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琛看了下她,“你真的要考新大?”
刘焱点头,“别无他法。”
“你的成绩考新大可惜了,但是现在还言之过早,到时候高考成绩出来再说吧。”
刘焱愣了一下,“再说什么?”
“再说说我们的打算,”他笃定道,“有你和我的打算。”
两个人的背影交叠着,一个挺拔一个纤瘦,相互依衬,周琛将背包放进了安检机。
刘焱一边通过一边问,“你以后不待在新京了吗?”
周琛将背包拎起来,淡淡的“嗯”了声,他说,“你和我,长久之计,并不适合待在新京。”
第64章 chapter 64
新京并算不上刘焱的福地, 可要说离开,也没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当天晚上两个人并没有聊的很详细, 但是如果这算是一个目标, 在刘焱心里盘根错节, 便也会慢慢盘算着可能性。
其实,刘焱的成绩完全可能拿港大的全额奖学金, 但是刘一呢,总要带在自己身边。
这么一想, 刘焱不敢松懈半分。
因为对她,或者对吴姜来说, 成绩是最平淡无奇的一道门槛, 她没理由懈怠, 她只能比平常人尽力,好在她的左脑稍稍有点先天优势。
距离高考还有三十天, 除却高考前夕的七天假期,其实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天学习时间, 这期间,班级里的氛围从未这般严肃而活脱,那些离别的情愫代替不了解脱枷锁的喜悦, 匆匆的就滑过了指尖。
刘焱和周琛进到校门后分开,刘焱英语不好,在路上让周琛监督着背了一串英语单词,此刻脑海里还在回想着demagogue(煽动者)和inbecility(愚笨)的单词拼写, 又努力回顾着昨天预习的课文,嘴巴微动,是静默的背诵。
Virtue and intelligence belong to human beings as individuals freely associating with other individuals in small groups. So do sin and stupidity.
美德与智慧、罪孽与愚钝,是人与人交往时才有的特征。
But the subhuman mindlessness to which the demagogue makes his appeal, the moral imbecility on which he relies when he goads his victims into action, are characteristic not of men and women as individuals, but of men and women in masses.
煽动者能够左右的,是群体的盲目和无感。
In all the world's higher religions, salvation and enlighten are for individuals.
在最高的信仰里,救赎和超度的,只是个人。
尚未背诵完整章节,刘焱甫一抬头,就看见了三楼的楼梯间悠哉的有两个人正在闲聊。
这本不稀奇,可稀奇的在于那两个人,是孙祺和徐婕,势不两立的两个人,此刻却窃窃私语着。
刘焱的双唇渐渐闭合,神情也淡漠起来。
运动鞋轻缓的交叠在阶梯上,脑海里也设想着不同的可能,但总而言之,孙祺和徐婕勾搭在一块,绝说不上是件好事。
一个暴躁,一个阴狠,这样的组合......
徐婕和孙祺,一个倒靠在栏杆上双手抱胸,另一个,双手抻在栏杆上斜着身子看向远方。
她们老早就注意到了刘焱,直到她上来,徐婕抬了下下巴,冷笑说,“你们有的聊了。”
微斜着脑袋,脚尖下踏,阴测测的,她说,“我先走了,回去一起。”
孙祺点了点头。
快要上课了,不少同学踩着时间点慌张进去教室。
刘焱犹豫了下,主动走到孙祺身边,双手一抻,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远方。
顿了会儿,刘焱问,“你现在和徐婕——”
孙祺打断她,“朋友,”她看着她,闲适的说,“我和她是朋友,不要在我面前说她是非。”
刘焱点点头,将身上的斜挎包侧了侧,蓝白相间的校服被微风轻抚着,连带着额前的碎发。
“你和她成了朋友,是不是以后我们就各不相干了?”
孙祺冷哼了声,揶揄说,“也没到那个地步,不过的确没什么必要了。当初我们成朋友也就为有个依靠而已,现在你依靠有了,我也有了,不用再假惺惺了。”
刘焱撇了撇嘴,“呵,原来是假惺惺。”她淡淡,“可即使你和徐婕勾搭上了我还是要提醒一句,你朋友非善类,你自己也小心,不要到时候被反噬,反而哭笑不得。”
孙祺倒是面无表情的接受她的劝诫,“我心里有数,”她苦笑着看向刘焱,眸光不似以往清澈,“我对你其实没什么怨言,站在你的立场大抵也觉得我不该有什么怨言,可是,我就是这样,分分秒秒看见你,我就想到了不开心的事儿,我对你没怨言,但是刘焱,”她轻声说,“我讨厌你了。”
心里的苦涩郁积着,变成了云淡风轻的嘲笑,刘焱揪了下耳朵,说,“你随便吧。”
那一天,书本打开了一页,便一直停在了那一页,刘焱百思不得其解。
舟山的老警察戴立功终于于月前被重新调回到新京,他的妻女一直都在这里,但因和妻子长期分居,骤一见面,反而有点不大适应。
妻子既然要离婚,他只能尽力的挽留女儿。
校门口下坡对面的小道是必经之路,今天下早班,他便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而后发现时间尚早,便挨着小报亭看着杂志,时不时的啧嘴,表示对实证见解的不赞同。
恰巧这条路,也是刘焱的必经之路,下午周琛要带刘一例行看医生,刘焱独自出的校门口,一直戴着耳机听着听力低着脑袋,还是过了绿灯之后才发现报亭边上的那个人似曾相识。
于是她低着脑袋,路过的无声无息。
就是刘焱认为万无一失的时候,戴立功打了个喷嚏,正好看见了正快步离开的刘焱。
他放下了报纸立刻追了上去,刘焱便也小跑了起来。
戴立功虽然年纪大了,退伍之前在部队里无论是狙击还是体力都得过一等荣誉,大跨了几步他跃到刘焱跟前拉住了她的胳膊。
刘焱警惕性的往后退了一步,一声不响的瞪着他。
戴立功笑笑放开手,问,“你还记得我吗?洲山的那个老警察。”
刘焱并没有摘下耳机,警惕的看向他。
戴立功习惯性的双手捧着茶杯,“那什么,”他张望了下,“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
刘焱摇头,这才将耳机拔下来,冷声说,“我没义务陪您闲聊,您也知道现在课业紧张,再过段时间就要高考了。”
戴立功摆手,“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就是有些事儿,想问下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焱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回去,戴立功从口袋里掏出了□□,他公事公办说,“请配合我的工作。”
戴立功是个工作狂,就像这一次,说好的过来看女儿,最后连女儿的影子都没看见,因为这些年的执念,以及那些年的真相,似乎要呼之欲出。
刘焱无奈,被戴立功领到一个露天小茶馆,刚好没什么人,他索性开门见山说,“我想跟你聊聊赵志安,也就是那个洲山的那个驼子。”
意料之中,刘焱无所谓说,“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戴立功试图去理解她的不配合,于是说,“那天晚上你不特意救得他吗?话说那人还是你最先发现的。”
“不都老久以前的事儿嘛,助人为乐有什么错吗?”
戴立功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她神情平淡,没有丝毫的紧张与惶恐,他笑笑,双手习惯性的交握在桌面上,笑眯眯的说,“助人为乐是没有错,但是要蓄意伤害的话,是不是就不大一样了?”
刘焱喝了口茶,苦涩,却没察觉,遮住了她面部细微的表情。
之后,她双手摊在蓝白的校服上,神情倦怠,洗耳恭听。
这些多余且丰富的动作被戴立功察觉,他继续说,“赵志安已经去了洲山市的精神病院,我去访过他几次,他精神状态渐渐好了,”但是依旧神神叨叨,口供不能采信,戴立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并没这么做,“他说下山那天晚上有个女孩子要害他,要推他进悬崖。”
“他臆想了吧,还是魔怔了?”刘焱低头呵笑了下,“我要是记性没错的话,他觉得谁都想要害他,要是他手里又把刀,不定逮谁捅谁。把他救回来的那天,他不就这么做的吗,还差点出了人命。”
“那你是肯定他说的那个女孩是你?”
刘焱淡淡,“是我肯定的,但是推他不是吧,那天只有我和他,要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并不要那么长时间,我也根本没有这个动机。”她想了下,“不过他个精神病,整天疯言疯语,想歪了也有可能,因为我那天爬下去拽他起来的时候,他吓的晃荡,要不是我抓了棵树,也许就一起掉下去了,他一直扯着我,要掉一起掉。”
戴立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试图探究什么,但不否认,面前的这个女孩,逻辑能力很好,他无法反驳,过了会儿,他只能问,“你对赵志安,有敌意?”
刘焱动也不动,双腿闲适的交错着,“嗯,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