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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幕戏 出版完结+番外 (唐七)


  调酒师三言两语说清事情经过:某客人对某年轻小姐出言不逊,被聂少给揍了,客人的朋友们看不过眼上前劝架,被聂少给一块儿揍了,结果这些朋友们也怒了,然后谢少也加入进来,就演变成了大乱斗,员工们为了怕聂少和谢少受伤,只好也加入进去,大乱斗就升级了。
  小夏老板听得发愣,一改先前的有气无力,不可思议道:“是聂少和谢少先动的手?你们没看错?”赶紧看向场中:“他们人呢?”
  调酒师看向他身后。
  小夏老板立刻转身,谢仑抱臂似笑非笑:“是找我们索赔?”
  小夏老板一脸惊惶地迎上去:“这怎敢,您没受伤吧?”又四处看:“聂少呢?他也没受伤吧?”
  谢仑回想起片刻前聂非非牵着聂亦趁乱溜掉那一幕,揉了揉淤青的手臂,皮笑肉不笑地道:“哦,他没事,被他媳妇儿领走了。”
  小夏老板抽了口气:“此事还惊动了少夫人?”
  谢仑继续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的客人调戏的就是少夫人。”
  小夏老板足有三秒钟没有说出话来,第四秒钟抄起根棍子沉声道:“我去和客人谈一谈。”
  谢仑笑容可掬拦住他,从他手里夺走棒球棍:“谈归谈,杀伤性武器就不用带了。”
  夏老板亲自去找客人搞八荣八耻交流,谢仑一个人在那儿坐了几分钟后,陡然想起来他的初衷是来帮雍可解围,为此还在高速公路上超了速。但雍可人呢?
  他自顾自找了会儿,没什么结果,找人来问,才听说酒吧里刚打起来时雍可就哭着跑了出去,据说小助理在后面使劲追也没追上,她像是哭得挺伤心。
  谢仑听完,发现自己内心竟然完全没有什么波动,不再觉得她可恨,也不再觉得她可怜,他只是想,也好,雍可早应该看明白,聂亦爱着聂非非,聂亦有多爱聂非非。
  他了解一部分的聂亦,雍可也了解一部分的聂亦,而在他们所了解的那部分里,聂亦从不是个一言不合会揍人的人,他聪明强势、冷淡沉静,从不推崇暴力,是位修养绝佳的谦谦君子。
  但他那样的前提,是你不能动他的东西。他的宝物和珍藏,你不能觊觎,不能渴望,你连看一眼都不可以。
  谢仑回家给雍可打了电话,一贯孤高又强势的雍可在电话那边哭了半宿。那时候谢仑心里却很放松,想这段孽缘总算是到尽头了,无论是雍可和聂亦的,还是自己和雍可的。
  聂非非拖着聂亦跑出来时并没有想太多。
  她从前的确常在道场同聂亦切磋,但她是没怎么见过聂亦真刀真枪同人打起来是什么样的。他们刚认识不久时,是因绑架她那一次动手教训过是因,但就算那一次,聂亦也没真正让她瞧见那暴力场面是个什么样。所以当站在酒吧中间的聂非非从愣怔中反应过来,瞧见影绰灯光下聂亦冷着一张脸大杀四方时,那场景对她来说不是不震撼的。
  聂非非觉得聂亦面无表情动手揍人的样子真是太动人了,又帅又性感,但花痴归花痴,当聂亦一个过肩摔把一个彪形大汉摔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时,聂非非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要继续任他这么打下去搞不好要闹出人命来,她就当机立断地一把拽住聂亦从斗殴现场跑出去了。聂亦差点被她拉一个趔趄,但立刻就很配合,配合得让她觉得是不是拉错了人,百忙中回头确定,看到被自己拽着一起跑的人的确是聂亦没错,才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那酒吧位于一条风情老街,出门便是一水儿青砖碧瓦老建筑,霓虹灯星星点点点缀在屋棱瓦檐,凑出一副老旧又浪漫的姿态。他们跑过那一整条老街,从一座巨大写字楼的阴影下穿越过去,在附近的河景公园里迷了会儿路,最后在公园里的人工河边停了下来。
  聂非非坐上人工河河堤上的石栏杆时,脑子才终于正常运转起来。她坐在那儿表情空白地简单总结了下今晚发生的这事以及各位当事人之间的复杂关系:聂亦和雍可好了,她和聂亦正在办离婚;雍可和聂亦闹了矛盾来酒吧买醉,被调戏了,她多管闲事去英雄救美;聂亦来了,帮雍可教训了登徒子,雍可感动得哭了,她却当着雍可的面牵着聂亦跑了。无论她的初衷是什么,他们正在办离婚,她却去牵聂亦的手,还牵着他跑,这无论如何不应该。聂非非看着自己的右手特别苍凉地叹了口气,想我特色是个狐狸精啊我。
  感觉到聂亦也在自己身边坐下来,聂非非往旁边欠了欠身。聂亦看了她一眼,她佯装自然地笑了笑:“带手机没?给谢仑打个电话让他来这儿接你吧。”
  聂亦看着她没有出声。
  她被看得讪讪,摸半天摸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要不然用我的给他打个电话?”
  聂亦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接她的手机。
  她维持在嘴角的笑便有些挂不住,视线向左向右就是不看他,自顾自寻找话题:“你们可得感谢我,要没我把你拉出来搞不好今天就出大事了,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聂亦终于开口:“我不说话,让你感觉很尴尬?”
  她一下子住了声。
  他道:“为什么要感觉尴尬?你不是已经和我说过再见,还祝我幸福?”丝毫不给她喘息机会,他继续道:“你不是已经当我是个陌生人?”
  这是还记着上次星空展时她所说的那些话,但这些到底是疑问句还是反问句?她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讽刺的样子像是疑惑,疑惑的样子又像是讽刺。
  她不知道怎样应付这样的聂亦,但她从来就很拿手粉饰太平,因此轻咳了一声,挺随和地道:“我是说过祝你幸福,但没有说过要和你做陌生人呀,既然是和平分手,再见也该是朋友嘛……”她察觉到他的视线冰冷,知道他并不喜欢她这样,因此闭上了嘴。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叹中她记得从前的自己,面对聂亦时似乎总有很多话要说,各种各样的话题她都能信手拈来,如今呢?如今却只能相对无言,因她想说的那些话,要么不合适,要么无意义。
  河风吹过,她单手撩起耳边的乱发,露出白色的小巧精致的耳垂,耳垂上坠着一颗黑色的珍珠。她拨弄着那颗珍珠,好一会儿,轻声道:“我们走吧。”说着从栏杆上跳下来看着聂亦。
  聂亦也低头看着她,却没有从栏杆上下来。
  目光接触到聂亦的脸,她才发现聂亦有一边嘴角似乎略有淤青,她疑心是不是看错了,因此靠近了些,嘴里不自觉问:“你嘴角这里是怎么回事?”足够近时看清果然是淤伤,手指本能要挨上去时突然察觉到聂亦的目光,她猛一个激灵收回手就要退后到安全距离,聂亦却眼明手快地制住了她。沉默中他突然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住了她。
  天上有月,地上有霓虹和河灯,黑暗里那些光芒并不盛,是柔和而暧昧的,那样柔和而暧昧的微光里,聂亦坐在栏杆上低头同她接吻。聂非非恍惚了一瞬。那吻不同于从前,并不温柔,一开始便带着台风过境般的强横,牢牢控制住她让她动弹不能。聂非非大睁着眼,看到聂亦微颤的睫毛,她想他的表情多么冰冷美丽,像是很脆弱,但他的动作却强硬得近乎凶暴,这是多巨大的矛盾。她感到他啮咬着她的嘴唇,含吮着她的舌尖,她尝到他口中微弱的铁锈味,她知道他空出的手在一寸一寸揽紧她,紧一些,再紧一些,紧得让她感觉到了痛。渐渐地,她没有办法思考,只能循着本能。而她的本能是极其喜欢这一切的。她从来都渴望聂亦,渴望来自聂亦的一切,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以及他对她的渴望和占有欲。
  直到那一吻结束聂非非才稍微恢复了神智,那急切凶狠的一吻后聂亦似乎也恢复了些许正常,身上的狂暴戾气悉数消失,他放松地将头挨在她的肩上,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平静温柔的聂亦。
  聂非非模糊地想,是的,聂亦是喜欢她的,他当然是喜欢她的,她从来就知道。但他也是喜欢雍可的,他仔细思考后做出了选择,向她提出了离婚,大约因为感觉对她不起,分给了她一笔极其丰厚的财产。这些她都是很清楚的。那现在这又算是什么呢?是选择了雍可之后感觉放不下她,是她的疏离让他不安了,而今是她的回应取悦了他,让他觉得她的口不对心,她仍是属于他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
  聂亦的手指在她耳边温柔地轻抚,在她耳边的低语也很温和:“我们……”
  聂非非却终于崩溃地哭出来:“聂亦,你不能这样,你不要这样。”
  聂亦楞了一下,几乎有些手足无措地抬起她的脸,她趁机推开他,退后两步站定,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抬头看不宽的河面。说话时她根本不去看聂亦的脸,努力将声音压得平稳,可怎么平稳得了。她的指控其实很小声:“说合适的时候就该彼此分开的是你,提出离婚的是你,现在这样……这样好像舍不得我似的还是你,聂亦你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人既然做了选择,不是就该好好坚持、好好遵守吗?”
  他没有反驳她的话,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却被她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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