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之前和温千树的聊天中,他也被她的某些话勾起了不小的兴趣,这么难得的机会,不想错过。
“找个人,去把老太太处理一下,记得留活口。”
军哥应道:“是。”
“我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军哥说:“好了。”他身后一个抱着黑色檀木盒的人站了出来。
白夜点点头: “上山。”
啊?
军哥一脸懵逼,不是说接了人就走吗?怎么还要大老远跑到山上去?
他刚想提醒一下,古墓里的大部分宝贝都被转移走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一些修复中的残次品,价值不大,可话到嘴巴又狠狠咽了下去,自己都知道的事,白夜肯定心底早就一清二楚了。
可是……上山做什么呢?
军哥按捺住心中的好奇,走上前去,“白爷,我来吧。”山路不好走,何况还抱了个人。
“不必。”
军哥余光扫了一眼他怀里昏睡过去的温千树。
不知怎么就想起刚入行时前辈告诫自己的话:“白爷不抽烟不喝酒不碰毒品不近女色,没有任何爱好,他的心中没有这个世界,也没有自己,所以他没有弱点。所以,永远不要有哪怕一丝背叛他的念头,到那时你会发现,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最幸福的结局……”
白爷是人,又不是神,凡事都会有个例外的吧?
念头一起,军哥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
日头快偏西了,车子开进沙漠,一路疾驰。
霍寒从满目黄沙中拉回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定位追踪器,红点停在某个地方已经长达三个多小时了,一动不动……
他追着红点的位置来到相思岭,离她越来越近,心就越紧绷一分。
暮色如水般静静地从四周裹了上来。
霍寒握着手枪,边留心着周围的情况,边慢慢地往前走。
脚踩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越走越接近南岭的断崖,她怎么会在这里?
很快的,视线里出现白夜的身影,他的几个手下立在两侧,霍寒的目光紧锁着躺在草地上的温千树。
白夜正眺望着远山的景色,霍寒还未出现时,他就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唇边抹开一丝浅笑,“比我想象中来得还要早。”
他明明还是那副面貌,可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霍寒的枪口对过去,声音略沉,“放了她。”
话音还未落,几个黑乎乎的枪口就对准了他,“把枪放下。”
白夜面不改色,仍是笑着。
军哥端着枪上前,“霍队长,放下枪,才是谈话的最基本诚意。”
霍寒眼神阴冷地看着白夜。
军哥被当着白夜的面杀了面子,顿时咬牙切齿地说:“否则,就别怪我枪走了火,”他慢动作似的瞄准了温千树,“要是不小心误伤……”
“住手!”
霍寒把枪放在脚边。
军哥还端着枪不动。
霍寒把枪踢远了些。
军哥皮笑肉不笑:“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过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几个手下配合地笑起来。
霍寒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原来传闻中的白爷,也不过尔尔。拿个弱女子来威胁人,算怎么回事。”
白夜到底道行深,神色没有一丝起伏,倒是军哥眼色一打,两个马仔愤愤不平地前来,想要给霍寒一个教训。
霍寒握住袭来的一记重拳,往前一送,自己闪到侧边,掌风如韧,劈向那人的肘窝,直接把他的胳膊断成了两截。
那人吃痛跪到了地上,曲成个虾米状呻吟起来。
另一人又扑上来。
霍寒横腿一扫,那人踉跄着往前,摆不稳身子,他趁势绕到后面,反手握住他的腰,直接把人举过头顶,扔到地上……
军哥大声道:“霍寒!你别这么嚣张,不要忘了你女人还在我们手上。”
他的话确实直击霍寒的软肋。
军哥:“这样才对。不要忘了主动权是掌握在谁的手里。”他使了个眼色,立刻又有三个人走出来。
“霍队,悠着点,我的枪可不长眼。”
那三人朝霍寒走过去。
霍寒吃了一记重拳,嘴角立刻起了淤青,又有一拳落在胸口,那人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他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他往草地上吐了一口血水,直直地看向白夜,“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人?”
白夜正把温千树垂落颊边的头发弄到耳后,露出她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他没有看霍寒,“我和千树曾经讨论过一个问题,生命和信仰,到底哪个比较重要。”
霍寒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白夜仍然是那副云淡风轻又难以预测的语气:“想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吗?”
他勾唇笑了笑,立刻有人把那个黑木大盒子送上来,他打开盒盖,“这个是明代官窑花瓶,在拍卖会上曾开出三千万的价格,虽然不是最高价,但却是我所有藏品中意义最独特的,相信也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她说,保护文物是你的信仰,那么,我就想看一看,你是否会为了自己所谓的信仰……”
霍寒漆黑的眼底深处翻滚着激烈的情绪。
“放弃她的生命。”
白夜把花瓶交到他手上,“容我再给你一个小小的提醒,还记得以前的周队长吗?”
霍寒目光一敛,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
“这个花瓶里藏着能找到……”他的语气顿了一下,“小周的重要线索。”
“相信你心里已经大概有个数了,”白夜说,“那么现在,游戏开始。”
他看着霍寒:“祝你好运。”
***
夜幕降临。
温千树感觉整个人都被浓重的疲惫拖着,想醒又不能醒,依稀记得中间皮肤上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不知被注射进什么药物,她略睁开眼皮,还来不及看清周围的一切,就又陷入昏睡中。
意识是模糊的,奇怪的是,她却能听得清每个人的声音。
可就是醒不过来。
整个人像行走在冰天雪地中。
冷。
好冷。
寒气争前恐后地往身体里钻进去,将暖意一点点逼了出来,她似乎没有一丝力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被热泪润湿唤醒,这才慢慢睁了开来。
这一睁眼,纵然胆子挺大,温千树还是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她被悬挂在悬崖上,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踏不到实处的恐惧仿佛化作了一双手将她往下拖……
这是在梦里吗?
不对,双手并没有抓着东西,那为什么……她抬头一看,泪水迅速模糊了眼睛,声音在打着颤儿,“霍寒。”
他没有应她。
霍寒一只手缠着一根藤蔓,另一只手抱着个花瓶,牙齿咬着她的衣领——这才是她为什么没有往下掉的唯一原因。
他们像被这世间遗忘了一样,被放在深山的悬崖上。
生死一线。
月亮像个圆圆的玉盘在天边出现了,风吹得她的裙摆绽放如花。
温千树不知道他坚持了多久。
她只是从心底里感受到一种深深的绝望。
你是否会为了自己所谓的信仰,放弃她的生命。
古董花瓶里藏着能找到第一个失联卧底周队的线索。
游戏开始了,祝你好运。
带着重要线索的古董花瓶和心爱的女人被放在天平上。
所谓的信仰和生命,哪个比较重要?
该怎么选?
霍寒的选择是——两个都要。
但温千树太清楚,这是不现实的,他必须放弃其中一样,而且她知道他该放弃什么,才能得到最大的生还机会。
此时,她已经成为了他最大的拖累。
再这样下去,不仅是她,花瓶和他,谁都保不住。
“霍寒……”
她一出声,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狠狠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告诉她:休想!
“我很开心,能和你走到这里我已经很开心了,”深渊就在脚下,心里却全然没有了恐惧,温千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我想过如果你真的已经娶妻生子,那么我就去当你的儿媳妇,搅得你家无宁日。我真这么想过,可这是气话,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我舍不得这样对他。”
“如果你给我寄结婚请帖,你一定会寄的吧?你敢寄我就敢去参加婚礼,我一定穿得比新娘子还漂亮,还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笔账我要留到我们都白发苍苍的时候再跟你算,你那时应该在西安的某个街角晒太阳,我就叫上我的几个孩子,让他们把你这个负心汉揍一顿。”
霍寒的眼底浮现一丝薄薄的笑意,又被一片朦胧遮盖了过去。
“总之无论如何,我觉得我们一定是还要再见上一面的。”而她已经这么幸运,拥有了那么多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时光就像偷来的一样。
“真的,寒,你听我说,求求你,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希望你活下去,只有你活着,这个世界上才有人真心地惦记着我。”她在这世间也不会只留下冷冰冰的“温千树”三个字,至少还有人在清明扫墓时为她掉几滴真心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