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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沉记 (元疏)


  
  海市的失魂人不仅这一双,这不, 另一个着黑色貂皮的波浪大卷女子差点没把阮云裳撞到电线杆上。这一下撞得可猛,她自己的貂皮都叫风吹了开, 露出里面刻芙蓉花开的殷红锦缎旗袍。这女子长得好, 楚楚的颜色却和旗袍上花样子恰好相反, 是一种要凋谢的疲累。她拢了拢自己的貂皮,讷讷看了一眼阮云裳, 并不说什么, 又失魂落魄地走了。
  “唉,你这人······”阮云裳想数落几句, 可看那女子灰白的脸,蓬乱的发和挺着的肚子, 就不吭声了, 心里暗暗抱怨“怎么最近送子观音这么勤快的, 到处撒把孩子。”
  
  岑嘉钰扶着她, 怕穿高跟鞋的阮云裳崴了脚“你扭扭脚脖子。”
  阮云裳动了动脚踝:“没事没事。这姑娘,我怎么见过一样的。”
  岑嘉钰也觉得脸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只得做罢。
  
  两人在西菜馆子里坐定,在隔壁时不时的嘈杂声中点完了菜。
  阮云裳忍不住好奇:“这隔壁是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吵闹?我刚刚看到好些人捧了彩绸金纸进去,难道有什么大舞会?”
  
  西崽回头看一眼道:“啊呀,沈家二小姐定了下来过些日子要在隔壁的大厅堂子办婚礼,说是那个穹顶很像个欧美的有名教堂。这西菜馆到时也要布置成宴会厅的。在那边帮手的人工钱不低,所以干的热火朝天的。”
  
  “哦”阮云裳叉了柠檬小蛋糕,回到自己的话题上:“还好家里留了个房间,要不然真要流落街头。之前想着靠陈季绰,反正生计总不愁的,角色慢慢等着。现下好,上一部电影钱还没结到手,下一部电影个么还没音信,歌舞厅那边没听你的,早辞掉了,倒连个进项都没有——除了咱们的裁缝铺子。”
  岑嘉钰道:“单打独斗不是法子,我见报纸上电影公司招人,你进个公司应该好些。不说别的,拍戏的消息你也先知道些。”
  
  那个女人老是鬼鬼祟祟跟着阮云裳,阮云裳留了心,在街口拐角处躲了,一把就揪住了她。后面有阿佐跟着,她自然是胆大的很。
  虽然看着年纪比自己长了几岁,但这女人确实有几分姿容的,眉毛剃的细细一条,头发烫了个鬟燕尾,想来也是个讲究人,怎地要跟踪她?那女人喃喃道:“阮小姐,我也是全无法子了,才来寻你!”
  
  阮云裳看她面上惊恐,嘴皮干裂皴皮,就叫她到旁边茶铺子里坐一坐,毕竟外头实在冷得很,却没注意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利光。
  那女人惶恐看一眼阿佐,然后道:“我实在没法子啊,我找他找不着,我就来找你·······”她紧紧捧着手里的热茶,并不喝,但许是这温暖给了她莫大的信心“我怀孕了”,似乎这句话剪断了她的最后一根弦,她嚎啕大哭:“我自己过不下去没事,总要给我儿子一条活路啊。”
  
  “怀孕?”阮云裳看一眼阿佐。
  阿佐摆摆手:“不是我的,我不认识她。”——“唉,你哭这么大声做什么?大家都看着呢!”
  看阿佐那么紧张,阮云裳不由好笑。
  这女人讲话太碎叨,阮云裳打断她:“你直说你儿子爸爸是谁?”
  这女人嗫嗫嚅嚅“我是fu州来的啊,孩子他爹,他,他叫陈季绰。”
  
  阮云裳一下愣了,这,这是原配夫人来了?陈季绰没跟她说过啊。不,准确地说,他,他是保证了老家的夫人绝不会到海市的,这,这就杀上门了?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要不要先道个歉?按辈分,先叫一声姐姐?
  
  阿佐却听得真,“你是湖州来的,不是福州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道:“是是是,湖州,湖州。我叫张素娥。”
  阮云裳叫阿佐点醒过来,这竟不是陈季绰福州的正室夫人,难怪隔阵子就去湖州,那里还置着一房如夫人呢!呵,倒的确是个姐姐。
  
  阿佐问道:“你既然跟着我家小姐这么阵子,就知道她日日回了陈公馆,你怎么不上门找陈季绰去?”
  张素娥揩了揩眼泪:“那陈公馆的听差就不让我进,我哪里能见到他。”
  阮云裳既是自伤又是愤怒:“好,好,他今日晚间就回,你现在随我回了陈公馆,我看他怎么说!”
  说罢便起身走。
  
  阿佐看一眼后面远远跟着的张素娥,同阮云裳说:“你别太着急。”
  阮云裳咬了嘴不落泪:“你开心了是吗?当初你说他不是好人,我还是跳了这个火坑是吗?”
  阿佐一点也不恼,只要阮云裳发泄出来,总比闷在心头好。
  这火发得太无道理,阮云裳心里也明白,但她就是忍不住。她闷闷道:“你回去吧,我自带了她去分辨。”
  
  阿佐不放心。
  阮云裳道:“你去了,有些话我们倒不好对质。况且,你怕什么,还能打起来?”
  以阮云裳的性子,打起来也不是没可能。但阿佐知道,阮云裳决定了的事情,自己也拗不过她,便叮嘱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你防着些。”
  阮云裳心烦意乱,胡乱点了点头,带张素娥进了陈公馆。
  
  傍晚的时候,听得外面汽车声,然后陈季绰进屋来,他一手松了松领带,一手拎了个盒子 :“云裳,我特地给你买了份奶油蛋糕,你怕胖的话放冰箱里明天吃?”
  却见阮云裳冷冰冰一张脸,旁边则是惶惶然的张素娥。
  阮云裳开了口:“吃,怎么不吃?只是一份怎么够?至少得要三份吧!”
  
  陈季绰讪讪一笑,让仆人拿下蛋糕,心下几个转念,见阮云裳一直盯着自己,只好先问张素娥:“你怎么来这里了,我不是同你说了安安分分在湖州待着吗?”
  张素娥从茶铺里走的时候用温茶水浸湿了帕子抹干净了脸,在陈公馆借上厕所之机会又抹了雪花膏,理了鬓发。这会儿她抬起素净一张脸,未语泪先流:“老爷,我怀了个哥儿。这是你的血脉,要是真撒了手不管,我怎么对得起你呢?”
  
  这却是捏住了陈季绰,与子嗣一事相比,其它都是小事!他也顾不得追究上次去湖州张素娥怎么提也没提,问道:“你确定是儿子。”
  张素娥点了点头:“叫接生婆和神婆都看了,都说是儿子。”
  
  阮云裳看着这一幕夫妻和乐,齿冷又心寒,也不知道是站起来走还是坐着等他们说完。她拿不住杯子,“嘭”砸在了地上。
  张素娥蹲下身子捡了碎片,一边说道:“妹妹,我真是对不住。就由你在海市照顾老爷,我放心地很。只是,只是······”
  她百忙之中还抽出了帕子擦眼泪:“我知道是我妄想了,可妹妹只要你同意,我生了孩子就寄在你名头下,我再回湖州去也行的。”
  
  陈季绰的性格的确是不错的,对女人很是温柔,也不是抠索的。张素娥跟了陈季绰后,也过了一段舒适时光。后来陈季绰又去了海市做生意,回湖州一月比一月少。到张素娥打听的陈季绰竟是结束掉了湖州的生意,她便立了主意。她年纪不小,而且这些年都是只跟陈季绰一个人,再也寻不着一个人品相貌这般好的恩客。她必须得为自己搏一搏,连老天也助她,她竟是怀上了。不管生出来是个啥,现在必须是个哥儿。她想过了,先寻摸到海市,看看海市那女人的性格是怎样,若是软,她就硬;若是硬,她就软。
  
  海市繁华,她之前只是听说,到了海市,她也顿时明白,为什么陈季绰不愿意再回湖州那小地方。海市的女人也是独特,像阮云裳,身段那么软,性子却是那么硬。这种性格,男人初时喜欢,长久却是难忍的。
  果然,阮云裳开口:“论理,这孩子也是记在陈夫人名下,我又算什么哪门子的陈夫人?”
  
  陈季绰叫住张素娥:“你蹲下做什么,这里没老妈子么?你出去,我有事同阮云裳说。”
  张素娥立马低了头,低低说了声:“好”,就出去了。
  
  陈季绰温柔道:“云裳,我从福州出来打拼做生意,第一站就是去的湖州。在那里几年,多得张素娥打点生活,她性子温顺,一点不张狂的。但我到了海市之后,才知道你是我真正喜欢的人,我便是和她慢慢断了,只是现在她怀了我孩子·······”
  陈季绰抽了两口哈德门:“我之前算了命,说我子嗣不旺,这便有一个是一个。真要一个没有,以后我如何和家里祖宗交代!”
  
  他又沉吟了下,捉住阮云裳的那只手:“我让她在这里住到生下孩子,我们自己也努努力。”
  阮云裳望着这只自己床笫间握过的宽厚的手掌,再上移看这个自己以为能依靠的肩膀,再往上看这张自己亲过的脸颊——但这些都不只自己做过。
  
  也许眼泪都给张素娥流尽了,阮云裳哭不出来,反而笑了:“你福州的大太太家里是资助了你的生意起家,不能忘恩负义;这湖州的二太太怀了你的儿子,不能忘恩负义;这剩下的不就只有我了,只有我能负了!所以你一再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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