道，他的妹妹要彻底的和他以及原生家庭进行割裂了。
　　“存钱是存不出来的，得挣钱。”
　　“是啊，所以我也有在找工作。”向岚很认真，“哥哥，你说什么公司会脑抽了招一个孕妇呢？”
　　“方子都怎么说？”
　　“他觉得我每天在家里无所事事也不好，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消磨时间也是可以的。”她道，“联系了好几家，我把作品集给他们看了，都说很有兴趣，可是一听我怀孕了，就没下文了。”叹一口气，“我在想，要不然去小舅的艺展帮忙算了，让他给我开工资呀！”
　　胡理看向垣难过的样子，怕他又抽风，道，“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呢？工资期望怎么样？”
　　“艺设相关吧，工资无所谓，主要是不想把专业丢掉。”向岚眨巴着眼睛肯她，“嫂子，你有朋友要招我这样的吗？”
　　“我帮你问问呗。”
　　“方子都就那么缺钱？”果然又开始抽风了。
　　“哥，这可不是缺钱的问题，是我自己不想这样荒废了。”她再叹一口气，“你看我家子都多厉害啊，自己的专业那么牛叉，为了哄我开心送的结婚礼物画的那个画，小舅都截下来放艺展上了。我的那个毕设吧，小舅虽然勉强接受了，但他也没松口说可以上去展呀！我和他差距太大了，以后要是他的学生问起来，老师老师，师母是做什么的？难道让他说，师母没工作，天天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