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人没死,还凭空炸出一个墓中墓。
这是冥冥中的注定吗?
不。
白夜从自己被白家老太太以野种的名义从白家赶出来的那刻起,就已经不相信命了。
这世上他只相信自己。
当年所有拿白眼看他、冷言冷语嘲笑他的白家人,都得到了应有的结局。
眼高于顶的老太太死不瞑目,葬在风水最好的墓地,可惜的是啊,所有白家人都不知道,那高贵的墓早已经空了,老太太的骨灰被沉入深海……
她的四个儿子死得只剩下一个,孙辈里也只留了一个孙女白雪歌。
莲花灯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手边的双头蛇的四只眼齐齐闪过一道光。
白夜回神,仇恨之色还未从眼中褪尽,“这批货,不惜一切代价要回来。”
军哥:“是!”
他走到门口,白夜又说,“让米兰和老樊来一趟。”
军哥又应了个“是”。
***
“上面连夜开会讨论,决定对北雁塔底的文物进行转移性保护,而且必须要快,为了这次行动的万无一失,我们得商量一下对策。”
唐海和底下的人被紧急从南归山召到了山城。
霍寒病房里,灯火通明。
盛千粥左手手腕骨折走进来,忽然停下了脚步,跟在后面的杨小阳推了推他,“粥哥,怎么不走了。”
盛千粥似有些别扭,狠狠一咬牙,走了进去,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找了个离门口最远的位置坐下。
杨小阳心下疑惑他的异常,但还是拖了把椅子在旁边陪着坐。
霍寒正和唐海说着话,抬头看过去,“过来这边坐。”
盛千粥头垂得低低的,直盯着地板看,杨小阳低声劝他,“粥哥,我们还是过去吧,这样比较方便。”
所有人都看过来,盛千粥这才说,“那、那就坐吧。”
温千树给他们各倒了一杯水放在手边。
唐海继续说:“白夜估计也是虎视眈眈,所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大家有什么好的对策吗?”
以往最踊跃发言的盛千粥此时蔫得像霜打的茄子,杨小阳认真想了想,“要不加派人手?”
“这点我也考虑过,但还是没办法从根本上保证文物的安全。”
毕竟TY集团的人一旦抢夺文物未果,狗急跳墙之下,很可能做出丧心病狂的事。相思岭的古墓部分壁画、陶瓷和花瓶被毁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霍寒说:“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而且离开山城也就那么一条环山公路,悬崖峭壁,山林环绕,方便提供隐蔽之处,他们的人很可能会选择在那里伏击,到时我们会很被动。”
再加上除了省厅派下来的人以外,山城政府的人都没有实战经验……
这确实是眼下不得不考虑的大问题。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盛千粥说话了,“之前我问过山城的老人家,其实出去的不只有那一条路,之前还有一条老路,就在东南角的方向,只不过后来修了新的路,大家就不怎么走老路了,现在荒草丛生,但小型车辆还是可以过去的……”
唐海眼睛一亮,看向霍寒,“或许我们可以好好地把老路利用起来。”
霍寒点点头,笑着称赞了盛千粥两句。
盛千粥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囫囵笑笑,又沉默下去了。
霍寒看温千树一眼,眼神在问:这小子怎么了?
她耸耸肩。
估计在闹别扭吧,他情绪从墓底出来就一直有些不对劲。
“就算有两条路,也难保TY集团的人做了两手准备。”唐海说。
“这个不难,”霍寒说:“只要让他们认为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了。”
“什么意思?”大家异口同声问道,连盛千粥都抬起头看了过去。
温千树一开始也没琢磨透,可她和他心有灵犀惯了,很快就反应过来,“对。”
她问盛千粥,“你还记得在青鸣寺去兰溪镇的路上,我用一百块钱给你变的魔法吗?”
盛千粥激动点头,当时可是他第一回 见到这么玄乎的事儿,钱变成了叶子,叶子又变没了,后来又从无变到有,还有那令人惊艳的纸玫瑰。
“千树姐,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说……用障眼法?!”
他这么一说,唐海也明白过来了,只有杨小阳还在抓头发,听得云里雾里的。
温千树点头:“是的。”
霍寒说:“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开始行动。首先,分成两队,一队走环山路,另一队走老路。环山路由我和唐海负责,老路由小阳和其他同事一起……”
杨小阳被点到名,立刻坐直身子,屏息聆听。
霍寒把计划解释完,盛千粥插话,“寒哥,我也要加入行动。”
霍寒看他的左手,“你受伤了,好好养着。”
“可是……”盛千粥还想说什么,口气渐渐弱下去,算了,自己这个情况,加入也是个拖累。
唐海说:“霍寒,你也伤得不轻,要不就由我和底下的人护送吧。”
霍寒:“我没事。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出现,才能增强‘假象’的真实性。”
他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温千树轻皱眉心,在他肩上按了两下,他侧过头来,俊脸像画笔勾勒出来的线条,清晰挺拔,“我不会有事的。”
背上的伤口看着多,但大多都不深,只是皮肉伤而已,影响不大。
他又看看时间,“不早了,大家去休息吧,养精蓄锐,明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唐海说:“我去和黄镇长商量具体事宜。”尤其是要重点摸清环山路附近的地形,还有就是封路。
盛千粥和杨小阳也跟着走到门口。
霍寒喊住他:“千万,你留一下。”
盛千粥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整个人就像被钉住了一样,根本挪不开步子。
杨小阳见状,自己先走了。
温千树也走出去,还体贴地把门关上。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霍寒拿起杯子喝了两口水,“是不是不满意我刚刚的安排?”
盛千粥头皮发麻,嗫嚅着,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不是。”
“那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盛千粥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寒哥,我对不起你!我是个懦夫!我不配当你的兄弟……”
眼前这一幕也让霍寒极为惊讶,他连忙走过去把盛千粥扶起来,“这是怎么了?”
“我不该丢下你跑掉的,我太自私了,我没脸回去见我爸……”盛千粥字字控诉着自己的罪行,还想往脸上甩耳光,霍寒握住他的手。
又好气又好笑,“这脑子平时挺灵光的,怎么突然就犯傻了?”
盛千粥抽噎得说不出话来。
到底年纪小,什么都写在脸上,心里过不去的就是过不去。
“我们来假设一下情况,如果当时你没走,会怎样?”
盛千粥回想了那惊险的画面,牙齿都打起哆嗦来,“肯定逃不掉。”说不定都被砸成一团肉泥了。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着炸弹往里跑吗?”
“知道。”为了给他争取更多的逃生机会,所以他才对自己逃跑的行为如此不齿。
霍寒说,“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不会改变那时的决定,你带着周大哥出来了,这算赢,我也平安无事,这是双赢,上天还是待我们不薄的。”
“我再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兄弟情义。”
盛千粥一愣。
霍寒继续说:“所谓的兄弟情义就是,兄弟如果要你挡枪,你就毫不犹豫帮他挡枪,兄弟要你跑,你也得想都不想撒腿就跑。”
“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几分钟后,盛千粥泪流满面地从病房走出来。
温千树在走廊尽头和霍斯衡打完电话,回去时霍寒已经趴在床上了,他背上有伤,每夜只能以这个姿势入睡。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脱去外套,挂在椅子上,掀开被子在他旁边躺下。
刚挨上枕头,男人温热的呼吸凑近,耳朵被他轻含住,浑身起了细细的颤栗,“寒……”
两人在柔和的灯光下安静接吻。
是夜,窗外寒风呼啸,情人间的体温将室内蒸得温暖如春。
凌晨三点半,借着夜色遮掩,文物保护专案小组的几个工作人员开始将装着“文物”的大木箱往特制的防弹车上搬,不远处的山上,军哥用夜视仪密切留意着情况。
天色蒙蒙亮。
马仔过来汇报情况,“货已经搬完,车还停在原地,没有移动的迹象。”
军哥说:“再等等。”
他目光贪婪地看着那两辆黑色的车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叫不叫为他人做嫁衣裳?”
“可不就是!”马仔们都附和。
还有精明些的说:“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军哥心情不错,“到时把他们打成马蜂窝,哭都没地儿哭。”
笑声散在风中。
太阳出来了,仿佛怕冷似的,只在天边露出一半红通通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