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是气愤又是难过,无法理解简司随极端的做法,也不愿意轻易原谅他的欺骗。
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她以为是简司随,扭头冷冷地看了过去。却看见了齐靖州。
“怎么,想回家了?”
路与浓不说话,又扭过头来继续收拾东西。
齐靖州叹了口气,走过去捉住她的手,“你不想听他跟你解释一下吗?”虽然真的很想就这么带着路与浓离开,让她和简司随从此生出罅隙,不再往来,但是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就算现在有了龃龉,一段时间过去。肯定又会重新和好,到时候他这个极力撺掇路与浓离开的人,肯定就得承担一时爽快的后果。
更何况,说到底,简司随在路与浓心里不管多重要,都只是兄长,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可以和简司随争抢人的归属权,却不能真的与简司随敌对,否则不仅会让路与浓难做,让她不开心。还有可能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所以,现在他不仅不能直接带着路与浓离开,还得想办法让他们重新和好,刷路与浓的好感、让她开心是主要的,要是还能得到简司随的认可,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是不能一直与简司随针锋相对的,这就是一个缓和关系的好机会。
于是齐靖州开始搜肠刮肚地为简司随说好话——这可比哄路与浓还要难上不知几倍。
……
路与浓终于被齐靖州说动,主动走出卧室要去看简司随的时候,才知道简司随去医院了。
佣人说:“情况有些严重,陈医生不敢乱来,就送去医院了。”
听见那句“情况有些严重”。路与浓心都整颗提了起来,一边往医院赶,一边愤愤地跟齐靖州说:“你明明知道他身上有伤,还故意跟他动手,你——”
“这可不能冤枉我,是他先动手的。”齐靖州连忙开口辩解,“虽然我是想设计让你听到他说出那些话,但是他怎么说都是你哥,我会对他抱着这么歹毒的心思吗?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他就是故意要让自己的伤势加重,让你担心他、不放心他,然后继续留下。你就说。要是今天没有听见那些话,我要是劝你跟我回家,你会不会同意?恐怕还会认为我是故意跟他动手,无论我怎么解释,都不会相信我的吧?”
他望着路与浓,“毕竟你已经看到了‘事实’,就是我跟他打架,让他的伤势更加严重了,还进了医院。”
路与浓被他说得愧疚又心虚,那些气愤早就消散无踪了。齐靖州说得一点没错。
“对不起,我……”她低着头,小声道。
她的道歉前所未有的认真,齐靖州愣了一下,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知错了就好。”看她心情低落,又故意逗她:“我家浓浓进步了,说‘对不起’的态度越来越认真了,不过光是说一声‘对不起’,可不能让我原谅你……”
路与浓茫然抬眼,就看见他眼中带着暗示性的暧昧笑意,立即就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脸上一热,狠狠给了他一手肘,什么愧疚什么心虚,全都不见了。
她扭过头去不搭理他,齐靖州也不生气,将她温热地拥进怀里,“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赶到医院,简司随也果然没有事,只是状态似乎有些差。
路与浓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心不在焉。他垂着眼眸,手中不知正把玩着什么东西。
他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处理过了,路与浓站在病房外,特意拉着医生仔细问了问,知道并不是特别严重,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踌躇着不敢进去。
齐靖州无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肩膀,说:“进去吧,他肯定很想见你。”
路与浓紧张之余,也分出心神察觉他态度不太对。“你不是和他不对盘吗?”怎么还主动劝她去见他?
齐靖州露出很无奈的神情,“他不是你哥么?我是你的丈夫,你哥当然也是我哥,之前针对他是我不对,但是那也是因为他也看我不顺眼的缘故,再说我现在不是悔改了吗?”
路与浓半信半疑,也懒得花心思多想,被齐靖州推了一把,就忐忑地走进去了。
简司随听到动静,并没有回头,或许是以为是医护人员。直到发现进来的人一直没有出声,他才倏地顿住了动作,因为心中那一个猜想,有些紧张地回过头来。
然后他看见了紧张一点都不比他少的路与浓。
“……哥。”路与浓先出了声。
简司随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就来看他,沉稳淡漠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露出惊喜的神情来。
他的反应让路与浓微微动容,她走过去,在病床床尾坐下了,扭开脑袋看向别处,说:“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下意识的以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会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简司随伸出去的手,在看见路与浓在床尾坐下的时候,僵在了半空,而后听到她的话,他笑了笑,不动声色将手收回来,沉默着看着她的侧脸,许久以后,说:“我不该骗你。”
路与浓的神色倏地凝住,之前简司随说要跟她解释,她以为他真的会找理由或者借口解释。却没料到他竟然一开口就承认了。
简司随叹了口气,路与浓听不出他的情绪,他说:“我是故意的,我想让你回来,可是又怕你为了齐靖州,不愿意,所以只能用这种理由要挟你。也不是没有想过假装受伤,可是能骗得过你,大概骗不过齐靖州,所以我才会对自己下手。”
他用了许久的时间去回想过去,然后说:“在你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担心,我比你大那么多岁,以后要是我在你之前离开,那你要怎么办啊?从来没想到,会将你交给别人。我一直都以为,你这辈子都只会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听他这样说,路与浓大概理解了他为什么会这样敌视齐靖州,只是仍免不了愕然,简司随对她的独占欲很强,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却不知道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那你现在……”她嗫嚅着。扭头看向他。
简司随伸出手。
路与浓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挪过去,坐到他身边,任由他的大掌将她手握住。
“你那么喜欢他,我还能怎么办呢?”他说。
……
路与浓进去之后,齐靖州下楼逛了一圈,等他回来的时候,路与浓恰好从里面出来,看见他,冲过来就扑进了他怀里,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
“怎么了?他说了什么?”齐靖州挑眉。好笑地问道。
路与浓说:“他……他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齐靖州跟着露出错愕的表情,心里却想,这样的路与浓真可爱,难道简司随不同意,他们就不能在一起了吗?现在可是连结婚证都领了。
更何况,他并不相信简司随会那么轻易就放弃,说什么同意,多半还是哄路与浓的,否则他能说什么?继续跟路与浓说不会让她跟他走?身上的伤口都还没和路与浓解释清楚呢,这样说不是自掘坟墓吗?
但路与浓显然都相信了,激动的心情就没平复过。齐靖州也不好点醒她。
趁着路与浓去给简司随买饭的功夫,齐靖州走进了病房。
“你又想耍什么手段?”齐靖州微微眯着眼睛,望向简司随,他实在是想不到,连自残都干过了,接下来简司随要出什么招。
跟路与浓谈过之后,简司随脸色好了许多,听见齐靖州的问话,他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手段?我不需要再耍什么手段了。”
他说得坦然而自信,齐靖州却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直到他接到一个来自尹叔的电话。
他阴沉着脸,支开路与浓,找到简司随,“你知道些什么?”
简司随说:“我知道你这一去,很可能会回不来。”
齐靖州眼中蓦地迸发出锐利的冷光。
简司随继续说:“你现在连自己的未来都保证不了,凭什么保证能保护好她呢?”
那个曾经让他伤害了路与浓无数次的方子再一次出现,又是一个麻烦,齐靖州不知道简司随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但是显然,他说得没错,他这次一去,极有可能回不来,他凭什么保证能给她未来、能保护好她呢?
可是他甚至不能选择不去。
“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齐靖州问道。
简司随根本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直截了当地承认道:“是。如果不是我插手,那么那个人已经死了,你今天也就不会接到这个电话。”
齐靖州嗤笑一声:“为了留下她,你要我死?”齐靖州感到愤怒,并不是因为简司随想要置他于死地,而是没有想到,为了他自己的私心,简司随竟然不顾路与浓会有多难过。
简司随淡淡地说:“你若真有本事,怎么会死。”
齐靖州忽而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简司随这样算计他,他也不会让简司随如愿,简司随既然敢做,那想必早就做好了被路与浓知悉真相的准备。
简司随似乎也顾忌齐靖州向路与浓透露什么,刻意不给他和路与浓独处的机会,还防备着路云罗被他利用,直到齐靖州离开之时才放下戒心。然而齐靖州像是根本没那打算似的,一直都表现得若无其事,甚至没在路与浓面前流露出要离开的意思。走得也是无声无息,路与浓丝毫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