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能吹吗?”
“当然可以。”老人取了热糖稀,变魔术似的吹出了一匹威风凛凛的马,整个过程不过用了两分钟时间。
真是高手在人间啊。
温千树接过来,“给你。”
霍寒一愣,还是接了。他已经好多年没吃过这种甜到掉牙的小玩意儿。
“这个是什么?”温千树指着一个猴子,它和其他动物看起来似乎都不太一样。
“猴拉稀。”霍寒轻声说。
老人的声音和他的重叠在一起,“猴拉稀。”
听着……挺有趣的。
“我给你重新吹一个吧。”老人又忙活开了,和先前步骤不同的是,小猴子做好以后,他又在它的背上敲了个小洞,往里面灌糖稀,“你想吃的时候,直接在猴屁股上扎个洞,糖稀就会自己流出来……”
这就是美名其曰“猴拉稀”了。
霍寒付了钱,温千树拿着一个猴子和他往回走,她偏过头来和他说话,不知看到什么,脸色微变,“霍寒。”
她揪住他的衬衫袖子,“从药店出来的那个男人,像不像昨天追我们的那个?”
霍寒看过去,神色一凛,示意她先上车,温千树摇摇头,他四处看了看,带着她一起跟上去。
那男人二十几岁的样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左手提着个袋子,右手掌裹着厚厚的纱布,还隐约渗出些红色,看来伤得不轻。
他心也挺大,或许压根没想到他们也在这镇上,一路走走停停,霍寒和温千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他似乎也丝毫没有察觉。
走到偏僻地方。
那人估计走得有些渴了,看有户人家的果树探出来,果子压得枝条低低的,他放下袋子,抬手就摘了两三个,在衣服上随便蹭了两三下,刚塞进嘴里,感觉到后面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他回头一看——
果子和下巴都吓掉了,拔腿就跑。
霍寒是有备而来,反应比他更快,握着他的肩,将人一推,直接推进了一间木料房。
温千树跟着走进去。
那人高声问:“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抢劫吗?”
霍寒从后腰摸出一把刀子,刀光锃亮,在阴暗的木料间闪过一道亮光,“不知道我们是谁,跑什么?”
“你这个架势,谁他妈看了都得跑。”
逻辑还挺清楚。
温千树说:“应该不用我提醒,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吧?”
那人冷哼:“狗拿耗子,莫名其妙。”
霍寒的刀子压在他心口,渐渐地往喉咙口靠,一阵凉意贴上来时,他才终于慌了,“救命啊!警察杀人啦!”
连这重身份都知道,看来真是冲自己来的。
霍寒把刀子给温千树。
那人蒙了几秒,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正是昨天不怕死撞同伴车的那位,声音都开始打颤了,“大家都是朋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温千树冷笑:“昨天不是挺能的吗?怎么一下就变孙子了?”
他顾忌着霍寒和压在脖子上锋利的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得小心赔笑,“哪能啊。”
哪能得过你啊,连命都不要,你大爷的,我真是撞鬼了。
温千树随手抄了块木片在他脸上拍了两下,“昨儿个命差点就交待在你手上了,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呢。”到时候扎小人也得有个依据是不?
她细心地看到他胳膊上的文身,文着一把剑,剑身上有四个字——“西门吹雪”,看不出还是个武侠爱好者。
“咳!我这种人哪里配有名字,如今落你们手里,就跟臭虫一样。随手一捏就了事……”
他就是吃准了他们不敢拿他怎么样。
“臭虫。”温千树点点头,“这名字不错。”
“臭虫”认了,脖子往后缩:“刀子无眼,我们是不是可以先把它放下,然后心平气和地说话?”
“你昨天想要的可是我们的命,”温千树挑眉,“我没先捅你两刀,已经算很客气的了。”
“美女,做人得讲良心,我们可没想着要你们的命啊,”“臭虫”抬起自己的右手掌给她看,“我这不也是没讨着好吗?直接穿了一个大洞,医生说这手可算是废了,一报还一报,老天爷已经帮你惩罚过我了。”
温千树说,“我不信老天爷。”
“臭虫”快哭了,这是重点吗?但还是要好声好气问她,“那你信什么?”
温千树看霍寒:“这世上,我只信他。”
“臭虫”绝望地把眼睛一闭,“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温千树声音更冷,“你觉得我不敢?”
“不不不,您敢您敢。”
娘说得没错,最毒妇人心啊。
认真想想,他又觉得被个女人这样用刀压着挺晦气、挺打击男性雄风的,她说敢就敢了?杀人又不是杀臭虫,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杀人不用偿命吗?杀人不用把牢底坐穿吗?
干脆咬咬牙豁出去了:“我跟你们说,我兄弟要是见我这么久没回去,一定会过来找,这里可是我们的大本营,到时你们都别想活着出去……”
事实是,任务没成功,钱也拿不到,那几个兄弟见他受伤成了拖累,直接把他丢在镇上,让他自生自灭了。
他们那些人呢,估计现在早不知道到哪里逃命去了。
出任务前签过生死状,不是对方死就是他们死,对方既然没死,就只能死他们了。
哎哟这还威胁上了。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霍寒,此地确实不宜久留。
霍寒把“臭虫”兜里的手机拿出来,又朝温千树使了个眼色。
温千树明白过来,“等一下。”
她说:“你帮我捂住他的眼睛。”
闭着眼的“臭虫”:“……”
霍寒照做。
臭虫:“你想对我干什么?”
温千树在小猴子的腿上抠了块糖皮,没想到里面的糖稀灌得那么高,一破了个小口就淅淅沥沥地流了下来,正好滴在臭虫的唇上,他大叫:“啊!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甜的?这是什么套路?
他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便宜你了。”温千树把糖皮揉成颗小药丸的形状,霍寒猜到她想做什么,勾唇笑了笑,不轻不重地在“臭虫”肚子上拍了一下,他吃痛地“啊”一声,她趁机把“药丸”往他张大的嘴巴里丢。
“臭虫”反射性地吞咽下去,面如土色,“你给我……吃……”死命地想去抠出来,霍寒拿手铐往他左手上一搭,把人拷住了,对温千树说:“你去把车开过来。”
温千树拿着车钥匙出去了。
十分钟后,车子行进在漫无边际的沙漠。
“臭虫”被扔在后座,不停地给自己催吐:“呕呕呕……”
温千树好心提醒:“没用的,药已经融化在你胃里了。”
“臭虫”眼眶红红的,眼里泛着泪光:“什么药?”
“你猜?”
肯定不是什么好药。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臭虫”觉得肚子翻天覆地地疼起来,“我想上厕所。”
“真的,我没骗你们,”他点头如捣蒜,“肯定是药生效了!”
霍寒非但没停,反而加快车速,身后黄沙漫天。
温千树回过头:“你觉得那只是泻药?”
不、不是吗?
她到底什么路数啊?
他不是个小孩儿了,吃药前还灌甜汁,真他妈邪乎。那被强塞进来的药丸也没咀嚼出个什么味,直接就吞下肚了。
“听说过穿肠散吗?”
“……电视上看过。”
温千树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之前你吃的叫穿肠丸,是穿肠散的改良版,独家秘方,穿肠散七天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穿肠丸高度浓缩,见效快,只需三天。”
她又严肃地强调一遍:“只需三天。”
霍寒的眼底飞速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臭虫”被吓得肚子都忘记了疼,“完了完了。”
“没完呢。”温千树又说,“在三天之内吃下解药,保管你性命无忧。”
“解药!”“臭虫”两眼放光。
温千树打蛇随棍上,“你叫什么名字?”
“……钱昆。金钱的钱,昆虫的昆。”
他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副你快来问我、我有问必答的模样,温千树却似乎没什么兴趣再问下去,他简直都想抱着她的腿……求她问了。
她对审讯不熟,专业的问题还是交给霍寒来比较好。
太阳被车子远远地抛在后面。
已是午后,霍寒把她送回老太太家,又带着钱昆到派出所去了。
温千树刚打开矮门,正好看见叶迎从隔壁门口走出来,脸色看着有些苍白,而且这个点,他应该在山上才对,她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叶迎轻咳一声,“有点感冒。”
真是巧了。
“这个地方昼夜温差大,估计是着凉了,”温千树从包里拿出一盒刚买的感冒药递给他,“这个药效果还不错。”
叶迎拿着药,“谢谢。”
“不客气。”
叶迎看她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听大娘说你去镇上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