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周琛?”
刘焱点头,“因为周琛。”
戴立功动了动,好奇的问,“周琛跟你说了?”
刘焱嗫嚅了下嘴角,没作声。
戴立功笑了笑,故意问,“你不介意吗,他那么小的时候被猥亵?”
果然,刘焱的表情刹那间暴戾的,几乎脱口而出,“为什么要介意,他被猥亵他才是受害者,可是结果呢,他得不到应有的保护和安抚,相反,还要被你们当成引以为戒的范本和教材广而告之,你们难道一点隐私意识都没有?!”
这话戳中了戴立功的心事,当初,这样的错误,的确是因为他急功近利造成的。
“可是最后我们还是保密了。”
“保密了吗?”刘焱安静下来,嘲讽说,“代价呢,代价是一条人命吧。”
.........
戴立功最终叹了口气,其实他年纪才刚四十五,两颊却早早的苍白了。
第65章 chapter 65
戴立功最终叹了口气, 其实他年纪才刚四十五,两颊却早早的苍白了。
早年间, 他在警局混得顺风顺水, 从小小警员升到副局也才花了八年时间, 除却家里的政*治背景, 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可是自从06年少年自杀的案件一出, 他在警局的事业便停滞不前。
其实06只是一个引子,他做事蛮横霸道树敌太多, 找到机会便被对手一再打压,可他不识识趣, 凭着自己副局的身份一再挣扎, 更被人看成了眼中钉, 一降再降最后被调到了洲山的一个闲职,就连三口之家都被迫两地分居, 闹到今天的离婚收场。
如果06的悲剧没对他的职业生涯或者人生规划造成影响,也许关于那个男孩的回忆, 也就一带而过,甚至是不值一提的。
可是不一样,这么多年, 他反反复复回忆那个案子,从最开始情绪上的吃惊和后悔,到后来事业打压期的怨愤与仇对,直至现在云淡风轻后, 踏踏实实的忏悔。
他也是人到中年后才逐渐意识到,那是一条人命。
只怪自己作为一个警员,共情与悲悯,当初一个没占上。
他心虚的咳嗽了下,说,“这都不是今天的关键,你也不要对我有抵触,”顿了下,他说,“我今天遇到你也是意料不到的,本来是要接女儿回家,”想了下,他摇了摇头,“现在这时间也过了。”
刘焱愈发的沉默,她按了下手机侧壳的锁屏键,故意看了下时间。
老警察说,“我尽量长话短话。”
刘焱点了点头,她抠着指甲,看着茶馆热乎乎的茶炉,就像在西城周琛烧的,一模一样。
心情沉静了,她试图漫不经心的听下去。
戴立功问,“你和周琛现在还有联系吗?”
刘焱点头。
“你和他很熟。”
刘焱想了下,又点了头。
戴立功的指尖敲了下桌面,慎重说,“下面的话你不要当我胡说八道,我就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你愿意配合就配合,不愿意的话,就当是听了个脱口秀了了。”
女孩子的眸子清澈又冷冽,这下,她索性一动不动。
戴立功接着说,“这还是洲山的小徒弟提醒我的,我给他说案子,他反问我,有没有一种可能,06年自杀的,是周琛,而不是周颉。”
女孩子不动声色,淡淡的望着他,丝毫没有他想要的吃惊,讽刺,或者任何应该的情绪。
“当时我听到的时候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是异想天开,但是最近,我越来越不否认这种可能。”他说,“疑点就在于当初的那部手机,赵志安因为看了色*情片导致后来的一系列错误,当时问题在于,这部手机当初被证实是小周琛的,赵志安抢去了,可是思来想去,周琛小小年纪,再考虑到家境,应该没能力拥有一部手机,那这部手机,到底是谁给他的?”
“另外,”戴立功抓了下头发,“我问过赵志安,虽然他疯疯癫癫,这一点你不用质疑,我也知道他疯疯癫癫,可是他说,那里面一些乱七八糟的电影,甚至都不是他下载的,那么小年纪,他应该也不知道哪里下载——”
戴立功停下来,一顺不顺的看着刘焱。
刘焱微侧着脑袋,说,“您有话直说。”
“那我就直说吧,”他想了下,“那手机,只能是周颉给的,你觉得呢?”
刘焱淡淡摇头,笑了下,看见那凸凸沸腾的热水,冷声说,“我又怎么知道?”
“当时周颉想不开割腕自杀,就泡在浴缸里,边上有一封所谓的遗书,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是警局办事不利,他的确也蹲在警局门口抱着我的大腿哭哭啼啼让我不要将他弟弟的事情当成运动式办案的教材,遗书上红色水笔,写的就是这个。”他说,“字迹是周颉的字迹,我们当时也是由此认定的周颉,后来想想,的确有些草率。”
他问,“你一直都在周琛身边,难道就没有什么发现?”
刘焱脑海中闪现了很多画面,但是她只说,“可有什么理由,周颉要扮成周琛活着,你想象里这么丰富,不去写小说,是不是可惜了?”
戴立功听着她渐渐愠怒的声音,问,“你也怀疑过?”
“没有,”她语气笃定,“我只是知道你在异想天开。”
戴立功无奈,“原因我也想过,周琛小时候周六日偶尔会去到父母的出租屋,我走访了几个当年的一些邻居,他们说,”他看刘焱聚精会神听着,才说,“周琛和他哥哥周颉兄弟关系很好,经常看见他们一起出去玩,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那哥哥就等在外面,也不去出租屋里,大概并不想见他爸妈吧。”
“我在想,周颉那么护着弟弟,为弟弟做一些事儿,也不是不可能的吧,更何况他生活在鱼龙混杂的地方,万昌就是黑*道上起来的,那些生存策略,他应该学的比谁都早......而且,即使现在回想起那个孩子的眼神,性格坚毅,不像会自杀的。”
刘焱清冽的问了句,“为弟弟做一些事,什么事?”
戴立功摇头,“这就不清楚。”
刘焱嗤笑了声,“既然你说了这么多,不知道我能不能大胆的猜测一下?”
戴立功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顿了下,刘焱清冷的开口,针针见血,“你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这么多年耿耿于怀,原因无非就是你仕途受到了牵连,再者,这样的陈年旧事,真相不真相都无所谓,你希望榨干他们最后一点价值为自己洗脱吗?暂且不说你的全都是猜测,就算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做?”
戴立功悻悻,“我并没有耿怀太多年,也是去洲山的时候,遇到你们,才点起了我的疑惑。我这些年经受的都是我应该经受的,影响的仕途并不可惜,因为我这种人,真心不适合拥有权*力,甚至我能想象,如果没有06年那件事,我当了局长,或者做到厅*级部*级,我照样不知道,生死不只是纸面上的那两个字,生死指定的都是特定的人,是命!”他悠叹,“当时毕竟是死了人的,我难逃其咎。”
“所以呢?你一直紧追不放?”
对面的女孩,清秀的一张脸,目光清明而冷冽,嘴角微微扬着,人畜无害的一张脸下,掩盖着氲恼、气愤与咄咄逼人的情绪。
她,仿佛不在乎真相。
不在乎周琛是谁,不在乎周颉是谁。
戴立功说,“我没有紧追不放,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而已,”他惨淡的笑笑,“都说党*员不能信教,我就不行了,姑娘,”他重重的额拍了拍桌子,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这是我的心结啊。”
刘焱有些触动,她开始相信眼前这个人,不只是惺惺作态,是真的,试图救赎。
她站起身来,又看了下手机,“抱歉,我得回去了,你知道我们高三学业比较重,又要开学了,我真的帮不上你的忙。”
她匆匆的想要离开,戴立功也站了起来,看她背着斜挎包,连忙问出了他一直疑惑的问题,“你和周琛是什么关系?”
刘焱怕他继续拖累,离开的时候说,“同学。”
她看他一眼,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心说谎,别人真的看不出来。
她说,“我和他是同学关系。”
晚上吃的一家拉州拉面馆,周琛看刘焱吃的心不在焉,用筷子蹭了下她的手。
桌子有些宽敞,刘一和周琛坐在了一边,他开心的在椅子上站起来,手伸的老长,模仿着周琛,颤颤的用筷子戳了下刘焱,还用小奶音呵了声,“吃饭就吃饭!”
刘焱回过神来,用餐巾纸擦了下手,觑他一眼,“坐好,待会儿又摔倒了!”
她挑了下,抿着嘴,目不转睛的看着周琛。
周琛注意到了,问,“怎么,不合胃口吗?”
刘焱一只手搭着下巴,摇摇头,喃喃说,“我想吃你的。”
周琛怔了下,将两碗面对调过来,尝了口,淡淡看她,宠溺的问,“味道不差不多吗?”
刘焱嘿笑了下,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