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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沉记 (元疏)


  门房拨打了电话,同她道:“他说的是实话,今儿你是真见不到李巡捕。但里头说他今早抓的人给放了。”
  岑嘉钰闻言舒了口气,又扒拉着钢钎往院里看了,早上走时停在白色螺旋梯旁边的福特不见了。应当是把钱胜放了,车也就一并被开走了。
  
  岑嘉钰心头愉悦起来,摘了旁边一片青藤叶子在手中把玩。
  唉,要是能和钱胜通个话确定就好了。
  岑嘉钰停住脚步,她突然意识到,她对钱胜一无所知。她只知道他叫钱胜,是个司机。他是哪里的人,他住在哪里,他家里可有谁,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她不禁有点纳闷,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都聊了些什么?
  
  岑家到底是人心一片乱,个个惶惶然,累得奶妈妈打听的消息都是错的,岑三爷不是摆午宴,是学了西式洋做派,要摆晚宴。
  也怨不着奶妈妈,岑三爷这般赶时髦,便是岑三太太也没料到。
  
  现下中菜馆子的师傅也是可以上门做菜的,但是价钱远没西菜贵,这倒也不是时人批判的“西贵中贱”。做西菜,似岑家这般大口大家却没一份餐具都没得的,师傅还得一整套锅碗瓢盆带了来,食材也得师傅自去采购,那价钱自然就上去了。
  
  所以,原本岑三爷是想请了西菜馆子的人来做,但是岑三太太去打听了个价钱,她就否决了,她气冲冲往回走边和岑嘉雯说:“一样的吃肉喝汤,他这贵了好几倍!你爸不当家不知菜米油盐,这一顿请了,下一顿我们自家喝西北风去?这做菜门门道道都一样,你去那书上或者报纸上寻了西菜食单,依样画葫芦我们还画不出来吗?”说完她裹了裹身上新买的貂皮大衣,似乎就能抵挡住那臆想中的西北风带来的寒冷。
  这算是傅伟准女婿上门的第一次正式招待,岑嘉雯虽然踟蹰却到底拗不过她母亲,只得多多寻了书报以求助一臂之力。
  
  在海市,应酬是各种消息的第一手来源,傅伟深以为然。
  他比岑嘉雯还更早知道岑三爷靠股票咸鱼翻身。
  
  略一思索,傅伟就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于是他不再矜持,向岑嘉雯表达了汹涌的爱意,还一个不小心就透露了江部长要招安自己做女婿,当然,怕岑嘉雯难过,他马上描述了自己是如何无情拒绝那江部长家的丑胖女儿。
  岑嘉雯叫傅伟咬牙切齿的“丑胖”逗得破泣为笑。
  
  傅伟这般深情,她何以为报?岑嘉雯侧手抚着自己的脖颈,倚着傅伟的床头,另一个手还是无处可放,便一回回捋平傅伟被单上的皱褶。
  先前时势所迫,纵然艳花在旁,傅伟也是稳了心神不采摘,他怕一成事,这艳花便成了路边的苍耳,黏在身上挣不脱;可时移世易,这艳花还自带了肥沃的能供养他的土壤——傅伟一向是个能把握时机的人。会馆的人有钱的回家或者走亲戚,有闲的出去聚一聚打牙祭,窗外寒风乎乎只有床最温暖,这般天时地利只需人和。
  
  芙蓉帐暖度春宵,岑嘉雯趴在傅伟赤,裸的肩膀侧,感受着年轻男子肉体的弹性与温度。她无意间听到大伯母和大嫂嫂的密谈,她们要把岑嘉绮嫁给个软瘫在床上的残废。岑嘉琦真是个可怜人,永远感受不到她这般与心上人肌肤相亲的幸福。
  如此之后,生米煮成熟饭,傅伟上岑公馆拜访产米的稻田自然是情理之中。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岑家第一次西式晚宴和几十年前清政府的那场洋务运动一样地开端,那会儿慈禧太后挪了国库给自己做寿,这边岑三太太省下了钱给自己做了阴绣寿福纹的新锦袄;岑三太太也习得了洋务运动的精髓——中体西用。
  
  红酒当然要买,但是不用买那么多瓶,掺掺水就好;没得玻璃杯子装酒,但是和岑老太太要了钥匙开箱,拿了玻璃碟子盛牛扒。厨房不知道牛扒怎么做,但海市有道排骨年糕,就一般地将牛排裹了面粉鸡蛋下锅炸,但是不切,看起来也是西菜馆子里那般一块块。奶油蘑菇汤也是有的,买了牛奶浇在鲜口蘑汤里,这般望文生义,大家尝了一口就望而却步。甜品没得,但岑三太太用大盒子盛了糖果让大家自取,意思也是到了。
  这么一折腾,竟然也取得了和洋务运动“抑制外国经济势力扩张”一样的结果,岑家没吃过西菜的人从此后也再不敢吃西菜了。
  
  岑家老太太逢人便道:“啧啧,西方蛮夷,肉咬不动,菜吃生的,汤泛腥气,到底没开化。”

36、三十六章 ...
  三爷设宴, 岑家大爷几番犹豫到底还是去了。他自觉得,长兄为父,三爷不懂事不讲情分,自己却不可同他一般见识太坍他台。他心里也暗暗盼着,自己既然“兄友”, 三爷就应该“弟恭”,把钱借与他。
  
  大太太见丈夫下楼, 终于舒了口气。要是大爷犟着不去,厨房都在忙三爷的宴, 她哪里给他挣几碗吃食?就算撸袖子下厨, 连个空余灶头也没有啊。厨房那群跟红顶白的东西, 一个个都想要搬去霞飞路,哼, 搬去那里, 还不是一样的起早洗菜,抹黑关灶。他们且看着吧, 三太太那个铁母鸡德行,到了霞飞路一样地不会拔毛。大太太又得意笑, 铁母鸡, 也是再下不了蛋的。
  
  岑嘉绮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下楼来时, 所有人都眼红了。
  此“眼红”非彼“眼红”, 是眼前一红。
  岑嘉绮穿了件新绿色滚边的绯红色旗袍,前襟有金黄色丝线绣的卷叶草,枝叶舒展地肆意, 乍一看倒像只展翅欲飞的鸟。咦,这红光漫漫的旗袍,配上岑嘉琦盘起的发和黑眉粉颊红唇,这,这红红火火的!
  
  岑嘉绮自顾自坐到椅子上,拿了筷子就吃饭。
  大少奶奶搭住她肩膀:“嘉绮,你怎的穿这样?”下午还几乎哭倒长城,这转眼就欢快喜庆。大少奶奶心下实在忐忑,可别哭伤了神志。
  岑嘉绮扒开她的手,扫扫肩膀:“怎么,虽然是嫁个残废,但也是出嫁了,还不允许我穿的喜庆喜庆么?唔,这旗袍就是你那姑外婆送的布料子,做工的确不错。”
  
  大少奶奶笑得眉眼不分。啧啧,姑外婆送的东西,钗子啊镯子啊她都穿戴在了身上,岑嘉绮这是想开了呀。大少奶奶又见岑嘉绮的椅子有点矮,连忙去拿了坐垫来。
  外人看了,都要赞一声大少奶奶贤惠,真是把小姑子当自家亲妹子看,连婆婆都排在了后头。
  
  傅伟同岑三爷谈的投机,非常投机。
  有岑嘉雯这么个内应,岑三爷喜好憎恶傅伟了然于胸。
  
  工科出身的张民诚和傅伟说过,有个物理定理叫杠杆原理。物理和送礼,看来没差多少嘛,都是以小换大。
  傅伟认真准备的礼物真是女婿上门的模范:烟送哈德门,酒是个外国牌子酒,日本客户送的,想来不会太差,茶叶是川地特产的信阳毛尖。这些还罢了,上门走礼烟酒茶是常物,那特意扎好红绸的干货日本海马却是独特的很。傅伟言谈中隐约透露了海马干泡酒有雄风大振之奇效,岑三爷当然领会到了。
  
  岑大爷已经是屈尊赴宴了,岑三爷却一点都没有松口的迹象,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岑大爷再也摆不出热脸;岑二爷虽然叫人搀着赴宴,但只是偶尔动动筷子,那瘦弱的样子,似乎开门带的风都能把他吹倒,岑家老太太心疼儿子,叫给换了个不对门的位置;可宴会如同相声,岑三爷都唱了主角,就一定要有个捧哏。大女婿付凡太闷,几个儿子又没有这个义务,于是,傅伟当仁不让地担当该职。两人聊得非常投机,从国家大事到天气转暖,无一不指点,无一不契合。
  
  其中的停顿是傅伟多看了几眼楼上翩然而下的岑嘉绮,但是岑嘉雯回神地很快,马上过来给父亲和傅伟添酒,免了许多尴尬。
  岑嘉雯听得那边岑嘉绮一声嗤笑,心里悲悯全无,岑嘉绮还是改不了抢自己风头的习惯。
  哼,今天的贵客是傅伟,有本事,你让那床上的瘫子走进岑家大门提亲啊?
  
  晚上睡在床上,岑三太太推推丈夫:“这个傅伟你看怎么样?”
  岑三爷满意地很:“会办事地很,想来仕途有望。”
  岑三太太被自己女儿再三痴缠,到底记在了心里“那他那捐官的事?”
  岑三爷“唔”了一声:“嘉雯的嫁妆丰厚点,到底咱岑家女孩子就她念书少,出嫁就别亏待了。”
  
  岑三太太也这么想,给女儿钱总比借给大伯好,总比贴补在岑家这个无底洞好。想起大太太她们艳羡又酸溜溜的神情,又娇声问道:“老爷,霞飞路的房子看的怎么样了?”
  然而到底年纪大了,她自以为的娇声犹如一把钝锯子割木头,刺得岑三爷想捂耳朵。
  岑三爷不耐烦地往床边挪了挪:“霞飞路我只是去看看,哪能当真?他们有个说嘴,你不知道咱家多少钱的?”
  
  岑三太太是真不知道自家多少钱。股票赚了后,岑三爷便毁约不再让岑三太太管账了。岑三太很想再细问问,可她担心再问,岑三爷还挪就挪床底下去了,便忍了又忍,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嘀嘀咕咕:“那房子总是要买的罢?二媳妇肚子眼看大起来,这楼哪里还挤得下?那车子油老虎似的,花钱吓死人,不如卖掉,买个房子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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