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她你不吃醋啊?”“我干吗吃醋,她又不喜欢你。你少自作多情了。”“不知道是谁前阵子还跑来,说要防火防盗防小三呢。”“你到底背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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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人,她怎么那么重,你怎么那么轻?”走在去合川路的半途中,许孟笙不满地念叨。蓝佳妮此刻正安稳地趴在他的背上,夜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的身旁。“哇……”蓝佳妮吐了许孟笙一身。许孟笙站在原地,闻到一股恶心的臭味。“我要疯了!”许孟笙无语地看着夜暖,“她到底是不是装醉啊?吐得这么是时候!”
“这说明什么?背后不能说别人坏话。”夜暖从包里拿出湿纸巾,帮许孟笙擦去身上的污秽。
“你今天怎么会跟蓝希在一起?”许孟笙问。“你怎么会和蓝佳妮在一起?”“她心情不好。”
“我这边也一样。”“你说他们两个闹了半天,到底在玩什么游戏?”“许孟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知道什么?”
“知道蓝佳妮喜欢的是蓝希。”“这个很明显的好吗?就你这种EQ低的人才会傻傻地以为她喜欢的是我。”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狡猾啊?”夜暖气死了,“你分明知道蓝佳妮喜欢的是蓝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故意和她走那么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重不重视我嘛。谁让你以前看到那么多女生来找我,都不为所动,只有像蓝佳妮这样的女生,才能引起你的恐慌。”
“你这只狡猾的大狐狸!”“是你太笨了。”许孟笙笑道。
“许孟笙,你说,爱而不得,是不是特别痛苦的事?”夜暖想起了小米。“你以为人人都像我们这样,你喜欢我,我也正好喜欢你啊?傻丫头。”“你喜欢我吗,许孟笙?”夜暖有些不确定。“你非要在我背着一个人的时候问这么严肃的问题吗?”“你回答我好不好?”
“你过来让我亲下,我就回答你。”“你又无聊了你。”夜暖没有理会许孟笙的口无遮拦,她只看到他们身后的感应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盏盏地熄灭了。快走到街道尽头的时候,她问许孟笙:“怎样才能让它们全部亮起来呢?”
“这是一个魔法哦。”许孟笙笑着回答,“像这样:陆——夜——暖——我——喜欢——你——”
整条街的灯全都亮了起来,似乎是一瞬间,整条街像一条银河一般点亮了夜暖的眼睛。
“这样就亮了。”许孟笙笑起来,目光中有温柔的水波。如果不是他身上还背着蓝佳妮,夜暖真想过去用力地拥抱一下许孟笙,确定这不是一个梦。冷飕飕的风在他们中间穿过,许孟笙说:“赶紧走吧,葵远的夜晚,总是这么冷。”
可是每当这个时候,夜暖总是会伸出手去,感受细腻的风从自己的指间穿过,因为这是属于他们的夜晚,她要将这些一一记下来,珍藏在脑海的深处,记住并深深怀念。
第七章 往昔曾经
每当四下无人的时候,每每回忆往事的时候,你总会成为记忆中最凛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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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是一个耐人寻味的时节,夜暖从两段可怕的经历中逃脱出来,渐渐地拉远了和小米的距离。
当一个朋友辜负了你的信任而被你发现的时候,内心的失望并不只是用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夜暖将周末的时间都用来和许孟笙的爷爷学种植物。院子里的那一大间温室,许孟笙的爷爷每天都要去调节温度、洒水、观看植物的成长。
老人的心思比任何人都来得细腻,因为他经历了人生中所有的美好和痛苦,回归了平静。夜暖喜欢陪在他的身边,听他说葵大的历史。
夜暖的妈妈也是葵大毕业的,那个照片上漂亮优雅的女子,那个让父亲常常看一眼就叹息的女子,夜暖不知道她有过怎样的曾经。
许孟笙的爷爷喜欢下棋,他有好多棋友。夜暖来了之后,许孟笙的爷爷就在家里教夜暖下棋。
他说:“下棋可以锻炼一个人的心性,很多人都太浮躁,总是耐不下性子来做事。”
夜暖也曾经问过他:“内心的疑惑和惶恐是否能通过下棋来派遣。”许孟笙的爷爷望着学校远处高高的水塔对夜暖说:“你看,每个人的内心都装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凌驾在秘密之上的,就是我们惶恐而忐忑的内心。那样高而不达,想企及却无法触碰。所以我们才会焦虑、忧郁,不知如何是好。但这真的只是一个过程,总有一天,所有你觉得不能跨过的艰难,都会随着时间散去,在你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默默完结。”
夜暖觉得许孟笙的爷爷更像一个渊博的学者,并不像一个植物学的教授,他所说的那些句子,在他过世后,夜暖总是会无数次地想起,想要领悟,却不得要领。
许孟笙的爷爷是在夜暖高三的那个初夏过世的。谁也不知道他的肺癌已经到了晚期,他却还如平常那样上课、下棋、种植花草。
可是他那天一昏倒,就再也没有起来。夜暖并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她去的时候,许孟笙的爷爷已经被放在水晶棺里面了。
一屋子的人聚集一堂,许孟笙的爸爸也来了。夜暖第一次看到许孟笙的爸爸,那是一个看似严谨的人,只听说他常年在外地出差。
夜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他。在灵堂外面,夜暖先看到他和另一个女人在说话,那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三十多岁的模样,尽管只穿了一件素蓝的裙子,可是一双招摇的凤眼高高地挑起,说话的时候嘴唇边若有似无地笑着,看得出有些阅历。
夜暖并不知道那是许孟笙的爸爸,只是在转过头的时候,看到许孟笙的妈妈站在她身后,目光有些凄凉地望着他们。
目光里是满满的恨与不甘。那时候的夜暖并不知道那种目光里是什么,只知道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进到灵堂里面,夜暖才听到许孟笙喊那个男人:“爸爸。”刚才那个有着一双凤眼的女人不见了,许孟笙的妈妈走过去说:“你回来了。”
声音是平静而从容的,没有争执没有吵闹,极具大家闺秀的素养。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
灵堂里的人哭哭闹闹了一整天,才终于送去火葬。夜暖心里非常难过,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许孟笙,只能陪他静坐一旁。风悄悄刮着,有着说不出的苍凉,夜暖摘了一片树叶,将它揉成一点一点的小碎末。
许孟笙始终没有哭。夜暖却伏在许孟笙的肩头嘤嘤地哭了起来。许孟笙用力地抱着她,有些悲伤地说:“总会过去的。”
多年后夜暖想起这一幕来,总会和蓝佳妮说:“许孟笙有着一颗谁也无法超越的坚强的心,即使面对死亡都能压抑巨大的悲伤,默默隐忍。”
蓝佳妮说:“并不是这样的,在看惯了世间百态、生离死别之后,他所拥有的只是一颗麻木的不会流泪的内心,我们应该同情这样的许孟笙,而不是夸赞他。
关于许孟笙真实的内心,夜暖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都无法回忆清楚。她记忆中的许孟笙永远是阳光灿烂的,会哄人开心,有着音乐的梦想。她永远都不知道在那样阳光灿烂的外表之下,有着怎样一棵阴霾和恐慌的内心。
2
夜暖又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出现在许孟笙爷爷灵堂外面的女人。夜暖清楚地记得她那双勾人的凤眼。
她在操场上和小米拉拉扯扯。那个女的要来抱小米,却被小米一把狠狠地推开了。夜暖很想找小米谈谈,放学后她独自去小米姑姑的奶茶店找她。在快到奶茶店的地方,夜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告牌。是一个名为“月色”的酒吧的广告牌,里面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美丽女郎,女郎性感的身材、火辣的打扮并没有吸引到夜暖,夜暖只是注意到她那一双微微向上翘的凤眼。妆后明显的凤眼让夜暖感觉似曾相识。
广告牌上还印着这美丽女郎的名字——蔷薇。
夜暖走进这间酒吧询问:“这个‘蔷薇’什么时候表演?”“每周的周三、周五、周日。”她想了想时间,今天正好是星期五,她突然想看看这个女人的表演。但是她一个人又有些害怕,所以找了蓝佳妮陪她去。蓝佳妮有些狐疑地说:“你为什么想去‘月色’看表演,那都是男人去的地方。”
“不知道,我想去,你陪我去吧。”夜暖央求着。蓝佳妮没有办法,只好陪同她一起前往。酒吧里面的人吵吵嚷嚷,夜暖拉着蓝佳妮坐在角落里,谁也看不到她们,大家的目光都盯着台上正在跳舞的蔷薇。蔷薇身姿的曼妙、动作的利落,都让夜暖惊叹。蓝佳妮吸着橙汁,突然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许孟笙,是许孟笙!”许孟笙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目光阴郁地盯着台上的女生。“他怎么来这里了?”蓝佳妮不明白。夜暖何尝不觉得奇怪呢,但是她没有上前去问,她想看看后面有什么发展。
在一个高难度动作之后,钢管女郎完美落地,她的面具像一朵盛开的蔷薇,她款款地走向许孟笙,一把抱住许孟笙的腰,夜暖的心一惊。许孟笙并没有动,只是看着她,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他们笑着窃窃私语,场面极其暧昧。接着她似乎要吻许孟笙,鲜红的唇几乎要碰到许孟笙的唇。夜暖冲上前去,一把将对方的面具摘了下来。一张烧伤的脸孔瞬间曝露在众人面前,尽管灯光灰暗,但还是难掩她脸上的恐怖和她面色的铁青。夜暖也吓得倒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