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包脱掉鞋子,和衣躺上床,背朝着浴室的方向,心乱成一团麻。辛未闭起眼睛,用力想着王嫂说的那句话。她是不是打算告诉警察李大刚出去跑船去了,不在岛上?王嫂那么精明,她肯定看出了点什么,她和王哥说不定能找到机会给海面网箱上的李大刚打个电话,让他暂时找个地方避一避。辛未知道郑铎的脾气,王哥王嫂他也许不会计较,可是带她离开宁城的李大刚他绝对不会放过。
胡思乱想的时候浴室门开了,清香的肥皂味道飘了出来。辛未装作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好,眼睛闭起耳朵竖高,听见郑铎走过来,然后房间的灯一盏盏熄灭了,只留下了浴室门口最小的那一盏。屋子里突然变黑,黑暗中郑铎的呼吸声很粗重。辛未身上的被子被轻轻掀开,背后的床猛然一陷,一个修长有力的身体紧贴着她躺了下来,她越跳越快的心象是突然遇见红灯的汽车一样刹停住,一瞬间通身上下没有氧气更没有力气,只能任由郑铎的手臂环在了她的腰间。
郑铎耐心地等待着,可怀里的女孩很久都没有放松的迹象,他嗅着辛未头发上的香味,带着胡碴的下巴克制不住地在她光滑后颈上蹭动。胡碴摩挲着皮肤,辛未痒得朝前缩脖子,郑铎笑着把头也往前伸,嘴唇贴印在她颈后,在那里小心地吮吻:“还没睡着?赶紧睡,天一会儿就该亮了。”
辛未努力想要躲开郑铎的嘴唇,他轻笑着放过她的脖子,嘴唇向一侧肩膀滑动,隔着一层T恤吻在她肩头:“没睡着我就跟你说件事,未未,过两天我们俩去趟北京,去见见乐叔叔,我有话要跟他说。”
辛未迟疑地皱眉:“我不想去……打个电话说不行吗?”
“打电话也可以,不过出于礼貌最好还是当面跟他说。未未,我们就结婚吧,结婚以后你要是不想住在宁城,我可以想办法调走。到北京去好不好?或者去东北?”
辛未睁开眼睛回头张口结舌:“你你你说什么呀,什么结婚……我你?我们?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说可能就可能。”郑铎抱紧她,“担惊受怕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一定要娶你。”
“可我们不……”
郑铎的手掌从她腰间向上滑移,轻柔坚决地掩在她嘴唇上,指尖在滑过女孩稚嫩胸房的时候刻意地驻足了一两秒:“未未,我没有说过要征求你的意见,你不用拒绝得这么快。”
辛未傻了,今天一天她的震惊太多,郑铎说的话完全超出她的思维能力,结婚,他说的结婚和她理解的结婚,是一个意思吗?
郑铎象是能听见辛未心里的慌张和疑惑,他很确定地笑道:“你没听错,我和你,我们俩结婚。”
辛未拉开他捂在她嘴上的手,猛地坐起来:“郑铎,你别开玩笑好不好?这笑话也太不好笑了吧!”
郑铎洗完澡以后只在腰间围了块浴巾,躺了一会儿浴巾有些松开,勉强还挂在他的腰胯上。辛未坐起来也把被子带了起来,扭过头说完话,然后就看见了郑铎j□j的上身和似遮未掩的腰腹。她未咬着嘴唇扭回头,血直往脸上冲。仍然躺在枕头上的郑铎却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去拉腰上的浴巾,也没有把她重新抱进怀里。年轻军人的手指在辛未背后一笔一画写下他自己的名字,有一阵子他和乐宁生很爱玩这个无聊的游戏,在她背后写字再让她猜,因为知道她怕痒,他们特别喜欢看着她一边忍耐一边费劲巴拉记笔画,然后反应迟钝地说出来:王,八,第三个字再写一遍,王八什么呀……啊你才是王八蛋!
郑铎两个字,十八划,一划代表一年的话,写完正好也结束了一场少年。他看着自己指尖在辛未背上行走过的痕迹,微弯起嘴角低笑说道:“还有更不好笑的笑话,我可以都说给你听。”
“郑铎……”
“未未,我不是逼你,我是等不下去了……有时候想想,我怎么就死心塌地等了这么多年。先是等着有一天你能少看乐宁生一眼,你能看见身边还有一个我。然后就给你治病,等你病好。病好了,你说要上学,那好,就等到你大学毕业吧。再然后你又不想上学想工作了,我心说这下总算等到头了吧,可你说走就走,把我扔在那儿,不知道这次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别跟我说什么你不够好、配不上我这种废话,本来你就是配不上我,论长相论身材论智商论学历你哪样能拿得出手?可我眼光就是这么差我就是看上你了我也没办法,要是能变心我早他妈变心了,坚决不会一直等到今天。未未,我一个大男人等这么多年也该等够了吧,这回我铁了心了,你再怪我再怨我我都不管,明天回去就领证,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到民政局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这个晚上,很多人都没睡着。
辛未窝在郑铎怀里一直没合眼。从午夜到黎明,她看着窗帘上有光渐渐透进来,房间里渐渐明亮。有个背影也在渐渐远去,他稳稳地站在船头,面前是一望无边的大海,头顶是星星月亮天空和风,身后远处站着个身穿素色布裙的女孩,在他们之间是一道凝视的目光。
岛上的人都习惯早起,派出所的老彭警官为了尽到地主之谊,一个老早就把电话打到宾馆来,他在一间饭店订好了早餐,过一会儿就开车来带郑参谋和辛未去吃。郑铎换上一身便装,辛未身上还是昨天那身,在床上揉了一晚上,衣服裙子都皱得不象话,不过她懒得换,刷牙洗脸扒拉扒拉头发,把包背上枕头抱着,跟在郑铎身后离开宾馆坐上彭警官的车。
嵊泗岛这几年来游玩的旅客越来越多,小宾馆小饭店也一间一间地开起来。靠海吃海,岛上生意最好的饭店当然就是经营海鲜的饭店,尤其是那种靠在码头边现吃现捞现烧的渔家排档。除了彭警官,另外还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作陪,辛未一点都吃不下,不过在郑铎的目光注视下还是喝了大半碗海鲜粥和两个小点心。
桌上的人除了辛未都有说有聊的,她使劲咽下最后一口粥,靠着椅子背傻坐着等。彭警官见她百无聊赖地的样子,笑着往饭店大堂外的院子里指一指:“那里船刚送海鲜过来,有海螺海星,你去看看,很漂亮的。喜欢哪个就让饭店用开水烧透,带回去晒干摆在家里一点都不会臭。”辛未看看郑铎,朝彭警官笑笑,拿起不离手的枕头和包,向饭店里面走去。
渔家乐似的饭店面积不太大,就建在岸边,前堂后院的那种格局,厨房旁边建了个简单的木栈桥,桥两边都是简易网箱,养着渔民送来的各色新鲜海鲜。栈桥顶端正停着一艘小艇,一个黝黑精瘦的小个子男人一手拎一只纸箱从艇上下来,交给饭店老板娘。老板娘接过纸箱付了钱,摇头对小个子男人笑道:“你个家伙胆子真大,这固体酒精你这样就送来啦?你那个破艇上又是烟又是火的,当心爆炸小命玩蛋!”
小个子男人无所谓地笑笑,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辛未。他刚想打招呼,突然又见辛未把手指竖在唇边十分紧张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男人不呆,眨眨小眼睛没作声,他把钱塞进腰包里,看看辛未,慢慢向栈桥上走去。辛未装作看网箱的样子,跟着他走上栈桥。几步以后回头看看,郑铎坐的包间里看不到这儿,她立刻快走两步,对跳上快艇的小个子男人低声说道:“阿合哥你知道李大刚在哪里看网箱吗?快带我去好不好?”
阿合是王老大船坞里的小兄弟,昨天晚上还一起吃饭喝酒的,他看出辛未的脸色很不对劲,点点头说道:“知道,上来我带你去。”
辛未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能在这里碰到离开的机会。她扶着阿合的手上了快艇,坐在艇尾把头埋在膝盖上,连声催促快开船。一艘快艇上只载了两个人,跑起来那叫一个风驰电掣鬼哭狼号,辛未一只手骨折,只有一只手抓着扶手,快艇每次在浪尖上跳起她都有种船被风吹掀起来了的感觉,心在胸腔里上蹦下跳,刚喝进肚子里的海鲜粥一个劲往喉咙上涌。
快艇刚驶离栈桥边,辛未和郑铎昨天晚上住过的宾馆门外停下了一辆飞快的摩托车,李大刚连车也顾不上锁,跳下来就向宾馆里跑去。跟在后面的一辆摩托车吱嘎停下,王老大急得脚撑都没放,把车一扔就奔上来抱住李大刚的腰:“大刚兄弟,你别着急千万别着急,跟人家好好说话千万别动手,大刚,大刚!”
李大刚脸色发黑两眼发红,后槽牙咬得死紧,两边太阳穴上一跳一跳的,筋都爆了起来。他一只手就掰开王老大,一阵风似地冲进宾馆,狠狠一拳砸在柜台上:“昨天晚上来住的一男一女,哪间房?”
老板正在柜台后头吃面条,这一拳砸得这么粗鲁,他立刻不豫地掀眉道:“你干嘛的?我这是宾馆,要找人上派出所去。”
李大刚一句话也不多跟他啰嗦,隔着柜台一把就攥住老板的胸襟,把他从椅子里提溜起来:“哪间房?”
短短二十分钟,跑掉了辛未的半条命。好不容易快艇才放慢速度,阿合手执舵把开快艇从几只圆形的大网箱中间穿过去,停在一块十个平方左右高低不平的大礁石边。礁石上的小窝棚比辛未想象中大一点,建在两块大礁石之间背风的夹缝里。她手按胸口忍住恶心,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就要下去,阿合扶住她,直着脖子对窝棚里喊道:“大刚,大刚,起床了,老婆来了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