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错。”王菀点了点巧翠几人,笑道:“你也盛上一碗给你两个姐姐尝尝,省的她们每日里在我耳边唠叨着。”
巧翠嬉皮笑脸的说道:“太太赏奴婢一口吃的也就是了,倒还单单的在编排我们两句,我们可是不依的呢。”屋子里也被她收整妥当了,王菀也就挥了挥手让她们去吃饭,留着同雯同慧在身边伺候着。
刚刚撤了桌椅,凤丫头正巧同佑哥儿来了,王菀笑道:“这可是巧了,你们怎么走到一块儿了?”
“刚刚在门口碰上哥哥了。”王熙凤笑着开口说,嗅了嗅鼻尖,乐道:“姑妈在这儿是吃了什么好东西,闻着这般香甜。”
王佑听她这话,只是轻微的蹙了蹙眉,却没说什么,只听王菀道:“是慧丫头新做的羊奶羹,也不知道你们爱不爱这个味儿。”说话间同慧又端了两个小碗进来,笑道:“太太早起晚睡的时候都是要喝一碗羊奶,奴婢想着那味儿终究有些不雅,这才摆弄了羊奶羹出来,不过是小玩意儿罢了,倒是让哥儿姐儿笑话了。”
王菀也不在意,笑着打趣儿道:“姑妈这也是没法子,人老了总归是要想些法子让自个儿禁看些。”说完她就大笑了起来,道:“这些日子姑妈也瞧了一些书,只见书上说什么‘常饮羊乳,色如处子’,姑妈也免不了这俗。”
王熙凤听着稀奇,笑道:“在姑妈这儿侄女可是学了一招了。”
王佑只觉得有些窘迫,摸了摸鼻尖,笑呵呵的说道:“姑妈这话倒也不假,本草纲目上也有记载,说羊乳可益五脏、养心肺;治消渴、疗虚劳;利皮肤、润毛发。”
“听听,这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王菀笑着说道,将佑哥儿拉到自个儿身边坐着,道:“哥儿平日里还读医书?”
“不过闲暇时翻看过一些罢了。”王佑笑了笑,说道:“每每被父亲瞧见,总少不得一顿骂呢。”他看王菀心情尚好,遂道:“听说姑爹昨夜里回来了,侄儿想着也该带妹妹去请安的。”
王菀点了点头,摸了摸王佑的脑袋,笑道:“不必太过于挂心了,你是个知礼的孩子,姑妈省的。”她又看了巴巴的王熙凤一眼,才道:“他昨儿回来,铺子上还有许多事儿,早早的就出门了,待晌午回来,也是不迟的。”
王佑点了点头,也不再提薛城的事,他亦是听说了他那姑爹带了个戴孝的姑娘回来,想来姑妈心中定然也不好受的。
王菀倒是真没什么感觉,一来,她连见都没有见过她那位便宜丈夫,二来,除了当初的沈姨娘外,其它的什么姨娘通房什么的俱都入不了她的院子的,故此,真让她觉得伤心难过也是不容易的。
王熙凤小心的打量了王菀一眼,笑道:“姑妈这会子是要到园子里逛逛么。”她记得听秀儿说姑妈用过饭会逛逛园子消食儿。
“嗯,凤丫头也一起吧。”她笑着说道:“我这园子虽不比京中大气,可却也精致。”说着扶着巧翠的手站了起来,笑道:“我平日里倒也没别的事儿,不过也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你们来了,家里也热闹些。”
“那我可就讨巧了,跟着姑妈,倒也多了这许多玩闹的机会呢。”王熙凤走在王菀旁边,笑着凑趣儿道:“婶娘平日里在家倒是忙得很,哪有姑妈这般悠闲快活的。”
“这怎么能比。”王菀听她说话爽利,心中喜欢,笑道:“嫂嫂平日里要孝敬母亲,侍奉哥哥,还要养儿教女,操持家务,哥哥又做了官,平日里还有什么人情往来,婚丧嫁娶的,自然是要忙碌些的。”
“姑妈说的是。”王熙凤笑着应道,“要我说,还是做姑娘的时候自在些。”
“是这个理儿。”王菀笑着点了点头,看向身边的王佑,道:“佑哥儿来了这几日,怕是要耽搁念书了吧。”她微微的蹙了蹙眉,又笑道:“轻省几日也是有的,薛家也是有家学的,只是不知道你读到哪儿了,赶明儿姑妈给你请了先生来,我们自个儿念书也是可行的。”
“姑妈快别麻烦了。”王佑连忙躬身,笑着说道:“哪里就差这几日呢。”
“哪里是几日。”王菀瞪了瞪眼,笑道:“这大小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若是被哥哥省的了,少不得又要捶你一顿了。”
“还是姑妈了解父亲。”王佑笑着说了一句,又道:“家学也就是了,先前在府上,父亲也请了先生来,倒也不好再另请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王菀点了点头,想想也是,古人不是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么,终究不是自个儿子,倒也不好插手太过了,“那家学的老夫子是早前的进士出身,原先倒也是做了官的,可惜一时眯了眼,最后落的妻死子散的下场来,一朝醒悟了过来,纵使悔不当初,却早已经是迟了,这才在薛家做了夫子。”她看王佑点了点头,这才笑着说道:“明儿我打发平忠带你去,今儿你也好好歇上一歇。”
王佑自然没有不允的。
第七章
薛城在晚膳的时候才回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永福堂,王菀招了招手,让巧翠伺候他更衣,自个儿歪坐在圈椅上,椅子上搭有椅袱,倒也舒坦,她动了动身子,看了一眼薛城,道:“佑哥儿凤姐儿都是懂事的孩子,今儿早起的时候说来给你请安,不巧的是,你早上出门了,说是让她们晌午来,可怜见儿的,竟是等了几个时辰。”
“这出去了许久,铺子上难免要忙些。”他张开手臂,巧翠和琴月两人给他换了衣衫,琴容拿了荷包玉佩等物挂在他腰上,薛城揉了揉眉心,转了个身子,又道:“一会子让他们来,一起吃晚饭吧,他们年纪还小又都是亲戚没那么多讲究。”
王菀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笑意,道:“佑哥儿先前在京中的时候就是念书的,他在咱家住着这许久,没道理就懈怠了。”薛城换完衣衫后,坐在她身边,王菀继续说道:“我想着明儿让平忠带佑哥儿去家学。”
“这些你决定就好。”薛城自然是没有意见的,道:“明儿我让平忠来给你磕头,有什么事儿你只管嘱咐他就是了。”
王菀要说的事儿都说完了,也就不打算跟他呆着了,站起身来打算离开,不想却被薛城唤住了,“等等,我有事儿要与你说。”他动了动身子,王氏这样心平气和的同他说话,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王菀疑惑的扭过头,看着薛城略显得有些心虚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了,扬眉道:“你是想说那夏姑娘的事儿?”
薛城手指蹭了蹭鼻尖,轻咳了一声,道:“是,那夏姑娘家中原也是做官的,这……”
“老爷,我不关心那夏姑娘家中是做官的还是读书的。”王菀挑了挑眉,重新坐在圈椅上,似笑非笑的看了薛城一眼,道:“老爷若想要抬了她做姨娘,只管在琴韵阁呆着,沈姨娘张姨娘怎么样,她也同样的待遇,我也不必姨娘们在身边立规矩,她过她的日子,我自在我的,互不相干。”
薛城皱了皱眉,叱道:“你别胡说,我并未想要纳了她做姨娘的意思。”真是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呢。
王菀暗哼了一声,摊手道:“那是我理解错了,给老爷说声对不起哦。”王菀倒也不同他争辩,又道:“那老爷带了她回来,是想要做什么?”
“她父亲原是两淮巡盐,你莫要慢待了她。”薛城有些不喜王菀的态度,不得不开口说道:“她也是家中遭了难了,否则也不会来此。”
王菀嘲讽的哼了一声,抬高了声音,道:“老爷,你这是打量我什么不懂呢,蒙我呢。”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薛城,道:“扬州盐商之富是天下都闻名的,她父既是巡盐御史,两淮也就这一人而已,盐商们能否赚到钱全都得仰仗巡盐御史,这是个既有实权也有财富的要职。”她突然抬高了声音,怒道:“遭了难?老爷何必说的那么委婉,直接说贪了被查抄也就是了。”
她看着薛城怒气冲冲却说不出话的样子,突然心情大好,眨了眨眼睛,道:“瞧着府上的姑娘都被发卖了,她父这可贪了不少吧。”眼珠子一转,又道:“我可听说扬州这次可斩了不少的人呢,她父也在其中吧。”王菀哼了一声,站起来道:“老爷糊涂,我可不糊涂,您把那犯官之女当个宝贝,我还不想把她当佛爷似得供着呢。”慢条斯理的抻了抻袖子,撇嘴道,“没得脏了我的地儿。”说完扭头就走,只气的薛城直转圈,纵使目呲尽裂却也反驳不了她的话。
薛城独自运了好大一会子气,这才压了压气性,省的王氏说话就那般噎人,也不同她计较,琴月琴容两人垂头不语,只作壁花状,生怕被老爷充了炮灰发作一番,说老实话,她们虽说是老爷手下的丫鬟,可毕竟是要在太太手底下儿讨生活的,老爷虽厉害,可却不大管府上的事儿呢,谁也不会没眼色的去讨太太的嫌。
薛城从永福堂出来后,就直奔琴韵阁,路上正巧碰到了张氏,张氏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却略显得有些娇羞的垂了垂头,道:“老爷回来了?”声音婉转的如同黄鹂鸟儿一般,昨儿虽然带了那什么夏姑娘回来,可老爷还是歇在她屋子里的,这让张氏略微的安了心,今儿特意让丫头诗画守在二门上,待老爷回来了,她好迎了上去,这不,就遇上了。